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奸細
心裏藏著許多事,夜裏睡也睡不安穩,第二日,禾晏天不亮就醒來。早晨的訓練結束後,她便去找洪山說話。
洪山道“昨日我和石頭輪流守了半宿,沒發現有什麽不對。”
禾晏看向石頭,石頭對她點了點頭。
“一夜都沒動靜?”
“沒,睡得比我們都死。”洪山懷疑的看著禾晏“你是想太多了吧,胡元中這個人,就是個普通獵戶,我瞧著說話也沒什麽不對。家裏窮成這樣,還挺可憐的。”
“阿禾哥,他到底有什麽不對,你會這樣懷疑他?”小麥奇道。
有什麽不對?其實說到底,也就是虎口處手腕有紅疹罷了,實在算不上什麽大的疑點。隻是恰好挑在肖玨出門的這個時候,就讓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在戰場上生死邊緣走過太多回,有時候,身體遠比腦子更能做出直接的判斷。她曾跟過的一名老將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尋常人的直覺可能會出錯,但我們這種人,對於危險的直覺,十有都是真的。
她沉吟片刻,道“容我再看看。”
洪山聳了聳肩,不再追問了。
到了傍晚時分,所有的日訓都已結束,禾晏先去沈暮雪的屋子拿了藥,再去找胡元中。胡元中一個人呆在屋裏,正低頭看著一張紙。
禾晏推門進去的時候,他便立刻將手裏的紙藏入懷中。
“胡大哥,一個人在屋裏幹嘛呢?”禾晏隻當沒有看見他的動作,笑著問道。
“沒做什麽,”胡元中歎了口氣,“我腿還未好,不能下床,隻能呆在屋裏,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禾晏笑眯眯道“你傷的這樣重,當然該好好調養一番。”
她替胡元中挽起褲腿,蹲下身來上藥,昨日裏她不曾細看,今日既是帶著懷疑而來,看的也就分外仔細。
這獵戶兩條腿上,全是傷疤,最大的一道大概是被石頭劃的,深可見骨,也是最嚴重的。
“我聽沈姑娘說,胡大哥上山的時候遇到了熊,”禾晏隨口問道“這個時節還有熊麽?”
白月山的熊,隻怕白日裏都在冬眠,胡元中能撞上一個,委實不容易。
“是啊,”胡元中撓了撓頭,“是我運氣不好,沒找著狐狸,先遇上了熊。”
“怎麽能說運氣不好?”禾晏搖頭,“遇到了熊都能全身而退,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我聽聞熊的眼睛不好使,對氣味卻極敏銳,胡大哥當時受了傷,滿身血跡,這熊都沒追上來,胡大哥已經很厲害了。”
“而且,”並不看胡元中是什麽表情,禾晏手上動作未停,一邊繼續道“胡大哥被埋在雪裏,被沈姑娘救出也巧的很。我們涼州衛的新兵,隔三五日才上山一趟,若是胡大哥晚上山一日,或是摔倒的地方不對,隻怕現在也不會在涼州衛了。”
胡元中愣了愣,點頭道“確實,這都多虧沈姑娘。”
禾晏微微一笑,將傷藥上好,替他將褲腿拉下,將藥碗遞過去,胡元中接過藥碗的時候,禾晏的目光又落在他的手腕處,他將衣裳的袖子拉的長了些,但虎口處仍能隱隱約約看見一片紅色。
“胡大哥做獵戶多少年了?”
胡元中邊喝藥邊道“七八年了。”
“一直都在白月山上打獵麽?”
她問的很快,胡元中遲疑一下才道“對。”
“那過去幾年這樣的下雪天可有上過白月山?”
“不、不曾。”
“今年為何又要上了?”
“實在是因為食不果腹。”胡元中喝完最後一口湯藥,奇怪的看向禾晏“禾兄弟,你問這些做什麽?”
禾晏低頭笑笑“隻是有些好奇而已。”
她伸手去接胡元中手中的空碗。
胡元中伸出手。
禾晏的手在伸向胡元中的時候,陡然變了個方向,直劈胡元中麵門,胡元中閃避不不及,隻慌張側身而退,禾晏的手劈中了他的胸口,後者慘叫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少年卻動作並非有半分停頓,直探入胡元中衣襟處,掏出一張紙來。
“還給我——”胡元中喊道,但因方才禾晏那一掌,如泄氣皮球,聲音嘶啞難聽,半個身子斜躺在塌上,徒勞的朝禾晏伸出手。
這動靜太大,驚動了旁邊人,周圍新兵聽聞聲響,紛紛跑進來,一進來便見胡元中捂著胸口吐血,禾晏站在塌邊,手裏拿著一張紙。
“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事了!”
