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夜無眠
深夜。
墨色的天空上看不到繁星光點,就連月亮也看不到。
這座城市被五顏六色的燈渲染,一棟棟大樓通體明亮,絲毫睡意也沒有。
馬上就要跨年,廣場正中央圍繞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群,每個人裹著厚實的圍巾穿著加絨大衣。
稍一張嘴,便有白氣從嘴裏跑出。
紅綠燈前,一排排貪吃蛇似的轎車歪歪扭扭串了一串。
一輛全身上下寫滿了“我長的很殘忍但是我就是有錢”的黑色轎車後排。
周月和夏誌剛剛結束了家庭聚餐回家的路上。
她今天下午剛和朋友做了大紅色指甲,借著明黃色路燈,正在美美的欣賞。
一旁,氣壓驟降的夏誌緊閉雙眼,半響,他問“他什麽時候滾回來。”
周月伸出五指左右端詳,“誰啊?”說完她意識到什麽,立馬收了手,“兒子都說了,有空就會回家的。”
夏誌睨了她一眼,“他和歐逸解約了嗎?”
周月眼睛軲轆轉了一圈,語氣有些不堅定,“啊,解了!”她說,“兒子說了,解約費你付。”
夏舒芒是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夏誌的眼神從斑馬線轉到周月身上,他把手裏的佛珠“啪”的一聲丟在地上,聲音低壓怒吼“周月!”
夏舒芒的性子和夏誌很像,認死了一件事強死不回頭,夏誌當初一氣之下把夏舒芒趕出家,他這一走,愣是三個年關沒回家。
周月背著他偷偷給夏舒芒塞錢,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不知道。
但是今年第三年了,夏舒芒一點回家的跡象都沒有。
幾個月前,他從一位在迪海做機床生意的老總那裏知道夏舒芒已經和歐逸簽了終生協議。
夏誌隻有夏舒芒這一個兒子,他吭都沒吭一聲把自己的未來簽了出去,根本沒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裏。
他氣到把一套價值10萬的茶具砸到地上,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周月的怒火也瞬間竄上來,“你衝我吼什麽吼!當初把兒子趕出家門的又不是我!”
夏誌避過當初吵架的這段,質問她“他到底和歐逸解約了沒有?”
周月想糊弄過去“成了成了!他已經和歐逸沒關係了,而且他說了有空就回家。”
夏誌冷笑一聲,眼神又折回斑馬線上的三個身影。
周月也看過去。
夏舒芒、柳曦和走在兩邊,穀雨在他們中間左右手各提了一隻塑料袋,另外一邊的塑料袋夏舒芒和柳曦和各一個。
裏麵的毛巾、牙刷看的清清楚楚。
“這就是兒子說的有空就回家?”夏誌的聲音很低,周月事情敗露,假裝看自己的美甲,久久沒說話。
她的手剛摸到手機,被夏誌發現“別給他打掩護,他自己不回來,老子親自去請。”
周月的動作瞬間停止,她心裏想夏誌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酒店前台。
前台辦理入住的大媽手裏捏著三張身份證,逐一訂正眼前的三個人,確認是本人,她放下老花鏡,清了清嗓子,疑惑“你們三個人,住兩間?”
酒店已經沒有可更換的空房,隻有之前定的兩間房。
穀雨站在兩人中間說,“是!”
大媽狐疑了下,冒昧的問“你們怎麽分?”
柳曦和咋咋呼呼道“我和我妹住一間。”他嫌棄的看了一眼夏舒芒,“他自己住一間。”
大媽“她是你妹?親的?”
“對啊!”他摟過穀雨的肩膀,“你看我和我妹長的多像。”
大媽piapiapia把三張身份證砸到前台,“你是迪海人,你妹是花城人,你倆有個屁關係!”
柳曦和嘴剛張開,大媽呼哧呼哧道“你可別說話!”
她對著穀雨說“姑娘,你一個人住一間。”
大媽火速開好房,又開了另一間,不屑看著柳曦和和夏舒芒,“你倆住一晚。”
夏舒芒接過房卡,禮貌說了聲謝謝,帶著穀雨走了。
柳曦和隨後跟上。
他們走後,大媽邊織毛衣邊碎碎念“還是後麵那個小夥子長的端正。”
十分鍾後,某連鎖酒店某房間內。
穀雨坐在沙發上,盤著腿,抱著抱枕,手裏端著一盒還有23天就要過期了的某著名品牌酸奶。
她名義上的親哥和某未來優秀飛行員同時靠在牆邊看著她。
氣氛有些怪異,穀雨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夏舒芒和柳曦和已經這樣樣子了。
像兩顆筆直的胡蘿卜。
夏舒芒“她一個人睡不安全。”
柳曦和“我也覺得。”
穀雨眨巴下卡姿蘭大眼,添了口嘴角的酸奶,“我覺得挺安全的。”
“你閉嘴。”
“你閉嘴。”
說完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穀雨“”
柳曦和從牆邊離開,“這屋子挺大的,我今晚睡這裏。”
夏舒芒“不行!你們倆男未婚女未嫁,睡一個屋不合適。”
“這我妹!”
