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聽到這裡，我便心下明了。原來，這日本也和中原武林一樣，分幫分派。而這名刀大會，則是給大家一個定期擇主的機會罷了。
「那照這麼說來，這分權比式若是沒贏，那麼之前討論的那些都作不得數了？」我皺著眉問。
「是，但也不全是。」跡部爺爺說道：「之前和討論只是個藍本，至於能不能實施，便是看最後的參與都有沒有那個實力。名刀大會這種地方，可不是由誰隨便說說便能定數的。」
手冢爺爺接道：「這其實也是為了給所有的人心留個底。若是沒有那份實力，就算計劃再好也是沒有能力去實施的。日本，從來都是一個以強者為尊的地方。」
「我明白了。那麼接下來，我該怎麼做？」我神色凝重，問得極為認真。
「接下來，我希望你能拋出你所能給出的利益來。」跡部爺爺說得意味深長。
「我所能給出的利益？」我斂眉沉思：「慕容家目前能給出的，無非是醫術和陰陽術，難道您的意思是，讓我把這兩件放出來經營？」
手冢爺爺目光一閃。沒想到慕容家除了陰陽術，還有醫術這個資本。
醫術自古以來就是名聲問題的一項重要條件。只要是人，那麼都會有生老病死，若沒有精湛的醫術，沒有強壯的國民，一個國家便不可能強大起來。
而陰陽術雖然沒有像醫術這樣必須，但在目前的日本，無疑是非常迫切需要的。
人類對未知是恐懼，讓絕大部分的人對從未見過的鬼怪一類有著本能的排斥。
雖然各大城市都有設神社，可是神社的作用僅僅只是凈化一定區域的邪氣。只要妖怪鬼魅之類的不主動進入神社範圍，那便不會它們有什麼影響。
可妖怪鬼魅一類，若真要危害人類，有得是辦法。人有家，生活範圍也大，不可能一遇到妖怪便躲進神社裡不出來。
但是陰陽術，卻能幫助人們擺脫這種麻煩。
雖然每個人被妖怪纏上的幾率並不大，但是只要有可能，就會有人懼怕。
於是，懂陰陽術的人越少，人們對於陰陽術的渴求就越大。
而日本對於陰陽術多年的壟斷政策，早已讓這個國家的人對這陰陽術的需求達到了迫切的地步了。
經這麼一分析，手冢爺爺心下便有了數，道：「現在日本的狀況對於醫術的需求度並不非常大。現在經營醫療這一塊的，神奈川有柳生家；京都大阪有忍足家；而在東京，跡部家也經營著東京綜合病院……」
跡部爺爺皺著眉接過話來：「但是陰陽術，卻日本的需求迫切，不過陰陽術若用來經營，恐怕……」
我聽出了跡部爺爺話里的擔憂，輕笑道：「這一點跡部爺爺不用擔心。雖然在日本陰陽術是屬於家族壟斷技術，但在中國，用這種技術來營生，並不少見。」
這倒是完全出乎了兩位的意料。他們早已習慣了日本對於陰陽術的重視，用這種高深的技術來經營，他們怎麼也想不出來要怎麼做。
而我聽到這裡，心下已經有所考量。若是我能給出大家需要的東西，又有跡部家和手冢家的支持，要在東京立足，恐怕也並非難事。
聚集在這裡的，都是商人。商人，自能是誰能給自己帶來利益便和誰做生意。
像是鬆了一口氣，我笑道：「跡部爺爺，手冢爺爺，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關於陰陽術的經營問題，我等會兒會的魚誅爺爺好好商量的。」
可兩位並沒有放下心來的樣子。
「別忘了還有最後一天的分權比式。」跡部爺爺正色道：「如果分權比式展現不出實力來，就算拋出的誘惑再大也無濟於事。」
我笑得分外自信：「跡部爺爺就請放心好了。若無半點實力，我又豈敢來參加這名刀大會？」
手冢爺爺點點頭。那次的壽宴他便看到了這個女孩的果決和鬥志，還有那超乎年紀的實力。若她說沒問題，那多半是有幾分把握。
兩人再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了。
我起身送客，剛把兩位送出門，一轉身，卻發現又有新客上門了，而來人，卻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柳生君？」
柳生比呂士看上去很不自在，尷尬地推了推眼鏡，半晌才開口：「那個，我來，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哦……請進！」我伸手把他引進房間。
休息時候，每位家主都是有一個小隔間休息的，而隔間的排位自然也是根據所持有的名刀來。
茶已經沏好，正裊裊地冒著熱氣。
柳生坐在我對面，低著頭盯著茶杯里沉浮的茶葉。
