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濁世滔滔 第八十九章 南下
呼嘯的海風裏，一條大船穿行在海浪之中，此刻的大海裏風急浪高，尋常船隻早已不能航行，這條大船卻全然不受影響，它張著滿帆，碩大的船身碾碎波濤，向著南方全速航行。
這是千機閣運貨的商船，名為“履海",幾個月之前，這條船滿載著南方的奇珍貨物從建水入海，一路北上，來到了墨淵峽的碼頭，在這裏，千機閣的駝隊卸下船上的貨物，去往草原之上販賣。
於此同時，早有人手將堆積在碼頭倉庫之中的貨物裝上“履海”的貨倉，那是千機閣從瀚洲草原上采買而來的東西，牛羊礦石，馬匹刀劍，種類繁多，不一而足，貨倉填滿之後，“履海”又拉起滿帆，徐徐南下，將這些東西運往南方的碼頭。
一年之中似這樣航行，往往要重複多次，也正是靠著一條條“履海”這樣的商船，千機閣才能在天下九州之間往來販賣各類貨物，攫取高額的利潤。
申顏立身在甲板之上，凝視著波濤滾滾的海麵，不知在思考著些什麽。
此時距離他們一行人從越陽城出發南下，已經過去十五日之久，他們到達墨淵峽之後，正好遇到“履海”啟程南返，於是便由千機閣的少閣主做主，一眾人馬搭乘著這條巨大的海船，迤邐南下。
如此雖然速度慢些，不過倒也省去了翻山越嶺，倒換官文印信的諸多麻煩。
大約一個月的時間過後，“履海”便會由大海駛入建水，帶著他們踏上南方宋國的土地。
“怎麽樣申公子，這茫茫大海之上，景色可還稱得上壯闊？”
一個聲音在申顏耳邊響起，他扭頭望過去，發現說話的人，正是千機的少閣主慕容安。
“確如慕容先生所言，我在大漠之中，從不曾見過如此雄奇的景致。”申顏笑著答道。
他說的卻是事實，往日跟隨伐樓那行走天下之時，師徒二人全是從陸路而行，似眼下這樣乘船穿行在茫茫波濤之中，對於申顏來說，是相當新鮮的經驗。
“哈哈哈，建水之南有句俗語，不履滄海，便不見天高地闊，說的正是眼前景致。”
“受教了。”申顏點了點頭。
“公子莫急，我還沒說完呢”慕容安卻是宛然一笑。
“哦，還有下半句麽?”申顏聞言，略略有些好奇。
“自然是有，那下半句是說，不至劍塚，便不知修為淺薄。”
讓申顏沒有想到的是，慕容安口中的下半句諺語，居然會和青山劍塚有所關聯。
往日跟從伐樓那行走天下、四處修行之時，申顏也曾經聽過青山劍塚的名號，然而在天武者眼中，所有的江湖宗派都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麵的鬆散組織，根本不值得關注，所以申顏也一直沒在這方麵多花心思。
不過這一路上和慕容安相處下來，申顏對於青山劍塚，也算是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
作為南國最為知名的一個修行宗派，青山劍塚屹立在越州大瑤山之中，從上古時代一直傳承至今，千百年來未曾斷絕。
正像它的名字一樣，青山劍塚的弟子們，全部習練劍術，宗派之中所傳承的功法秘術，也都和劍相關，一代代的劍塚弟子們將所有精力都花在了手中的三尺青鋒之上，多少代的傳承累積下來，在劍之一道上，青山劍塚已經傲然屹立在世間巔峰。
青
山劍塚將自家的領袖，稱為山長，每一代劍塚山長，具都是驚才絕豔之輩，尤其在陳國境內，幾乎可以斷定，劍塚山長，必是國中修為最強之人。
除過功法秘術，劍塚武士們所習練的劍陣，也極為有名，據說由劍塚之中最強的七名武士結成的劍陣，可以抵禦千名鐵騎結陣突擊！
每一屆的“朱雀秋闈”，但凡有來自劍塚的青年才俊參與，冠軍幾乎從未花落別家。
“看來青山劍塚在江南二州，果真是威名赫赫啊。”申顏看著慕容安，點了點頭。
“這一次的‘朱雀秋闈’，據說劍塚三代弟子之中傳名最強的祝青也會參與其中，看來他們對於這一次的錦標，還是勢在必得。”似乎是無意之間，千機閣的少閣主提到了祝青這個名字。
"是麽?這倒是有些意思。”申顏不置可否的答應著。
"但是此刻在下看來，那祝青雖然比申顏公子年齡虛長幾歲，修為上卻是遠遠不及公子您，所以這一次‘朱雀秋闈’的錦標，非我千機閣莫屬！”慕容安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申顏的肩膀。
“少閣主就這麽看好我麽？”
“公子不必自謙，似我這樣行走四方的生意人，靠的就是識人斷物的這雙眼睛。”
"謝慕容先生吉言，申顏自當全力以赴。”
