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敵襲
和白天的燥熱不同，淵默之野上入夜之後清清冷冷，讓人不知不覺間就會忽視掉荒野上隱藏的殺機。
在天機輪盤加持下，這些蟄伏著的一團團靈力湍流無所遁形，在方然眼中看得一清二楚。
雖然沒有了白天熾熱紅日的擾亂，這些靈力湍流暫時平息下來。
但是一旦有人靠近，擾動了靈力，就會突然暴起，露出鋒利的獠牙，吞噬一個又一個的獵物。
湍流一個緊挨著一個，方然就險而又險地在其中穿行。
“覺得自己在雷區裏麵擦彈啊……”
方然伸手戳破一團靈力湍流，看著那團靈力爆炸開，緊接著一串連鎖反應，周圍好大一片靈力湍流也隨之被引爆。
在這種短時小範圍的靈力炸裂影響下，方然背後狂風大作。
熊孩子作死差不多也是這種路數。
差別隻在於，方然懷中揣著的一堆斷離符殘片青光閃爍，將靈暴的衝擊波隔絕在外，而熊孩子一般炸完會把自己也給搭進去。
其實方然本來並不用介意這種程度的靈暴。
天機輪盤不講道理地吞噬靈力，對於這些雜七雜八的靈暴來者不拒。但是現階段，比起吞噬這些靈力更讓方然覺得重要的，是懷裏這一把斷離符殘片。
方然對這些小小的羊脂白玉碎塊做成的斷離符很感興趣。
半個手掌甚至更小一些的白玉上麵，刻著繁複至極的線條。線條細若發絲，彼此交織，粗看毫無章法，但是仔細看去，線條之間又有一種玄奧的聯係。
斷離符隻要暴露在靈力之中，就可以自發撐起一片光幕，將外麵大大小小的靈暴抵擋在外。
不過這種抵擋並不是沒有上限的。
方然以石洞劍意就斬斷了一塊斷離符，後來又引動靈暴擊碎了剩下的兩塊，這說明隻要靈力強度足夠，斷離符也會超負荷而破碎。
所以他此刻不時戳破蟄伏的靈力湍流，便是在不斷嚐試，看這些斷離符殘片抵擋靈暴的極限在哪裏。
一邊尋找著鍾鳴泰他們的蹤跡，方然一邊做著實驗。
“第六次嚐試，距離確定……強度確定……實驗開始……”
轟！靈暴轟鳴，但是被斷離符殘片所激發的青光穩穩擋住。
“數據收集成功，歸檔解析。”
“第七次實驗……”
“第八次……”
啪。
終於，一小塊斷離符殘片碎裂開來，青光徹底黯淡下去，連同玉塊都迅速褪色，變成和一蓬灰色粉末。
換了別人看來，這無疑是毫無意義的浪費。
珍貴無比的斷離符殘片在淵默之野上可以賣出非常好的價錢。
任何勢力幫派想要立足，第一件事情永遠是積攢足夠多的斷離符殘片。如果僥幸有一塊完整的斷離符流散在淵默之野上，任何一個幫派或者勢力都不惜掀起一波火並，用數不清的屍體為代價，將它占為己有。
但是方然看得更遠。
想要支撐起一個勢力，隻依賴從別人處交換或是掠奪而來的斷離符殘片，生死永遠不會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
天機輪盤之前，斷離符殘片的模型正緩慢旋轉著。在更上麵一點，還有三個完整斷離符的模型也懸浮著。
配合著方然引爆靈力湍流的動作，各種數據正源源不斷地積攢下來，填充在這幾個模型下麵的那根進度條之中。
為了解析出來斷離符的奧秘，方然甚至不惜降低了溯河古卷的解析負載，挪過來了相當一部分的算力來解析斷離符。
“回頭得找機會繼續回荒野上吐納靈力才好，天機輪盤燒靈力燒得太快了……修複經脈要靈力、解析溯河古卷要靈力、現在解析斷離符也要靈力……感覺身體要被掏空了。”
他知道自己全力吐納靈力的時候會引起什麽樣的動靜。若是在荒辰商會的營地裏麵這麽幹，恐怕不消片刻，大夥好不容易重建的營地就會被再次夷平。
到時候救回了姐姐，姐姐目瞪口呆看著比自己被抓走時還要荒蕪不堪的營地的廢墟，影若煙在一旁煽風點火說，方主事，您的弟弟趁您不在家的時候把家又拆了……
您看是打死呢還是打死呢還是打死呢？
對自己充滿憐愛的姐姐一定會說，這可是我最心疼的弟弟，骨肉至親……打死他時候的場景千萬別讓我看到。
隻是想想，方然就覺得無比恐懼。
不過他的胡思亂想並沒有持續太久。
前方的靈力流動出現了極其明顯的異常波動，看上去就像是引爆過一樣。
