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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個問題一個問題解決

  “七絕公子?絕死絕命絕情絕性……還絕啥?”方然厚著臉皮繼續問。


  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好奇寶寶,一營帳裏麵就他啥啥都不知道。也幸虧自己一貫給人的就是深居簡出的印象,才不至於因為太過無知而讓人生疑。


  “七絕……倒不是這樣的七絕。七絕公子最喜詩文音律,自號七絕,便是七言絕句上的造詣非凡。”影若煙也來到了營帳之中,正好聽到方然提問,便出言解釋了一句。


  “見過影總管。”


  “影總管好。”


  “誒若煙你也來了。”


  最後一個打招呼的自然是方然。


  影若煙無奈歎氣,看來一時半會是沒法讓方然改稱呼了。


  她的眉頭皺起,清秀的眉峰蹙著。走到沙盤之前,拿起一支黃色小旗,猶豫了一下,又換成紅色的一支,鄭重其事地插在了筆架山前。


  “紅色,極危,生死攸關。這麽嚴重?”方然小心問道。


  這些紅旗黃旗的意義還是方然定下的,紅色的意義重大,隻會標記以現在的荒辰,幾乎根本無法應付的敵人。


  影若煙顯然也是糾結了一會,但最終還是認為,七絕公子,在現在的荒辰對抗的能力之外。


  “淵默之野上,修為突破不了四步,這一點,你知道的吧?”影若煙看著方然的雙眼,無比凝重地問。


  方然點頭。他自然是知道的。


  前三步的修行,有好的修煉功法,若是身在一片綠洲,還能勉強靠著水磨石功夫堆上來。可四步……


  一來,罪民中哪有修道功法?

  別看修煉修道,隻是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修煉功法,可以說滿地都是,並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可是修道功法,那是真正蛻去凡殼成就仙途的寶貝!這種東西,就算是淵默以外的尋常勢力,傾盡所有,都弄不到,何況是淵默之野上朝不保夕的罪民?


  二來,就算是有潑天的機緣,搞到了哪怕最粗淺的修道功法,但是修道功法牽扯的靈力範圍和強度,無論在淵默之野上的何處,都必然會掀起靈暴。


  到時候,這種海量狂暴靈力湧來,別說是吐納了,人都會被直接撕碎了去!


  方然這種二話不說,先海飲鯨吞一波靈力再開始修行的,絕對是異數中的異數。


  “七絕公子……有四步了?”若真是如此,那還打個屁?一個四步初境的天雷門副統領,就幾乎夷平了荒辰,現在百廢待興之時,再來一個四步?那大夥還是趁早卷鋪蓋跑路得好。


  影若煙背對著眾人,除了方然,沒人看得到她的表情,所以她大大方方地白了方然一眼,答道:“不至於。我說起四步,其實是想說,七絕公子的修為戰力,四步以下,堪稱無敵。”


  “這麽狂?誰給封的?”


  “殺出來的。”四個字,影若煙說的輕描淡寫。


  但她這四個字說出,大帳之中,死寂一片,針落可聞。


  在這種環境下,方然覺得背後汗毛一根一根次第立起,一股寒意從尾巴骨透出,順著脊椎緩緩攀援而上,讓他渾身發冷。


  荒辰氣運,溝通眾人喜怒哀樂,此刻,方然所感受到的,便是大帳之內,眾人的驚、恐、悲。


  帶回來七絕公子消息的那個守衛渾身是血,立在大帳中間。他傷情極重,卻還是堅持著自己站著。


  但這也是極限了。


  寂靜的大帳之內,隻有他牙齒打顫的咯咯聲,清晰可辨。


  方然注意到了影若煙的用詞。


  “殺”出來的,而不是“打”出來的。


  “七絕公子,赫赫凶名,是真正血海裏出來的名聲。”影若煙一字一頓,無比凝重。


  “沒……沒錯……”那名渾身是血的守衛,用了好大力氣才冷靜下來,理順了呼吸,顫聲說道,“我們……一隊四人,探查到筆架山的時候,覺得不對勁,就分頭去看,約定了半個時辰之後回合……半個時辰之後,我回去的時候……我回去……全死了!兄弟們全死了!到處是血……到處是殘肢……還有劉大嘴的頭……鼻子眼睛……就剩窟窿了……我就跑……跑……啊!!”


  說到最後,這名守衛情緒又開始了劇烈的波動,逐漸語無倫次,抱著腦袋開始嘶吼。


  顯然,他最後看到的一幕,實在是超過了這個年輕人承受的極限。


  影若煙身形飄忽,轉至他身後,手刀砍下,暫時打暈了他:“先睡一覺吧,讓蓮青衣調一劑安神湯,醒了給他喝下去。”便將這個可憐的年輕人交給了另一名守衛。


  方然的眼神中,早已經帶上了雷霆:“生死無常。殺與被殺,都是命數,可是,如此虐殺?七絕公子,一貫如此?”


  方然如雷霆的怒意明確無比地傳到了大帳之中,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七絕公子,從來不留全屍。”影若煙打破沉默,回答方然道。


  “這一次卻不全殺,還專門留了活口,放回來示威?”


