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滄海龍遊 第七十二章 離別 下
"血魘”申顏一邊重複著這個名字，一邊點了點頭，這樣凶厲的名字，和手中的這柄武器，倒是十分相配。
緊接著少年便運轉起源氣，灌注到了刀身之上，沒有源氣加持之下的血魘已經如此恐怖，申顏很想看看，加持了源氣之後，血魘又會具有怎樣的威力。
出乎他預料的是，源氣剛一接觸血魘，便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點痕跡都找不到。
一開始，申顏以為是自己源氣數量不夠，可是數次嚐試之後，他卻沮喪的發現，無論自己催動用多少源氣，這柄武器都沒有絲毫的反應，哪怕是想要像最普通的金屬兵器那樣，用源氣住包裹血魘的刀身，他都做不到。
“別試了，以你現在的源氣質量，根本無法激活這柄刀，等到哪天你功法突破到了第三層的時候，再試試吧”伐樓那看著申顏不知所措的樣子，不由的掩口輕笑到。
聽到老師的話，申顏吐了吐舌頭，想不到世間還有這樣神異的兵器，居然會對源氣的質量有要求。
好在即使不用源氣，血魘的威能也已經足夠恐怖，這柄巨大的戰刀鋒利而又沉重，再加上那威力十足的弧月光斬，驀然遭遇之下，幾乎沒有什麽有效的防禦方法。
申顏一揮手，血魘便被他收入了芥子佩的空間之中，少年決定把這把武器為他的底牌之一，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輕易動用。
平日裏，用阿爸贈給他的長刀寒影便足夠了。
“顏兒，刀和玉佩都給了你，我也該走了。”伐樓那忽然開口說道。
“走？”聽到老師的話，申顏不由的一愣。
“您不跟我待在一起了麽？”
“我要去見一些人，做一些事，帶著你，太過危險了。”伐樓那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自己的弟子。
這句話半真半假，隻是個告別的借口，伐樓那是有些事情要去做，但若說是帶著申顏會有什麽危險，便是小瞧了他的手段。
隻是有些東西，天武者無法說出口來。
不知不覺間，眼前的少年跟在自己身邊，已經有七年的時間，這七年裏，天武者親眼看著這個孩子從一個幼小的頑童慢慢長成了一個出色的武士，這師徒二人的情感，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加深。
漫長的生命之中，伐樓那曾眼睜睜的看著無數親近的人離他而去，但他卻什麽都做不了，慢慢的，天武者將自己的心逐漸封閉了起來，他開始遊戲人間，他有無數個假名，這些假名背後，是一個個傳奇一樣的故事
他教人做生意，那人便能成為聲名遠播的豪商，他教人打鐵，那人便能建立裏天下聞名的煉器宗派，甚至他隨手指點一個資質足夠的頑童，那人都能建立起橫亙五州的龐大帝國。
天武者走進很多人的生命裏，在他們的人生之中留下痕跡，但是反過來，卻沒有一個人能走進他伐樓那的
內心。
在所有人的眼裏他始終都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子，隻要他揮一揮手，就能解決這世間的一切難題。
可是申顏不同，這個孩子的靈魂是那樣的純淨，和他相處的時候，伐樓那感覺自己灰蒙蒙的生命都被染上了一抹抹的亮色，在申顏麵前，多少年來他第一次卸下了偽裝，他不再是天武者，他成了一個老師，這個老師領著自己的弟子走過很多地方，他們一邊修行，一邊謀生，時不時的還會擔心餓了肚子。
申顏曾經好奇，為什麽自己的老師從初識時的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逐漸變成了一個行事風趣，偶爾還有些孩子氣的人。
但是他卻不明白，對伐樓那來說，這才是他本來該有的樣子。
正是申顏把他從高高在上的天光之中拉到了卑微的裏，這塵埃滋養了天武者的靈魂，讓他沉浸其中，慢慢的重新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但是今天，伐樓那卻明白，自己必須要離開了。
天武者如今的境界，隱隱間已經可以一窺天道，所以他能夠看到，接下來的三年之中，申顏身上會發生許多的事情，而這些事情，申顏必須獨自去麵對、去抉擇。