夏舒芒垂眼“不是親的。”
“不是親的怎麽了?我們勝似一家人!”
“勝似而已,也不是親的。”
“那又怎樣?至少從法律上來說,親上加親!”
“她的戶口應該還沒有遷過來,所以從法律上來說,你們現在也沒什麽關係。”
柳曦和想不出什麽話懟回去,臉憋得通紅。隻能說“你也不能和她一個屋子睡。”
穀雨舔完最後一口斷奶,問“你們就不能睡一起嗎?”
“不能!”
“不能!”
又是整齊劃一的超高默契盲盒組合。
爭執不下,穀雨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讓他倆都睡地下,相互監督。
夏舒芒沒意見,柳曦和也沒有。
男女有別,穀雨獨自一個人在房間裏洗漱完後,夏舒芒和柳曦和才再次入閨房。
她的大姨媽果然來了。
單人間隻有正中間有張床,夏舒芒睡在左側,柳曦和睡右側。
夜深人靜,屋子裏靜悄悄,隻能依稀聽到錯綜的呼吸聲和外麵時不時傳來的鞭炮聲。
安靜的環境下,是人類大腦最適宜思考的時候。
柳曦和“我已經給陳生說找到穀雨了。”
穀雨睡在床上懷裏抱著抱枕聽他講話。
“陳生說,這件事情是個意外,他們也沒想到。”
夏舒芒“穀雨,你怎麽想。”
和父母吵架這種事,無論身旁的人如何出主意,都不如讓當事人決定事情的發展。
自己做的選擇,也是給自己一個答複。
穀雨沒有排斥蔣曼懷孕這件事,她心裏隻是很難過,氣氛壓抑下的傷心。
她和蔣曼基本上除了金錢聯係其餘不聯係。
她們很早就是兩條支線,相互不交錯。
“我想回花城。”
從內心深處來講,穀雨對花城和雲縣的感情要比帝都深得多,那裏埋葬著和她相依為命的父親、記錄了她前17年的美好回憶。
“行,想回就回去。”柳曦和說,“要不是陳生讓我回帝都說有大事說,我也不來這。”
頓了下,“夏舒芒,你的那個大黃蜂能做幾個人?”
“兩個。”
“那正好,把我和穀雨帶回去。”
夏舒芒“我的意思是,加上飛行員,一共倆。”
“臥槽”柳曦和“你為什麽不買個大的開?”
“沒錢。”
“哦,也是,你現在已經是沒人要的孩子了。”他打內心深處歎口氣,“哎,我們仨真可憐。一個沒媽一個沒爹還有個爹不疼娘不愛。”
周月是毛躁了點,但她悄咪咪給夏舒芒錢還幫他打掩護。
夏舒芒反駁“我媽挺疼我的。”
柳曦和雖然什麽也沒幹,此刻躺在地暖上,暖氣暖了身子添了困意,“嗯,疼你疼你。”他說,“話說回來,你這次回家不打算回家一趟嗎?”
“不!”
柳曦和好言相勸,“我勸你還是回去一趟,繼承點家產再回來娶我妹。”
“我不繼承家產也能娶你妹。”
說完,夏舒芒頓了下,他借力從地上支起身子看向床麵,穀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著了,她緊緊抱著抱枕,睫毛又黑又卷,呼吸輕柔,軟乎乎一團。
還好,她沒聽到他說的話。
他的畫才上了三分之一的顏色,驚喜還在i
g時態裏。
確定她睡熟,夏舒芒又躺回去,兩隻手交疊放在腦袋後麵壓著。
對麵傳來柳曦和的哈欠聲,“行了,你有那錢了再說。不說了,睡了!”安靜了5分鍾,柳曦和叨叨叨的聲音又傳來“夏舒芒,明天我就是爬螺旋槳上,你也得把我帶到花城去。”
“你廢話真多。”
三人深深淺淺的呼吸繼續交錯但是有規律的起伏,夏舒芒轉過身側著麵對窗外,手機屏幕的光亮打在他較好的麵容上。
亮光太強,他開了深夜模式。
手機上是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你爸已經知道你回來了,你跑回去跳回去走回去哪怕爬回去都行,千萬別坐飛機。】
已經遲了,夏舒芒的直升機掛的是他的名,夏誌肯定已經知道他這番來帝都,是開直升機來的。
接到電話的那一刻,夏舒芒想也沒想直奔機場。
一直到直升機順利抵達帝都機場時,他才後知後覺自己已經很久沒回家了。
夏舒芒學飛行,夏誌第一個反對,他離開家的這些年,偷偷學了直升機執照,忤逆夏誌的意願在澳門學了些歪門旁道。
這次深入虎穴,不知道夏誌的脾氣是不是和當年趕他出家門時是一樣的大。
他放下手機,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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