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濁世滔滔 第一百零三章 兄弟
出現在龍岡麵前的，竟是布滿了一整個擂台的捕獸夾！
場下的觀眾們登時便是一陣驚呼，他們實在沒有想到，南甲居然用出了這樣匪夷所思的手段。
原來從一開始，少女的一係列舉動都經過了精心的謀劃和準備，她的抽身撤退隻是為了吸引龍岡的注意力，就連一開始那隻箱子的擺放位置，也是極有講究。
既方便她一箭射中箱子，又能確保爆炸之後箱子中間散布出來的捕獸夾，均勻的散布到擂台之上的每一個角落。
捕獸夾的數量顯然也經過了精心的計算，兩兩之間的距離恰到好處，既能保證南甲的身體從容通過，又剛剛好能阻止龍岡的那隻契獸青犀衝鋒的腳步。
龍岡從青犀背上翻身而下，他抱著一絲僥幸的心裏，重重的一腳踢在了一隻捕獸夾上。
紋絲不動！
顯然捕獸夾上南甲也已經提前刻印好了法紋，此刻這些捕獸夾牢牢的吸附在擂台之上，急切之間不可能取下。
“果然！”
龍岡的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這場比賽之中，他的契獸是徹底的沒了用武之地。
“主事大人，貴坊的武士真是心思機巧，老夫敬佩。”
觀禮台上的慕容攸撫掌大笑，對著李玄稱讚起南甲來。
不過千機閣主的這句話在江紫象聽來，便有幾分那麽不自在。
誇南甲心思機巧，豈不是在說他萬獸山莊的武士蠢笨？
不過他還真不好說些什麽，龍岡這小子確實是夠蠢的，怎麽這麽容易就著了別人的道？這下可好，任你有通天的手段，此刻怕是也難發揮了。
“哼！”江紫象重重的歎了口氣，他內心中隻能責怪龍岡實在太不爭氣。
“閣主過譽，小小的手段而已，真的到了江湖上二人對壘廝殺，對手可不會給你提前布置的機會。”
李玄笑著打了個圓場，眼見南甲勝券在握，拿下了第三名的位置，這位主事大人算是相當滿意了。
畢竟申顏和貢布二人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於強勢，李玄已經完全沒了競爭的心思。
“對了主事大人，不知南甲可有婚約在身，若是沒有，要不要考慮下敝閣申顏？”
慕容攸顯然心情極好，居然和李玄開起了玩笑。
"這個……暫時還未有。”李玄猶豫著回答。
本來他想說預備秋闈之後找白六合商定南甲和祝青之間的事，可是話到嘴邊，他卻又改了主意。
此刻的主事大人覺得，比起劍塚的祝青來，申顏或許真的是更加合適的人選。
這位少年武士各方麵都要勝過祝青，千機閣也未必就弱於劍塚，南甲本人要是願意，他又何樂不為？
“閣主大人若真有意，之後你我二人可再詳談。”
李玄悠悠開口，他留下了一個話頭，如果慕容攸足夠聰明的話，應該能懂他的意思。
……
“怎麽樣？你認不認輸？”
此時的擂台上，北坊的天才少女又說出了她的這句經典台詞。
“其實我還想掙紮一下。”
龍岡有些尷尬的撓了撓了撓頭，他這麽說著，自己都覺得有些心虛。
此刻的他重鎧鐵槊在手，施展起來極為不便，南甲即便是耗也能耗
死他。
“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本小姐這便讓你死心！”
一句說完，南甲拉開長弓，又是一記源氣箭矢射出，箭矢破空，直衝擂台邊角的一個捕獸夾而去。
二者甫一接觸，捕獸夾上登時便騰起一顆一人高的藍色源氣火球。
火球剛一出現，立刻直奔龍岡而來。
此刻龍岡已經來不及催動源氣防禦，隻見他一聲怒喝，手中鐵槊衝著火球橫掃而去。
他的力量極其驚人，源氣火球在他一掃之下，直接碎裂成了點點星火，四下飄飛而去。
然而龍岡本人卻也並不好過，源氣火球上蘊含著極大的力量，他被衝擊的後退數步，差點踩在身後的一隻捕獸夾上。
“怎麽樣，滋味不好受吧，這樣的火球，本小姐可有的是。”
看到龍岡狼狽的模樣，南甲不失時機的嘲諷了他一句。
“不打了，我認輸。”龍岡直接舉手投降。
很明顯，南甲在所有的捕獸夾上都提前刻印好了法紋，隻要一隻源氣箭矢，便能激發出一顆源氣火球來。
在契獸已經被限製住的前提下，龍岡一身實力恐怕隻能發揮出個兩三成，南甲即便什麽也不做，單單給每隻捕獸夾來上一箭，他便根本無法抗衡。
這麽大的劣勢之下，二人實在是沒有再比下去的必要了。
一場奇怪的比賽就這樣落下了帷幕，南甲憑借著巧妙的設計戰勝了實力強勁的對手，從頭到尾，她一共隻出了兩箭。
清理南甲留在擂台上麵的那些捕獸夾頗花了些功夫，等到申顏和貢布站在擂台之上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然而對於觀眾們來說，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因為即將開始的那場比拚，乃是本次朱雀秋闈之上堪稱巔峰對決的一場較量。
驚才絕豔的千機閣武士對陣楚布寺的金剛行者，究竟誰才是更強的那一個人，所有人都在翹首以待。