與慕容安一番言語過後，申顏回到了自己棲身的小小船艙之中，不知道為什麽，那個持劍的白衣少女身影又一次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此刻的他，多麽希望這艘巨大的海船能夠行駛的再快一些。
……
十五天之後，越州伯安城，千機閣總堂。
作為天下間久負盛名商業組織，千機閣總堂修建的富麗堂皇，各種用料無不窮盡世間珍奇，幾乎可以與宛州金樓相媲美。
在這座名為鳳引樓的江南名樓後園，有一座占地數十畝的廣大花園，千機閣閣主慕容攸收集了各色奇珍種子，種在了這座花園之中，一年四季，各色明豔的花兒次第盛開，分外的好看。
慕容攸將這座花園命名為“止園”，這些年來在這位閣主大人的精心經營之下，止園的名聲已經隱隱可以與宛州顧氏的退思園一較高下。
此刻止園之中，有一名老人正在悠閑的給花兒澆水。
這是一名身材長大，有如熊虎一般健碩的老人，雖然已經六十有餘，但他的精神卻依舊很好，容貌看上去也還年輕，一點也不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正是千機閣的現任閣主慕容攸。
這些年來，隨著獨子慕容安的日漸成熟，慕容攸逐漸將千機閣的大小事務交由兒子搭理，他自己則逐漸過上了養花喝茶的悠閑生活，隻有在極個別的重要場合，慕容攸才會親自露麵。
“閣主大人，呂平求見。”一個管家打扮的人穿過花叢，快步來到慕容攸的身邊，出言打斷了這位閣主的動作。
“呂平?他不是和安兒在北疆越陽城麽？”慕容攸聞言，略略有些吃驚。
“呂先生昨天夜裏剛剛回來，居然說快馬加鞭的趕了一個多月的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閣主稟報。”管家沉聲答道。
“重要的事情？好，你安排一下，我即刻便去見他。”慕容攸了解自己的兒子，能夠派自己的心腹不遠
萬裏趕回越州，一定是發生了非常緊急的事情。
片刻之後，鳳引樓的一間密室之中，呂平已經站在了慕容攸的麵前。
“現在你說吧，到底有什麽事，非要你這麽著急的回來。”慕容攸好奇的問道。
“稟閣主，少閣主在北疆遇到一名罕見的少年英才，此人修為非常厲害，少閣主已經成功的說服了他，南下代表我千機閣參加此次的朱雀秋闈。”
“少年英才？”
“是的，以屬下觀之，我南疆各大宗派之中弱冠以下的年輕俊傑，怕無人是此人的敵手。”
“如此出眾麽？你們可別看走了眼，要知道這次朱雀秋闈，青山劍塚可是同樣派人參加了，據說祝青都會出場，現下坊間議論，秋闈的魁首已經非祝青莫屬。”
慕容攸不置可否的說到，顯然對於呂平的話，這位閣主大人有些懷疑。
“以屬下觀之，便是那祝青，也絕不是此人對手。”
“哦？何以見得？”慕容攸眉梢一揚，顯然是有了些興趣。
“屬下的小隊曾和他試手，我們四人全力施為之下，隻一合，便被他徹底擊潰。”
“你說什麽？”
慕容攸“噌”的一聲站起身來，呂平的這句話分量太重，饒是千機閣主城府再好，此刻也再難保持平靜。
對於閣中"玄"字小隊的實力，這位閣主大人再清楚不過，一招便要擊潰呂平四人，如此修為，便是一些成名日久的強大武士，怕都難以做到。
“你且詳細說說，不要漏過任何細節。”片刻之後，慕容攸向著呂平沉聲吩咐道。
“是”呂平恭敬的應到，緊接著這位武士首領便向閣主大人詳細地描述起他們與申顏相識的所有細節來。
……
“如此看來，安兒這次北疆之行，到真的是有意外的收獲。”聽完了呂平的講述，慕容攸抿了一口茶水，微微點了點頭。
“現下少閣主本人也在趕回總堂的路上，不出十餘日，便能到達，少閣主的意思是讓屬下從庫中提出“玄罡”重甲，日後賜予此人，算是先行籠絡於他，此外，恐怕還要閣主大人您親自出麵，與各方重新商談之前的方案。”
“畢竟有了此人，對我們也是意外的助力，那處秘境之中，我們能夠占到極大的先機。”停頓了一下，呂平將慕容安的意見傳達完畢。
“說的不錯，安兒可曾告訴過你，新的方案裏，他想要我千機閣占據多少。”
“四成”
“小家子氣。”聽完呂平的答案，慕容攸卻搖了搖頭。
“閣主大人的意思是？”
“那人果真如安兒所說，那麽我千機閣，至少要占到五成！”
一邊說著，慕容攸一邊站起身來，此刻的千機閣主眼中精芒閃爍，身上所有慵懶盡皆褪去，看上完全恢複成了昔日那個縱橫捭闔的豪商。
“也好，便去見見那幾個家夥，這一次，再也不要受他們的鳥氣了。”
“申顏”千機閣主默念著這個名字。
“希望你不要讓老夫失望。”
“來人！”慕容攸大聲吩咐著，推門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