他可以遠遠的看著，但是卻不能幫助申顏，因為那是申顏自己的命運。
某種意義上，那也是這一方天地之中的生靈，共同的命運。
“我會離開三年的時間，三年以後，我們再見，希望那時候，你已經變得很強，足夠讓我刮目相看。”
伐樓那剛剛說完，卻看到眼前的少年抽泣了起來。
“怎麽，舍不得我麽？”天武者走上前去，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沒有，這裏風沙太大，有些眯眼睛。”申顏一邊抽泣，一邊伸手擦去眼淚，雖然心中不舍，但是他卻不願讓老師看到自己的軟弱。
“傻孩子。”聽到申顏的話，伐樓那不由的笑了。
“還有件事要提醒你，此刻你雖然領悟了戰士之血，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輕易不要使用。”
“為什麽？”申顏有些不解。
“此刻我不能說的太多，有些東西，日後你自會明白，我隻提醒你一句，所謂的戰士之血，可是當年蓮生留在這片草原上的東西，你該懂我的意思。”
如今蓮生這個名字，已經鮮少被天武者提起，申顏沒有想到，他眼中神奇無比的戰士之血，居然會是此人留下的。
申顏鄭重的點了點了頭，如果說七年之前的他還有些懵懂的話，此刻他卻已經能夠的清楚的體會到蓮生這個名字的分量。
“那麽，再見了。”伐樓那笑著說道，與此同時，天武者的身體開始顯現出溫潤的光芒，初始的時候著光芒有些耀眼，隨後就越變越淡。
“謝謝你，老師。”申顏最終還是沒
有忍住自己的淚水，少年哭泣著，衝著伐樓那逐漸虛化的身形，重重的點頭，這位老師為他做的許多事，他一輩子都無法報答。
“顏兒，勇敢些。”
這是伐樓那最後的話。
一句說完，天武者身體便化成了陣陣星輝，散落在了草原上。
很久之後，呆立在原地的申顏才緩過神來，他長舒一口氣，提起精神，懷抱著小狼向著大汗牙帳的方向慢慢走去。
“真是個討厭的人，走便走了，偏偏還要搞得這麽煽情。”申顏一邊擦去眼角殘餘的淚水，一邊輕聲的說。
……
第二天正午，申顏呆呆的坐在大帳之前的草地上，眼睛望向遠方，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
那匹小狼此刻剛剛喝飽了羊奶，它難得的沒有睡覺，正繞著申顏的身體一圈又一圈的奔跑著，發泄著身體之中旺盛的精力。
“這不是卓伊勒兄弟麽？怎麽一個人在這裏發呆呢？”
申顏的耳邊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申顏抬頭一看，卻是那位飛狼騎千夫長朝魯。
“朝魯大哥，你怎麽沒有在巡邏，有空到這邊來了。”見到熟人，申顏笑著問道。
“哈哈，今天是狂歡的最後一天，明天各族的族長們便要在大汗的金帳中相聚議事，一切都布置好了，這會兒沒什麽事，我放兄弟們半天假。”
“原來如此。”
“怎麽，你阿媽找到了麽？”自從那日伯克擂台上一別，朝魯便再沒見過申顏，此刻的他還記掛申顏母親的事，少年曾經告訴過朝魯，他的母親乃是大汗牙帳中的一名侍女，自己來到玉霜草原，便是要尋找母親。
“嗯嗯，找到了，我這兩天一直都和阿媽在一起，她過的很好。”
“如此便好。”
“朝魯大哥，我想問你個問題”申顏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
“這麽客氣幹什麽，你說便是。”
“你說有一天大秦的兵馬真的踏上了玉霜草原，帖木兒大汗究竟會怎麽做呢，他會選擇戰鬥下去，還是嚐試和大秦和談呢？”申顏鄭重的問道，對於他來說，如果大秦和玉霜之間能夠和談，那可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哈哈，這個問題，草原上三歲的孩子都知道。”朝魯一笑，擲地有聲的說到。
“怎麽？”
“帖木兒大汗一定會選擇戰鬥，還有所有的飛狼騎，也都是一樣，即使死去，我們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頓了頓，朝魯又補充道：
“哪怕會流盡最後一滴血，飛狼騎的武士，也絕不會低頭。”
飛狼騎千夫長的聲音並不大，但是聽上去意外的堅定。
如裂金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