胡元中艱難道“他搶我東西……”
“你搶他什麽了?”新兵問道。
禾晏低頭看向手中的黃紙。
黃紙上寫著一句詩,“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字跡娟秀,一看便是女子所寫。
“這是什麽?”禾晏蹙眉問他。
胡元中盯著他,怒不可遏,沒有說話。
“怎麽了?”沈暮雪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她正巧在附近,聽聞動靜跟了過來,瞧見的就是這麽一副劍拔弩張的場景。
“禾晏?”她狐疑的看了看禾晏,又看看捂著胸口的胡元中,走到胡元中身邊,訝然問道“怎麽傷的更重了?”又看見胡元中唇邊的血跡,“誰幹的?”
胡元中瞪著禾晏。
沈暮雪皺眉“禾晏,你做了什麽?”
“我就輕輕拍了他一掌。”禾晏笑道“大約沒掌握好力度。”
“胡鬧!他現在還有傷在身,如何能承的住你一掌?”
胡元中掙紮著爬起來,朝禾晏伸出一隻手,語氣猶帶怒意“還給我!”
禾晏聳了聳肩,將寫著情詩的紙還給了他。
“這是什麽?”有新兵問“你搶了他什麽?”
沈暮雪也瞧過去,胡元中黯然道“這是我過世妻子所寫……”
竟是他亡妻遺物。
“禾晏,你拿別人遺物做什麽?”有新兵看不過去,“難怪人家這樣生氣。”
“我不知道那是遺物,同胡大哥鬧著玩而已,”禾晏慚愧道“胡大哥不會生我氣了吧?”
胡元中看著禾晏,似是有氣難發,最後不得不忍耐下來,道“無事,日後別做這種事了。”說罷,又劇烈咳嗽起來,虛弱極了。
沈暮雪見此情景,神情亦不好看,隻對禾晏道“罷了,禾晏,這裏沒你的事,你先出去吧,之後胡元中的傷藥還是由我來負責。你日後,也不必日日來此。”
活像禾晏是惹麻煩的瘟神。
“好。”禾晏並不生氣,笑眯眯的回答,看了一眼胡元中,轉身出了門。
甫一跨出屋門,臉上的笑容就散去了。
方才她的確是故意的,人在危急關頭,會本能的做出反應。就如當時在涼州城裏,丁一試探她究竟是否真的眼盲時一般。倘若胡元中並不像他表麵上傷的這樣重,自然會出手反擊。
但他偏偏沒有,硬生生受了禾晏一掌。如果單單僅是這樣便也罷了,隻是禾晏在發動那一掌時,也特意留了個心眼。
她送給胡元中的那一掌,表麵上看起來氣勢洶洶,其實並沒有用多少力氣,胡元中頂多被打的肉疼一下,決計不會出血。畢竟禾晏也不想傷人性命,如果一切都是她多想,胡元中豈不是白白受了一遭罪?
問題就出在這裏,禾晏對自己力道的把握極有信心,這樣毫無殺傷力的一掌,竟然叫胡元中吐血了?若不是她自己對自己力道估量錯誤,就是這人在說謊。
禾晏以為,胡元中在說謊。
至於他懷中那張寫著情詩的紙就更奇怪了,一個將亡妻遺物隨身攜帶的人,自然是深情之人,一個深情之人,麵對長相美麗的醫女,不應該生出別的心思。
禾晏看這一切,好像在看一出蹩腳的戲,可惜的是,縱然她滿腹狐疑,也無法將此事告知他人。隻怕她對別人說方才那一掌是虛晃一槍,別人還以為她是在逃避責任,故意說得輕飄飄的。
這確實有些棘手。
她走著走著,不多時,小麥他們循著過來,見了她先是鬆了口氣,小聲道“阿禾哥,他們說你將胡元中打了?可是真的?”
這才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怎的全涼州都知道了?
“真的。”
“你還在懷疑他?”洪山皺眉道“你若是懷疑他有問題,有我們幫你盯著,何必打人,你知不知道,現在全涼州衛的人都說你……說你……”他欲言又止。
禾晏問“說我什麽?”
“說阿禾哥你恃強淩弱,囂張跋扈呢。”小麥道。
禾晏沉默。
事情變得更加奇怪了。
“阿禾哥,現在怎麽辦?”小麥憂心忡忡的看著他,“要不要同旁人解釋一下?”
