第一百五十六章 兒時的金筱雅
時間倒退。
從前哪，有一個小女孩，她的名字，喚作金筱雅。從她名字可知，她家裏的長輩中，定是有一些知識和禮儀的，否則，基本都是一些平俗和代號。
這一年，她十三歲，無憂無慮，天真和諧。人是很機靈，特別招人喜！
其父，就是個普普通通日夜長在港口的漁民，出海捕魚，是本地最普遍的一種謀生工作。也是《東南海坊》的船老大，安熄，一個勤懇老實的勞工，有按了手印兒聘書的夥計。
《東陸》，是少有土壤耕地的城市，是大將軍潯雨開創，後由文韜大師總覽承建。除了臨接一片蔚藍茫茫的大海，沒有太多可以令人生存的事業，民生多難，工作機遇少的可憐。
人若想要有收獲，想要賺大錢，光在海岸邊，來回轉圈圈兒，肯定是不行的。搶奪很激烈，該有的海域都被人盤占了。剩下的人，就得必須深入無邊際茫不可測大海之中，多方搜尋別的獵物，才能滿足大家的往後的生活。
那時候，航線的安全，規劃的行程等，還不是太熟悉，各地方邊角的都是‘陌生帶’，船隻也是非常簡陋，靠人力劃船才能行走。
不是所有出海的，都是什麽海賊，或者什麽海軍，想要征服這片大海。對樸素的海邊漁民來講，那都是一些天方夜譚的事！
在船上作業，是極其辛苦的，也跟喜歡冒險，環遊世界的冒險家扯不上邊兒。但本地人沒有辦法，想要活命，就唯有在海上日複一日的漂泊，靠著捕撈糊口。又為照顧老小，定期需要反複！
此地運輸打撈的，占了大多數，在船上飄飄搖搖漫無目的的航行生活，成了唯一的活命之路。
每一天，都可能會死人！
每一年，人還會繼續出海！
大海有著無數的寶藏，可惜不是每個平常人都有資格挖的出來，無風三尺浪，滾滾怒波濤！
可巧又一日，天黑下大雨，視線不明，安熄船長的這一艘捕撈船，在風浪中碰到一片暗礁而沉沒，一下子淹死了十幾人。金筱雅的父親，也是其中之一。
慘哪，慘哪，真慘哪！
這個字眼兒，說了多少遍，營養價值，幾乎為零。對於《東陸》身陷海港這裏的人來說，司空見慣，連棺材都不會為他買，喪命人的屍首，也不會派去打撈（一是沒有精力和經濟能力，同時更主要是海水太過湍急，流速迅猛，衝走後屍體就根本找尋不到。意外被卷入大海的，哪怕此人水性極好，想和海流相抗，那也是不大現實的。）
隻能唯一做的是，在船首口呼‘潯大將軍保佑，他們被迫成為了大海的兒子，請您在天之靈，引領他們的靈魂回歸天堂！’
安熄船長，做了善後工作，補貼了一些錢，但是對於死難家屬的家小，也沒有太多經濟能力照顧，所有人都一樣，工藝水平上不去，就得拿人命往海裏填！
日複一日，這就是東陸海邊的人的無奈。
小小的女孩，啊，啊，嗚啊，哭吧，她失了父親，眼前的路，又該怎麽走呢？
金筱雅，她的母親是個知書達禮的全職太太，竟然有原原本本的名字（海戰時間，流民較多，女性一般都是丫頭，丫頭，丫頭，不會有名諱，錄入檔籍。）：金麗紅。
據女孩交代，她娘曾經是一戶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家中長輩，在大水災中病死了。她懂得文字，學過琴曲。
為了女兒的往後生活，一直外出找工作，但是日常的活計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懂，而《東陸》能幹的工作，太少太少了。時期困難，她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單位，是早出晚歸，打打零工。後來被迫，去了夜總會跳舞賣唱。
這一天，聰明可愛的小雅，得之老父親喪命，捏著打補丁的小裙裙，就瘋了一樣衝進了安熄老大的破爛貨物區！
雙手過頭，大露牙齒，連連跳腳，開口就罵：罵他害死了父親，罵他們這群壞蛋，害死人的罪魁禍首，罵他們不幫忙救她父親，罵他們天天都是跟破魚，臭魚，爛魚打交道的‘魚膿包’（罵人的土話兒，就是說明他們跟腐爛的死魚一樣惡心），都是一群等死的爛人！
傷心中，抑鬱中，她吃飯都成問題，家裏沒人照顧她。所以，小雅就白天自己在外麵晃蕩，各處撿垃圾吃。
因為這片大海，帶走她父親的命，她就麵對大海發脾氣，因為狂風吹破了小船，她就去罵狂風！
早晨，晚上，都要跑到海邊，去罵娘，罵這片海水，罵這片烏雲，罵這裏的天空，直到罵的筋疲力盡，罵到哪一天該死的大海，想它能徹底消了失才好！
才華橫溢的才子，都會感歎大海的波瀾壯闊。厭惡怪誕它的凡民，隻理解它的可怕和冷漠。每一年都要多出屍體，可是買不回任何教訓！
有一日，她餓了。
走進一塊少有人去的小暗礁，仁慈的神仙今天保佑了她，讓她發現沙子裏有著一種很好看的貝殼，她因肚子咕咕叫，就給掰開了。