  方然此刻的語氣已經不再是憤怒,而是帶上了一股子煞氣。


  這股煞氣有若實質,一瞬間讓大帳之內眾人的呼吸都凝滯了。


  “方主事以前……有這等威壓嗎?”有人默默在心裏問自己。


  隻短短數日,方然一怒,已經到了如斯恐怖的地步。


  覺得在大帳之中這樣肆意宣泄情緒並不合適,方然深呼吸幾次,壓下去了憤怒。


  大帳之中,眾人也鬆了一口氣。


  影若煙抬眼深深看了方然一眼,問他:“你打算怎麽辦?”


  “按照先前說的做準備,我去和機關唐家談,能退最好,若是執迷不悟,我讓他們有來無回。蒼廬候那邊,做好防備,不見得沒有勝算。”


  “那七絕公子?”


  “讓卓末做好準備。筆架山到這裏的路最難走,七絕公子帶著隊伍走不快,日夜兼程,到這裏也還要至少一天一夜。我解決了機關唐家,立刻回來。”


  眾人領命退去。


  方然又看了一眼沙盤,天機輪盤勾畫出來三條曲折徘徊的路徑,每條路徑再不斷變換,轉瞬之間,便各有幾十種變化現出。


  正是從筆架山、枯木林、洪崖三處,各種消耗之下,通往荒辰的走法。


  最保守最安全的,三五天車馬才到,最激進最不計消耗的,則最快隻消用三個時辰。


  “還好,筆架山這條路,就算是我來走,也得七八個時辰。七絕公子有車架,能走的路也隻有有限的幾條,一天一夜的估計已經很激進。虐殺我荒辰的人?狗膽!”


  身形一閃,方然便消失在了帳中。再出現時,身形起落,直衝入荒原之中。


  營地之內,影若煙和鍾鳴泰並肩而立。


  “他的確已經和之前,大不相同了。”鍾鳴泰甕聲甕氣歎道。


  “是啊,誰能想到,以前你正眼都懶得看的那個小公子,現在一個人撐起來了整個荒辰的存亡。”影若煙頗帶著些擠兌鍾鳴泰的感覺。


  鍾鳴泰不以為意:“武人隻看實力。”


  影若煙驚道:“實力?你的意思是,現在連你也打不過他了?”


  “不錯,剛才大帳之內,少主一怒,可是真正讓我感覺到了一股威壓。嗬,半月之前,他剛回來的時候,還得靠你,來擋我一拳。此等進境,著實可怕。”


  影若煙打量了鍾鳴泰一眼,說:“畢竟是方家。你忘了晴雨的進境?若不是困在淵默,誰知道她現在是什麽修為?”


  鍾鳴泰沉默良久,才歎道:“是啊,隻希望他姐弟二人,真的能將我等帶出淵默。”


  “別想那麽遠。”影若煙拍拍鍾鳴泰肩膀,“活過這回再說。七絕公子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這次撐不過去,就甭講出不出淵默了。”


  ……


  枯木林外,一行車馬,咯噔咯噔,不緊不慢地前行。


  車架極沉重,車輪壓過碎石頭的時候,碎石頭卡啦卡啦飛濺開,打在車廂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如此沉重的車架,每架車前拉車的,卻隻有孤零零一匹高頭大馬。


  高頭大馬渾身甲胄覆蓋,沉默著一步步踏在地上。馬的動作齊整劃一,初看還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看的久了,便讓人驚訝地發現,馬匹每一步邁出的動作角度,全部沒有絲毫變化,全部是一樣的。


  厚重麵甲之下,本該是眼睛的位置,空洞無物,漆黑一片。


  四架車,四匹馬,全部死寂無聲,有若死物一般,遠遠看去,讓人心頭一顫。


  被前後兩架車架夾在中間的車架上,是一個雕工精致的車廂,車廂之內,一老一少相對而坐。


  老的須發皆白,臉上布滿皺紋,麵帶慈祥地看著對麵那個少年。


  少年不過十五六歲,正專注在麵前的桌子上。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工具,最當中是一隻栩栩如生的木雕小鳥。木雕腹腔的位置填滿了機簧,少年正將最後一片零件填了進去,發出“哢噠”一聲。


  “呼……”少年長舒一口氣。


  “不錯,這機關麻雀,已經是老主人傳下來的《機巧錄》中,最後的一個難關了。小主人你如此年輕,就已經可以掌握,將來……將來……”


  老人話至半中央,嘴張了張,便又說不出任何話來。


  將來……嗬嗬,淵默之野上,哪裏來的將來?本以為一卷機巧錄,足夠小主人鑽研半生,可是,誰曾想,小主人如此天資聰穎,年紀輕輕,便全部掌握了。


  小主人,可隻有十五歲啊!

  老人內心長歎一句,便不再做聲。若是在唐家本家,小主人早就已經是內堂最核心的弟子了,可惜啊……


  歎息著,老人抬起頭來,望了望前方:“荒辰……若是能奪來星辰軟金,老主人帶出來的那一張圖,或許會有二成把握完成吧……”


  少年終於從剛才專注的狀態裏恢複過來,甜甜一笑:“歐大爺,肯定可以的。以前咱們打不過方晴雨手下的那幾個人,現在我的機關術已經大成,沒問題的。”


  老人寵溺摸了摸少年腦袋,正想說什麽,突然間,車馬一震,便停了下啦。


  “何人!”老人一步跨出,麵對潛在的敵人時,全然沒了方才的慈祥,轉而狀若神魔,一聲吼出,滾滾如雷!


  前方,一個清瘦的年輕人孤身立於荒野,他眉目俊朗,碎發披散,衝著老人笑一笑,拱一拱手,自我介紹道:


  “荒辰,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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