“不必了。”禾晏斂眸道。既然這人將流言散的這樣快,就是衝著她來的。解釋也是徒勞,比起解釋這些無謂傳言,她更懷疑胡元中的目的,以及如何才能將此人馬腳揭露出來。
“你們夜裏繼續盯著他吧。”禾晏道“我且再看看。”
小麥和洪山麵麵相覷,不再說話了。
……
一連過了幾日,都是風平浪靜。
涼州衛裏,並未發生什麽動靜。小麥那頭日日都幫著禾晏瞧著胡元中,也沒發現任何破綻。倒是洪山幾人夜裏沒睡好,第二日訓練時頂著眼底的青黑心不在焉,被梁平訓了好幾回。
至於禾晏,每日都很想親自去瞧瞧胡元中是個什麽情況,能否多弄出些消息。奈何沈暮雪防她跟防賊似的,嚴令禁止禾晏靠近胡元中,生怕禾晏“鬧著玩玩”將胡元中一個不小心再次打傷。因此幾日下來,禾晏連胡元中的邊都沒摸到一根,更勿用提抓他的破綻。
這天夜裏,禾晏獨自一人走到演武場。因受了傷,如今的夜訓,禾晏改成了三日一次。
肖玨這一去大半月,連個響動也沒有。禾晏偷偷問過程鯉素,漳台那頭有無消息傳來,程鯉素也不知道。原先肖玨在的時候,還沒覺得有什麽,他這一走,才覺得涼州衛沒他不行。否則將此事稍微透露一二給肖玨,以這人的心思,指定就能窺出苗頭。如今她連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委實難辦。
她走到弓弩旁邊,正想要練練弓弩,聽得馬道那頭似有響動,抬頭一看,就見一黑影騎馬往白月山頭疾馳而去。
眼下深更半夜,怎會有人上山?不過這幾日接連晴好,山上積雪消融一些,倒比過去幾日好走。禾晏有心想要叫人,可演武場離新兵們住的通鋪房太遠,若是叫人,當就趕不上這人了。
眼見著那人越跑越遠,即將消失在山林的黑暗中,禾晏顧不得其他,從馬廄裏拉出一匹馬來,翻身躍上,追上去。
冬日的白月山,泥土都泛著刺骨的寒冷,尤其是積雪消融,馬匹踏在上頭,極易打滑。前麵那人也沒打火折子,隻就著林間的星光前行。禾晏也看不清楚,跟隨而去,一時間竟無法超越過去。
他亦是很懂白月山的地形,專找小路走,幾次三番想將禾晏帶進溝裏。奈何禾晏這些年來,記路記得比旁人要清楚許多,之前爭旗走過一次,後來砍柴走過兩次,危險的地方早已熟記於心,並不上當,幾次三番下來,那人發現禾晏沒有上鉤,便調轉馬頭,換了個方向而去。
禾晏追的很緊。
她懷疑此人就是胡元中,但胡元中深夜上山所為何事?總不能是趁著夜深人靜無人之時翻身越嶺的回家。
一件事,能看到的太少,就難以推出全景。既推不出全景,也不必浪費時間,直接將源頭拽出來,問個清楚就是。
她今日非捉到此人不可。
不走小路,路就寬敞了許多,禾晏馭馬追上,距離已經越拉越近,待還有幾丈時,直接飛身掠起,半個身子騰向對方的馬,那人躲避不及,被禾晏逼得勒馬停下,想要逃走,禾晏撲上去,與他交上了手。
她來時走的匆忙,兵器架上隻剩了一把鐵頭棍,禾晏隨手拿下,權當好過赤手空拳。此刻夜色下,那人翻身躍起,禾晏這才看清楚,這人臉上蒙著麵,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身材倒是和胡元中相仿,隻是光線昏暗,難以憑借一雙眼睛辨清身份。他站定,手裏提著一把大刀,刀鋒如彎月,在夜裏閃出凜冽的光。
“彎刀?”禾晏心中狂跳。
羌族兵士愛用彎刀,因彎刀割肉方便。不僅能殺人,也能吃肉。這彎刀的厲害,禾晏也曾領教過,她曾見過被這彎刀揮中的戰友,血還沒流出,頭顱先落了地。西羌入侵中原的那些年,統領日達木基最愛做的,就是用彎刀割下俘虜的頭顱,串成一串,綁在他的愛馬尾巴上,所到之處,令人膽寒。
此刻見到這彎刀,禾晏便知,這人是羌族的手法。
她皺眉“你果真是羌人?”
那人聞言,怪笑起來,聲音嘶啞混沌,“你怎麽知道?”
“廢話少說,”禾晏將鐵頭棍立在地麵,盯著他冷道“告訴我,混進涼州衛到底有何目的?”
“噓——”那人伸出食指豎在唇邊,道“小聲點,免得被人發現了。”他見禾晏不言,似是有趣,又道“你打敗了我,我便告訴你。”
“張狂!”禾晏斥道,話音落地,身子便直撲那人而去。
鐵頭棍雖不及彎刀鋒利,卻勝在質樸堅硬,揮動間讓人難以近身。禾晏先前受了傷,如今傷口並未全好,行動間多有束縛,但即便比如,與此人交手,也是不分上下。
蒙麵人彎刀用的極好,熟練到令人側目,下手也是十分狠辣,招招對著禾晏的心口。禾晏被逼的節節後退,恍然間,腳步一停,因停的急促,腳邊帶起翻起的積雪,她回頭一看,身後已是深淵。
“被發現了?”那人笑了一聲,道“怎麽不上當?”