「美惠她，過得很不好……」
「是嗎？」我手扶著茶杯，波瀾不驚。
「她說，想見你一面！」
「哦？」我嘴角勾出一絲無意義的笑容來。不驚訝，亦不嘲諷，心下依舊是淡然。
伊藤美惠於我，早已是不再有關係的人了。她好不好，想見誰，與我何干？
柳生見我不答話，便又陷入了沉默。許久，久到我都以為他已經把要來的目的都說完了，他才沉著嗓子緩緩說道：「我一直想當一個好哥哥，所以我一直盡我所能地對美惠好。」
我苦笑著，用手指轉動茶杯：「你一直是一個好哥哥。」
是，他是一個好哥哥。記得我曾經還因為他而羨慕過伊藤美惠。我不羨慕她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不羨慕她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卻獨獨羨慕她有一個好哥哥。
不過現在，我不需要羨慕了。因為我也有了一個好哥哥。一個會在我軟弱無助時，對我吼「我是你哥」的哥哥。會在我訓練缺人手時，即使再不甘願，也依舊陪我打麻將打通宵的哥哥。
低頭的一剎那，我看到茶杯里的倒影出一張笑得幸福的臉。只不過，這卻成了我獨有的風景。
離我只有一步開外的人，因為低著頭，所以看不到。
「我曾經……也這麼認為……」柳生的聲音突然有些苦澀，似是說出的話也是從喉嚨里擠出來一般：「可是後來我發現，我並不是一個好哥哥。一個好哥哥，不會只對一個妹妹好……」
柳生終於抬起頭來看著我：「幸村說得沒錯，你也是我妹妹。可是我……」
我原來穩穩端茶的手徒然一抖，險些把手裡的茶潑了出來。
他接下來的話，我也沒聽進去多少。
柳生這個人很紳士，但同樣也很古板。他不承認我，我其實並不怪他。我一個私生女，沒名沒份，就連我自己都曾經否認過我自己，又有什麼理由企圖讓別人認可我的身份？
我從來沒想到，還有從他口裡聽到我是他妹妹的這一刻。
「……我知道，以前我對你做的那些，很過分……我也沒有奢望得能到你的原諒，但是。」柳生突然退後一步，由正坐變成了跪姿：「但是，我還是要向你道歉。非常抱歉，曾經對你所做的一切，真的很對不起。」
我的心裡，此刻就像是調料盤全都打翻了一樣，酸甜苦辣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我甚至想像不出來，若是此刻坐在這裡的是伊藤初見，她會有什麼反應。
至少，此刻的我，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回想起來，我才發現，曾經，我應該是怨過他的。就算不承認我，至少，不要用那樣的話來呵斥我吧。
「沒用的。不管你再怎麼裝瘋賣傻，我們這次也絕對不會原諒你了。」
到現在我想起來句話來，心還是會一陣陣的抽著似的難受。
我知道這是一種沒藥醫的病。瞬間記憶的能力，把這種感覺刻在了我心上，是無論如何也磨滅不了了。
每次回憶起來，不論是無意還是刻意，都像是重新經歷過一般……
「或許……」我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們可以試著成為朋友。」
柳生猛地抬起頭來，用非常驚訝的語氣問我：「你，不怪我？」
「怪你？」我苦笑道：「怪你又有何用？現在的我，已經沒有時間去做那些沒用的事情了。」
「我知道。」柳生悶悶地說：「我最近一直在關注你的事情。你……很強，你做得比所有人都好。雖然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這麼說，但是……我還是很為你驕傲。」
「謝謝！」我的回答很疏離，但這是我能做到最大限度的禮貌。
「父親和我，都是支持你的。爺爺那邊，也同意幫你了。這次的名刀大會，我們會站在你這一邊。」柳生淡淡地說道。
這次輪到我驚訝了。名刀大會這麼大的事情，柳生一族要站在我這一邊，那就意味著與神奈川，甚至是全日本的其他勢力為敵。他們到底是單純地對我心存愧疚，還是有別的什麼考量？
不過，無論如何，多一份勢力，對我來說總歸是多一份勝算。
我定了定神，說：「替我謝謝柳生家主。作為報答，我會去見伊藤美惠一面的。」
「我並不是……」
柳生極力想爭辯，卻被我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