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滄海龍遊 第二十四章 奔行
瀚洲，千裏赤地。
這是一片廣闊無垠的戈壁，地處大秦北疆兩大部族玉霜與羅薩交界之處，此地常年幹旱少雨，人跡罕至，白晝烈日灼燒，晚間冰寒刺骨。
從高空裏看去，千裏赤地就像是橫亙在大地之上的一道巨大傷疤。
這裏除過出產剛玉礦石，便再無其他資源，兩大部族誰都對此地提不起興趣，於是此地便成了玉霜與羅薩部之間天然的分界線，兩大部族一東一西，多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
不過自從七年以前大秦皇帝贏南亭禦駕親征，北伐大軍橫掃羅薩王庭，一舉滅亡羅薩部落以來，千裏赤地這種往日裏荒無人煙的不毛之地，卻在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殘餘的零星羅薩勢力，大秦的的斥候，玉霜的斥候，往來兩方的間諜刺客，刀口舔血的馬賊，為金錢吸引，冒死跨越大漠的商旅，形形色色的人等，都讓這片大漠逐漸有了人氣。
羅薩既滅，大秦這架戰爭機器的下一個目標，必然就是玉霜部，如今大秦已經從東南兩個方向實現了對玉霜部的包圍。
人人都知道大秦與玉霜這兩個龐然大物之間必有一戰，唯一不能確定的隻是這場大戰何時會爆發。
兩個身影急速的奔馳在千裏赤地山脊之上，帶起一片煙塵，瞬息之間便跨越千丈距離，比起最為迅捷的蒼鷹，都還要快那麽幾分。
其中一個身影略微高些，是個青衣的年輕人，另一個則稍稍矮一點，身量未足，分明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高矮不同，但兩個身影卻是同樣的挺拔俊秀，不是別人，正是伐樓那和申顏二人。
時光有如白駒過隙，你能看到，你能感受到，但你卻永遠追不上它。+
七年時間轉眼即過，申顏也從一個懵懂的小童，成長成了如今清俊的少年，可是天武者的伐樓那的容貌，卻還是和從前一模一樣。
從當日申顏跟從伐樓那修行開始，這師徒二人的行走天下的腳步，便再沒有過停歇。
天武者所謂修行人先要遍曆天下山河，胸中方才能有萬千丘壑，於是七年光陰裏，申顏跟著伐樓那，走遍了天下的山山水水，無論是極北之地的大雪山，還是越州毒障彌漫的叢林，都留下了這師徒二人的足跡。
如今他們的身影，又出現在了這瀚洲的千裏赤地。
奔行之中，天武者明顯
還留有餘力，時不時和申顏調笑幾句，申顏心中卻是暗暗叫苦，維持這樣的高速奔行，對少年來說，已經頗為吃力，他根本沒有說話的力氣。
而且伐樓那的速度，還在逐漸加快，眼看著申顏就快要跟不上了。
又過了一些時候，精疲力竭的申顏終於再也支持不住，一不留神，便跌了個跟頭，他也顧不得體麵，順勢就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裏，再也不願起來了。
“怎麽，這就不行了麽？”伐樓那看到弟子這般窘態，便也停了下來，用略帶促狹的語氣調侃起自己的弟子。
“老師，我真的跑不動了，您現在就是拿刀架在的我的脖子上，我也跑不動了。”申顏躺在地上，兩眼望天，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也罷，不動源氣，單憑肉身的力量，從辰時到現在，四個時辰，將近五百裏的距離，還不錯吧。”
麵對老師這般評價，申顏隻能無力翻了個白眼，少年沒有辯駁，他從背後摸出水囊，大口大口灌著起水來。
隻是剛喝一口，少年卻被嗆的不輕，他忍不住一口噴了出來。
水囊裏的清水，不知何時已經被伐樓那盡數換成了烈酒！
“老師，你什麽時候……”申顏看著手裏的酒囊，眼神裏滿是錯愕
"如此佳釀，卻被你暴殄天物，真是浪費”看到申顏狼狽的模樣，伐樓那不禁哂笑到，緊接著他一伸手，少年手中的酒囊便飛到了他手裏，伐樓那仰頭灌了一口酒。
“好酒，大漠日落，當然要配葡萄美酒，唯有如此佳釀，方才和這大漠之中的雄闊景色相稱”伐樓那喝完酒，忍不住出聲讚歎。
申顏單手扶額，簡直無言以對，七年以來，如此刻這般情形時不時的便要出現，而他拿自己的老師，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顏兒，想喝水的話，那邊倒是有不少，不過你怕是要花費些力氣了”伐樓那的語氣忽然嚴肅起來，他一伸手，向著極遠處的山穀下方遙遙一指。
申顏順著天武者所指的方向看去，但是距離太遠，看的不甚分明，於是少年運轉起體內源氣，幽藍的雙瞳之中紫光一閃，遠處的情形便清晰的映照了在了他的雙瞳之中。
這是“鷹視”秘術，伐樓那所傳的諸多秘術之一，顯然此時申顏對於此術的運用，已是極為純熟。
看著弟子的動作，伐樓那微笑著點了
點頭。
遠處的山穀裏，兩隊人馬在對峙，其中一隊不過五人，且已是人人帶傷，從裝備上看，這是大秦斥候“夜不收”的一個小隊。
另一隊人馬大約有二十人，雖然裝備淩亂，卻各個都是強橫的武士，領頭的武士更是騎在一頭巨大的雪熊背上，如無意外，這武士應該曾是羅薩部"戶薩爾”巨熊騎士的一員。
顯然，這是羅薩部覆滅之後，逃亡到這千裏赤地之中的一隻殘餘隊伍。
"怎麽樣，顏兒，你要去幫忙嗎？”伐樓那饒有興致的問道。
“老師，我該去，怎麽說，我也是個秦人，既然遇到了，我便不能眼看著我的同胞死在這裏”申顏正色答道，少年拍了身上塵土，站起身來。
那邊山穀之中的局勢十分清楚，如果沒有人幫忙的話，這五人的“夜不收”，決然沒有生還的道理。
“好的，那麽且看為師為你壯壯聲色”伐樓那又一次促狹的笑了
“老師，你要幹什麽？”申顏聞言，警覺的看了看自己的老師，顯然相比於山穀之中的局勢，少年更為在意自己老師的舉動。
“別怕，隻是為你壯壯聲色而已。”
“老師，你別……”申顏急忙擺手阻止，可是還是慢了幾分。
伐樓那忽然吐氣開聲，放聲怒喝
“大秦龍驤將軍申雲澤在此，爾等宵小還不退散”也不知道天武者用了什麽秘術，他的聲音有如滾滾天雷，直接傳到數裏之外對峙的兩隊人馬那裏。
這聲音來的突然，卻又剛猛雄渾，兩隊人馬皆是一驚，羅薩那一方更有一名的武士手中的戰錘，直接被驚落在地。
申顏此時隻能苦笑著搖頭，自己老師舉動，真是天馬行空，不落窠臼。
“看來你父親的名號，倒還真的好用啊”天武者顯然對自己這一聲呼號的效果極為滿意。
申顏再也不願多說什麽，他身形一振，就要殺奔過去。
忽然間，仿佛想到了什麽，少年停了下來，他滿臉堆笑，尷尬的扭頭望向自己的老師。
“老師，我發現一個問題”
“什麽”伐樓那好奇的問。
“我們這次出來，好像沒有帶刀”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