“因為你的手法實在太蹩腳了。”禾晏冷冷道,說罷,鐵頭棍往地上一頓,身子借著棍子往前一躍,落到了蒙麵人身後。她手上動作亦是不停,狠狠朝對方腦袋橫劈而下——
但這一棍落空了,那人側身避開,鐵頭棍劈在了對方肩上。縱是如此,也足夠了,禾晏成日練石鎖,力氣早已不是剛進涼州衛時的柔弱。換了黃雄那樣體格的滿漢尚且要吃苦頭,還不說此人。
蒙麵人被禾晏這一擊,痛得低喝一聲,手中的彎刀差點握不穩,即使如此,他的右手當也失去力氣,暫且不能再揮舞他那把彎刀了。
“如何?”禾晏冷笑。
對方不言,轉身往前跑,就是要逃,禾晏眉頭一皺,緊隨而去,她耐力驚人,體力驚人,又跑的夠快,一時間,蒙麵人也無法擺脫禾晏。
隻要追上此人,扒掉他的麵巾,就能知道他的身份了。人證物證聚在,大半夜穿成如此模樣上山,若真的是胡元中,沈瀚拷打一番,應當能問出他們到底在抽籌謀些什麽。
正想著,忽然見前麵的人停下來,他朝禾晏吼道“送你個禮物!”那把彎刀便朝禾晏心口扔來,禾晏下意識的接住,握住刀柄,但見叢林裏,又“咕嚕嚕”的滾出一個人。
夜色下,滾出的這個人,竟還穿著涼州衛新兵們紅色的勁裝。
山路是斜著的長坡,這新兵一路向下滾去,再往下,可就是萬丈深淵了。禾晏看著蒙麵人嘿嘿一笑,逃往叢林深處,一咬牙,轉身去追往下滾落的新兵了。
穿勁裝的新兵越滾越快,連一絲呻吟聲都未發出,禾晏心中一沉,飛身掠起,橫於那長坡中央,將新兵報了個滿懷,二人一同往旁側滾去,須臾,總算是在一棵樹前停了下來。
懷中的身體尚有餘溫,卻一聲不吭,禾晏低頭看去,借著星光,一張年輕的臉露了出來。
她怔然一刻。
涼州衛數萬新兵,她記不得每一個人的名字,至多有眼熟的,能回憶的起來。這人的臉她記得,之前白月山上爭旗,下山路上遇到的膽小鬼王小晗。
幾日前還會紅著臉與她道謝的少年,如今臉上再無一絲血色,他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死前充滿了驚怖,衣裳是紅色的,看不出什麽,卻的貼在身前,禾晏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滿手都是血跡。她顫抖著解開少年的衣衫,胸口處,有一個巨大的血窟窿,被勾走了一些皮肉,顯得有些空洞。
他死在彎刀下。
即便看過再多的生死,每一次重新麵對身邊人的死亡時,禾晏也不能泰然處之,她閉了閉眼,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憤怒,低聲喃喃“畜生!”
他還這樣年輕,甚至還未真正的上過戰場,就死在白月山荒涼的夜色裏,如果不是今夜禾晏追隨蒙麵人而上,他連死都會悄無聲息,隻會在第二日的時候,被衛所的兄弟發現少了這麽一個人。
少了……這麽一個人?
為何要將這少年拖至山上殺掉?是他撞見了什麽所以被滅口,還是另有他因?
不對,不對!
禾晏抱著少年的手一緊,中計了!
她剛想到此處,便聽得前方窸窸窣窣傳來人的聲音,有人在喊“有沒有看到人啊?到底在哪?”
猛然間,麵前的灌木叢被人拂開了,一張新兵的臉露了出來,手裏還舉著火把,正巧與禾晏對視。
不必想,也知道此刻的畫麵多猙獰。
她手裏握著一把彎刀,彎刀尚帶血跡,雙手亦是血腥,在她手上,一名涼州新兵仰麵躺著,死不瞑目,胸前一道血肉模糊的窟窿,觸目驚心。
“找、找到了!”那新兵惶然大叫,連滾帶爬的往後退,“殺人了!禾晏殺人了!”
迅速而來的人緊隨趕到,禾晏抬起頭,就見數十人,包括沈瀚梁平一眾教頭都過來了。他們盯著禾晏,目光驚疑不定,杜茂喝道“禾晏,你竟然殺人?”
凶器在她手上,屍體在她腳邊,深夜上山,形跡可疑,怎麽看,她都像一個居心叵測,殺人滅口的奸細。
這,才是蒙麵人送她的真正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