裏邊一團團是鮮活蠕動的肉，帶著黑白的點點，若有密集恐症的人估計得昏倒，樣子極度醜陋。可她不管什麽有毒沒毒，就仰著脖子，大口給吞了，餓，就是人的天敵。哎，結果味這道居然特別好呢？
這東西之甘美，是生活這裏的人，根本就吃不到的一種美味，太難得了。雖然她不知道叫什麽，但是她卻發現了希望，想將這個神奇的貝類賣到飯館去換錢，關鍵這地方就她自己才知道。
街上最小的飯店，《老魚鮮》。
小雅最是這裏的常客，和一般意義上的客人不同。她是等到店家快打烊了，她就過來關顧。畢竟誰都清楚，餐館裏經常會有剩菜剩飯，是要倒掉處理的，女孩當然是聞著香味過去的。她家比較窮，孩子又小，說個比較文學水平較高的稱呼吧，她是來‘要飯的’。
店家姓海，人聲‘海三爺’（因為在東陸，姓‘海’的是大姓，因為後來更改戶籍，變成了姓水的最多。有些容易混淆，但是沒有辦法。因為人的姓氏，非常重要，其中關乎他們宗族的曆史和見證，不能輕易冒犯，也不能為他們胡編亂造，用一個隨便的姓氏去敷衍。），念她可憐，也會將一些客人吃剩下的菜蔬，留給她帶走。想要將她留在店裏打工，可是女孩很害怕血淋淋的宰殺畫麵，因為是魚店，現場手工處理。偶爾幫幫忙，就管她一頓飯。
意外的是，小雅今天來早了，‘剩飯’，還沒有拾掇出來呢！
瘦的皮包骨的店老板，梳著中分頭。嘴唇掉了一塊缺口，像是被什麽野獸咬壞的，一臉的抱怨，打發小女孩道。“小雅啊，快讓你老娘給你買塊手表，要不然你都不知道時辰，這麽早就跑我店裏來了，這可是大白天，我現在可沒有你的美餐吃，你得過了晚上人家都熄燈了，那時候才有呢，讓你來我後廚打工，你就不願意幹，還老吃白食，哪那麽便宜？”
嘿，嘿嘿，嘿嘿嘿，女孩調皮的長笑，讓人家的心都暖了，哄的店老板一下子高興起來。又見女孩排著胸脯，從她的小褡褳袋子掏出一個漂亮的貝殼來。“老頭兒，當，當，當，當，見過嗎，見過嗎，好看吧，超好吃的，我保證你家沒有什麽魚，能比的上它的味道，你家最高級的吃食，也沒有它的鮮美。這是隻有我才能找到的好寶貝，我就帶你瞧瞧它的價值。
給錢，我就讓你嚐嚐看，你要不給錢，我也讓你嚐嚐看。不過，你得要現在給我一大碗魚腩飯，要灑胡椒的那個，”
金筱雅愛吃的美食，魚腩飯小介紹。
做法特別簡單，就是一種《東陸》中低等的魚，沒什麽人愛要，屬於肉質厚實的魚，除去刺後，將之裹薄粉，炸的焦黃焦黃的，用手掰碎了，隻灑上一點炒好的鹽巴和胡椒，拌在米飯上，也沒菜，也沒湯，連醬油錢都省了！
可對這窮人家的女孩子來說，就是人間一等一的美味了！
店家當然不信，自己開海鮮料理這麽久，哪裏會將貝殼當什麽好東西，出肉少，份量高，愛吃的少，性價比很低。可是他對小雅還是非常喜歡的，立即動手為其奉上了一碗飯，女孩吃的是無比幸福，一粒米也不放下。
被這丫頭再三勸說下，老板願意親自測試一下真偽，伸出三尺長的舌頭，抱著懷疑的反胃的衝動，嘴巴裏一嚐，鮮，滑，嫩，甘，什麽貝殼，竟然是這樣奇怪的無法形容的滋味，果然是人間美味！
琢磨，饒有興致的問。“小雅呀，這東西外表賣相真不錯，就是裏邊比較醜陋，味道還真行。它叫什麽名字，居然被你發現了啊？”
女孩很驕傲，征服了對方的信任說。“這就叫，‘小雅螺’。在《東陸》這塊地界，沒有什麽地方是我不知道的，沒有哪塊海灘是我沒走過的，我也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而且這東西，不需要放鹽，也不需要麻煩的處理，就能吃了，你要想要，我可以多帶一些給你，”
店老板，見過無數客，喜迎四方人，當知道食材裏邊的定位。這小雅螺，定是能成為富家人非常願意吃的招牌菜，自家的生意複興有望，必然能夠生意紅火。
他沒有要將之據為己有的打算，甚至連問小雅從哪裏找的都不問，也因這家小店貧窮，無有人手，老板和員工，就他一個人當。還是滿意的掏出一枚閃著黃金顏色的錢幣，放在桌子上，對孩子來說是很大的財富了，逗的對方驚喜連連！
開心的說。“雅丫頭，你要是在給我老頭子這種美味，會給你更多的錢，越多越好，價錢按照客人吃的數量，給你一些分成怎麽樣？”
小雅小姐，立即保證。“沒問題，到時候你的店有大家（‘大家’，通常指的是有身份的人，跟‘大夥’沒什麽聯係。譬如潯雨鎮，有牌麵的一般稱呼‘導師’，這裏有地位的，一般稱呼就是‘大家’。）來吃，你就可以顧他個十個八個能幹的夥計，幫你的忙了，你的老腰，也可以休息休息了，我是女孩子，就是幫你的忙，也頂不得大用，還是男夥計比較適合，”
海三爺，一瞪她。“小鬼頭，就你想的多，”
小雅發現了商機，信心百倍，可是知道歸知道，該怎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