“你覺得呢？他們誰會贏？”
擂台下麵，觀戰的龍岡向著身邊的南甲開口問道。
這二人私交還算不錯，此刻一起觀看朱雀秋闈的最終決賽，倒也正常。
“那還用說，當然是申顏。”南甲肯定的答道。
少女兩眼放光，緊緊的盯著擂台之上的二人，顯然對於即將開始的這場較量，她並不想錯過任何的細節。
“為什麽？”見南甲如此篤定，龍岡不由得有些好奇。
“那可是我的四象誅絕殺陣都無法戰勝的對手，怎麽可能會輸！”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南甲直接給出了這樣的一個答案。
“我看不見得，我和那個喇嘛交過手，我總覺得，戰勝祝青和我的比賽裏，他並沒有盡全力。”
龍岡皺著眉頭說到。
貢布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潭幽深的寒泉，一切跌落其中的東西都會被輕易的吞噬掉，不留一絲痕跡。
此刻的擂台之上，申顏正仔細的打量著自己麵前這個年輕的喇嘛。
越看他越覺得，貢布的容貌有些麵熟，尤其眉眼間的那股磊落坦蕩，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們……之前見過？”申顏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沒有，我並不認識你。”貢布搖了搖頭，平靜的答
道。
然而沒等申顏反應過來，青年喇嘛卻又波瀾不驚的補充了一句。
這句話，不僅讓申顏產生了深深的震驚，更讓他覺得，也許冥冥之中，真的有種叫做命運的東西。
“但是我知道，是你殺了我的哥哥。”貢布的話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仿佛隻是在訴說著一件平凡的小事。
“你的哥哥？”
“對，他叫哲爾丹，你該記得這個名字。”
“原來你是那個人的弟弟，難怪我覺得之前見過你。”
沒錯，申顏確實記得，不到一年之前，他在千裏赤地之中遇到了那名叫做哲爾丹的喇嘛殺手。
當時哲爾丹已經被鎮北王府的黑騎小隊斬去了一隻手臂，申顏本來不想殺他，可是哲爾丹卻堅守自己的承諾，不願意透露任何他背後組織的消息，他甚至主動向申顏發起了進攻，於是申顏隻能選擇送他上路。
那場戰鬥並不激烈，畢竟哲爾丹先前便已經失去了一條手臂，但他卻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後來申顏埋葬了哲爾丹的屍體，還將哲爾丹的武器降魔杵，插在了這名武士的墳前。
整件事情裏，申顏不覺得自己有任何做的不對的地方。
他也並不畏懼，如果貢布想要趁此機會報仇的話，恐怕不能如願。
不過申顏卻有些好奇，眼前這名年輕的喇嘛，究竟是如何知曉這一切的。
申顏記得很清楚，在他殺死哲爾丹的那場戰鬥之中，周圍並沒有別人。
“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他試探著問了一句。
“可以。”貢布雙手合十，微微的點了點頭，居然就這樣仔細的和申顏解釋起來。
從始至終，他都異常的平靜，仿佛任何情緒，都不能侵擾這名年輕喇嘛內心的寧靜。
從貢布的講述中申顏得知，哲爾丹和貢布是一對孤兒兄弟，哲爾丹年長貢布兩歲。
兄弟二人從小便在楚布寺中一同長大，修行小有所成之後，他們又先後離開了楚布寺，前往江湖之中曆練。
楚布寺的活佛曾先後為哲爾丹和貢布種下了心燈，那是密宗祖庭代代相傳的無上秘法，能夠讓心燈持有者的靈魂產生某種神秘的聯係。
最為神異的是，若是有一人不幸身故，那麽他故去之前最後一日的經曆，便會傳遞到另一個人的身上，無論二人相隔多麽遙遠，這種傳遞都能夠在一瞬間完成。
貢布正是通過這樣的方式，認出了殺死自己哥哥的申顏。
不過他卻並沒有任何複仇的想法。
密宗的觀念之中，死亡並不是一切的終點，相反那隻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始，所以在貢布的心中，哲爾丹並沒有離他而去，他隻是先走一步，去到了另一個地方。
終有一天這兄弟二人會再次見麵，到時候他們會彼此相視一笑，然後坐下來一起喝一杯酥油茶。
“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殺死了你的哥哥，我很抱歉，他是一個出色的武士。”
申顏看著貢布的眼睛，認真的說到。
貢布點了點頭，他默念一遍密宗的六字真言，之後便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申顏後退一步，他凝神戒備著，右手已經悄悄按在了寒影的刀柄上。
直覺告訴他，自己即將迎來這次朱雀秋闈之上，最為激烈的一場較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