這片荒野上不可能有人還能像自己這樣如臂使指地這麽戳靈力泡泡玩，那這就隻能是一場大戰的殘餘。
方然加快步伐衝入場間。
交戰雙方已經離開了，但是周圍的石塊上布滿了刀劍劈砍的痕跡。一些顯然是新近破碎的石塊散落著，有的上麵還沾染著新鮮的血跡。
“建模，解析！”
隻一瞬，方然就在天機輪盤中重建了這一戰的最後一幕。
交戰的兩撥人，一撥五人，另一撥人數則至少翻倍。突如其來的圍攻和短暫的纏鬥之後，人數少的那一方逃離，人數多的一方緊追不舍。
最遠處的一道劈砍痕跡長而闊，縱貫至少一丈距離，是某種長刀揮砍斷所造成。
“鍾鳴泰……還有巡夜小隊……”方然立刻斷定。
鍾鳴泰和巡夜小隊沒有第一時間折返營地，看來是想盡可能將敵人引開。無論勝負如何，至少自己一行人沒有按時返回，就是給營地最直接的警示。
方然冷哼一聲，天機輪盤高負載運行之下，交戰雙方更詳細的情況不斷地被解析出來。
一追一逃的雙方都來不及隱匿自己的行蹤，這在方然看來，就如同高亮加黑加粗的幾個大字，標記著路徑。
取直道追擊，一路不閃不避，遇到令人膽寒的靈力湍流，直接撞碎了了事。並沒有花多少時間，方然便追上了巡夜小隊。
不遠處的一片碎石空地上，刀兵撞擊聲響連綿不絕。
“還好，有傷無死……”方然安心道。
不過敵眾我寡，再晚個一時半刻，恐怕就要開始出現減員了。
“這麽狠，一出手就是絕殺。算定了全滅巡夜小隊，營地裏就徹底任你們魚肉了？”方然的眼中閃過危險的光芒。
荒辰，絕不允許外人招惹！
借著月光，方然看到一團團斷離符青光躍動，這是襲殺而來的敵人。鍾鳴泰五人在青光之間閃躲回避，既要對抗敵人，還要留心不被靈力湍流卷入，看著情況非常艱難。
巡夜小隊已經是人人帶傷，此時便顯出來鍾鳴泰的戰力。
他雖然吊著一隻手臂，單手揮動一柄長刀，但刀影連綿，依舊虎虎生風。
與他對攻之人，全都刻意避免硬接長刀，顯然在刀下已經吃過不小的虧。
青光不多不少正好十團，和方然估計的一樣。他們也人人帶傷，而且比起巡夜小隊，傷勢還要更重一些。傷最重的那個人已經沒了一條臂膀，半邊衣服鮮血淋漓，搖搖欲墜。
“戰力不錯，配合也有，但還是鬆散了一些。”
方然借著地形掩護，一點一點靠近戰圈。
他並沒有直接衝殺上去。
石洞劍意殺力驚人，消耗也是巨大。現在的方然靈力還沒有那麽充沛，不可能現身出來給敵人一人一劍然後了事走人。
再像先前應對追兵那樣激起靈暴倒是有把握全滅了敵人，可是巡夜小隊恐怕也得搭進去。
“建模，解析！”方然默默地觀察著戰局。
天機輪盤解析之下，敵人所用的武技就再無奧秘。
這些武技打法和石洞劍意比起來，就像是一個還在蹣跚學步的孩童。
稚拙，破綻百出。
隻是因為人多勢眾，又有斷離符護體，敵人才能和巡夜小隊打了個平分秋色。
戰局膠著，一時不分上下。
似乎是對此失去了耐性，帶頭的那個人陰惴惴地說：“鍾兄，同樣的問題，木某再問一遍。加入我主段氏，教頭的位置如常，更多的靈石供你取用，更好的功法供你修行，有酒有肉，比起你在荒辰遭罪，好過百倍，如何呀？”
“鍾某拒絕。”鍾鳴泰聲如洪鍾，邊說邊斬出一刀去。
與他對敵之人艱難避開這刀，再不敢和鍾鳴泰繼續對上，便撲向了巡夜小隊的其他人。
鍾鳴泰欲要馳援，又有另外三名敵人纏了上來，一時間脫不開身。
“方晴雨的結局已經注定了。惹了天雷門，又被千情穀主惦記上，你還盼著她能重掌荒辰？待到三個月之後，巡星鯤舟帶走了她，嗬嗬……”帶頭之人語氣一寒，“世上便再無方晴雨！”
“那又如何？鍾某大不了與荒辰同死。”一刀劈開正麵敵人，鍾鳴泰吊著手臂的那一側卻未及防禦，錯身間被人偷襲，砍出一道盈尺長的血口，血花飛濺，好不嚇人。
“榆木腦袋。”帶頭那人冷哼，“方晴雨還有一個弟弟？聽說也是個不思進取的廢脈，一輩子也到不了方晴雨的境界。怎麽，鍾兄甘願屈居他下？”
正蹲在一遍偷窺的方然眼睛瞪得鬥大——你們打歸打，扯我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