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滄海龍遊 第八十章 前因後果
申顏埋伏在草叢之中一動不動，已經一天一夜之久。
他在等一個機會！
視線所及的遠處是一座奢華的帳篷，弘吉剌部的前任族長脫歡，就居住在那座帳篷之中。
申顏要從脫歡口中，打聽到他想知道的一切。
三個月以來，少年一直出沒在草原上，連場大戰之下，昔日裏美麗寧靜的玉霜草原也變得喧囂不堪。
紮蘭部的潰兵降卒，克烈三部的遊騎斥候，散落在草原上星星點點的牧民帳篷，所有的鮮血，所有的哭喊和眼淚，許許多多東西淩亂的交織在一起，把整個玉霜草原染成了一副瑰麗而混亂的畫卷。
混亂之中有很多東西。
有機會，可以讓勇武的戰士一戰成名。
有給養，死去的人身上可以搜刮到很多的東西。
當然也有申顏想要的線索和消息。
這段時間以來少年用盡了所有的方法，從各種渠道之中收集線索，終於把忽裏台大會上發生的那場驚天之變，梳理出了大致的脈絡。
克烈、弘吉剌、兀良哈三部背地裏聯合大秦，在忽裏台大會的上用卑鄙的手段刺殺了玉霜大汗帖木兒，而後更是殘忍的夷滅了紮蘭部全族的人馬。
整個過程之中，弘吉剌部立場的轉變成了一切的關鍵，這個過往之中一直和紮蘭部共同進退的部族為何忽然間變換了陣營，很多人都莫名奇妙，唯一清楚的事實是，如果沒有弘吉剌的背叛，克烈和兀良哈兩部發動的叛亂絕對不可能如此順利。
申顏敏銳的注意到，克烈和兀良哈兩部在政變前後都沒有更換族長，唯有弘吉剌部的族長進行了更替，他很快的抓住了這個關鍵的節點，弘吉剌部的前族長必然知道內情，從他這裏，一定可以知道他想要的一切信息。
當然三大部族的任何一個現任族長也都能告訴申顏所有他想知道的東西，但是政變之後，這些人都一直居住在軍營裏，處於大秦軍人嚴密的戒護之下，接近起來，並沒有那麽容易。
幾經權衡，申顏最終還是選擇了脫歡這邊作為突破口，餘下的人，在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後，他會將他們一個個從這世間抹去，用他們的死，來祭奠薩日公主的靈魂。
為此，少年不惜一切代價。
隨著天色逐漸暗淡下來，帳篷入口的守衛進行了最後一次的更替，申顏終於等到了他想要的機會。
他抽出手中的長刀“寒影”，向著帳篷摸了過去。
守在帳篷門口的武士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他強打起精神來，準備迎接這即將到來的慢慢長夜。
“真倒黴，又是我輪值
夜崗，哎……”
守衛兀自慨歎剛到一半，忽然覺的喉間一涼，緊接著他的身體便向後一攤，軟軟的倒了下去。
申顏反手甩掉刀刃上的血珠，隱藏好那名守衛的屍體，緩步走進了帳篷之中。
帳中昏黃的燈火之下，脫歡正捧著一本書，津津有味的讀著。雖然已經卸任了族長，但是他的夜讀的習慣，還依然保持著。
“你就是脫歡麽？”申顏猛然間開口道。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脫歡吃了一驚，他抬起頭，看向帳篷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身影安靜的站在那裏，這個身影隱沒在燈火照耀不到的陰影之中，脫歡看不清他的容貌。
“讓我猜猜，你是阿魯台他們派來殺我的人？”不過很快脫歡便冷靜了下來，多年族長任上他早已見慣了大風大浪，他明白，越是在這種危險時刻，自己就越需要沉著。
申顏靜靜站著，並沒有回答。
“不是麽，那麽你是秦人，你們的太子殿下要背棄承諾，對我下手了麽？”眼見申顏沒有回答，脫歡又換了一個猜測的方向。
“都不是。”申顏沉聲說道，他前踏一步，站到了火光之中，讓脫歡能夠看清楚他的容貌。
看到申顏那雙幽藍的雙瞳，脫歡不由得心中一緊。
三個月之前的那場政變，他雖然不在現場，可是事後卻也聽說了當時的情形，一個藍瞳的少年武士冒著極大的風險救走了薩日公主，阿魯台等人一直在追查此人的身份下落。不過卻毫無進展。
沒想到今日，這個武士卻在深夜之中，出現在了自己帳篷裏。
“如果我是你，此刻便會先鬆開握著匕首的右手，不要給自己找麻煩，我不介意在問話之前，先切去你的一條手臂。”申顏看著脫歡，忽然冷冷的開口說道。
聽到他的話，脫歡默默地鬆開了刀把，他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早在申顏剛一出現的時候，脫歡的右手便悄悄的摸向了懷中的匕首，他的修為並不算弱，暴起拚死一搏的話，未必就傷不了申顏。
可是如今看來，自己的企圖早已被這個少年看破，結合救走薩日公主的時候他所表現出驚人武力來看，脫歡覺得自己毫無機會。
“我隻是個卸了任的老頭子，對你並沒有什麽威脅，我願意告訴你知道的一切，隻要你讓我活下去。”脫歡舉起了雙手，苦笑著說。
“你怎麽知道我要問你問題？”被脫歡一語道破了來意，申顏有些意外。
“我猜的，你如果要殺我的話，恐怕不會和我多說一句話。”脫歡平靜的答道。
“猜的不錯，不過你說
完之後，我卻並不一定能饒過你。”
“我知道，不過我好像也沒得選擇。”
“那就說吧，弘吉剌為什麽忽然背叛了帖木兒大汗，我要知道一切！”申顏不再廢話，直接開口發問。
脫歡歎了口氣，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始向申顏講述他所知道的一切。
他從草原上四大部族彼此之間關係開始說起，一直說到之後政變之前的一天晚上，自己的兒子貴由忽然深夜到訪，帶著他去見贏殊文等人，脫歡毫無保留的告知了申顏他所知道的一切，他明白，此刻說的越多，他才越有可能活下來。
“後來我被阿魯台的人馬看押了起來，等我被放出來之後，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脫歡用這句話結束了自己的講述，弘吉剌前族長的講述整整持續了三炷香的時間，他說完之後，申顏陷入了沉思。
“看來阿爸事先對這一切，並不知情，都是那位大秦太子一個人的決定。”少年心中作出了判斷，以申顏對於自己父親的了解，如果事先知道政變的計劃，申雲澤絕對不會送薩日公主回草原上省親。
脫歡看著申顏凝神思索的樣子，心中萬分忐忑，他並不知道申顏此時在想些什麽。
忽然間，申顏的聽到遠處細微的聲音，他心中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脫歡，你現在有個機會來驗證你剛才說過的話。”
“什麽？”脫歡有些不明所以。
“待會兒外麵的人進來，你正常應對，當我沒有出現便是。”申顏卻並沒有多做解釋，他快步走向帳篷最角落的一處陰影之中，默默的伏低了身形，收斂起了所有的氣息，若是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發現那邊有一個人。
於此同時，一小隊精銳的武士，已經出現在了脫歡帳篷的門口。
“這裏怎麽沒有守衛。”看到門口空蕩蕩的無人把守，領頭的武士轉身質問隨從。
“屬下不知。”那名隨從也有些疑惑，按理來說，脫歡的帳篷門口，至少該有一名的守衛在。
“回去之後給我查清楚，我要重罰負責的人”武士首領吩咐道，
“是”隨從恭謹的回答道，不過他卻不知道，脫歡帳篷門口的的衛兵，之前已經被幹掉了。
武士首領沒再多說些什麽，他深吸一口氣，挑開門簾，大步走入了帳篷之中。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看到來人相貌，脫歡還是怔住了。
“貴由，怎麽是你？”他不禁脫口而出。
“是我，阿爸，想了想，我覺得還是殺了你的好”武士首領看著自己的父親，冷冷的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