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破敵與變故
鍾鳴泰率領著的守衛們,和猙獰可怖的血傀儡,像是兩片針鋒相對的浪濤,狠狠對撞在了一起。
守衛的呐喊和血傀儡們的嘶吼混在一起,衝擊著每一個人的耳朵,令人肝膽俱裂。
荒辰這些日子休養生息,加上在巡夜之時打了好幾場勝仗,手中兵刃和披掛的甲胄全部都有著不錯的品質。
反觀這一群血傀儡,肌肉膨脹之時,整齊劃一的衣裝被撐出了一道道裂口,手上也沒有任何兵刃,全憑著一身蠻力,掄圓了拳頭胡打亂砸。
就這樣,兩邊人馬對衝之時,荒辰這邊,依然一時半會占不上什麽便宜。
刀兵鋒銳,運足了力氣砍出去,劈在血傀儡身上,卻好像是用刀在砍敗革一般。留下一道淺淺的傷口,血傀儡肌肉擠壓傷口,血液不多時便被止住。
甚至有的時候,隻留下一道白印子,連像樣的傷口都留不下。
而那血傀儡偶爾掄出去一拳,閃避不及,被打中了,便是最厚重的板甲,都發出硿硿的響聲,凹進去一塊,甚至人都倒飛出去一截。
好在這些血傀儡,隻是全憑本能在攻擊,毫無招式陣型。
荒辰這邊的守衛們,卻是在這段日子裏,勤加操練破陣訣,修為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他們進退有度,出手有據,彼此本就配合默契,又有破陣訣加持,雖然人數上不占優勢,但是每每攻防之時,總能一瞬間形成以多打少的陣勢。
雖然守衛們的攻擊落在血傀儡身上,都形不成致命的傷害,但是螞蟻多了,也是可以咬死大象的。
血傀儡身上的細小傷口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狂暴。
它們一拳一腳,全部帶著惡風,激起一陣呼嘯。
“吼!”一具血傀儡揚起身子,咆哮著,雙拳舉過頭頂,轟然向下砸去。
正對著這一記下砸的荒辰守衛不躲不閃,手中一柄鋼刀橫握,平平舉過頭頂來格擋。
這名守衛隻是一步巔峰,照理說,根本沒有可能擋下來這一擊。
可是,他臉上透出堅毅之色,手臂穩定,在這一陣呼嘯聲中,一點都沒有顫抖!
就在這一下砸與這名守衛的刀相交之時,他身邊四名守衛,驟然從各自的鏖戰之中脫身出來,沉聲吐氣,四柄鋼刀自下而上撩起,支撐在了他手中鋼刀之下。
鐺鐺鐺鐺,兵刃撞擊之聲清脆。
“喝!”五個人合力,喊聲齊整,就像是一個人一樣。
一個一步巔峰扛不住這一擊,那三個一步巔峰,兩個二步武師,又當如何?
答案便是,他們不僅擋住了,而且還將這血傀儡雙拳轟開,雙臂向上反震而起,空門大開!
唰,噗!
刀聲破空,利刃切開皮肉筋骨,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鍾鳴泰一腳踢在這具血傀儡胸口,艱難地拔出來了長刀,帶出一串血珠。
他刀勢不停,轉身便撲殺向另一具血傀儡。
這種精妙默契的配合,發生在戰陣之中的每一處!
荒辰的戰陣,就像一朵朵妖豔的水花,倏忽間綻放,發揮出遠超尋常人合力的效果,再瞬間散去,伺機再組成下一朵殺戮之花!
聚,成燎原火,散,做漫天星!
這是破陣訣不假,可若是有精通破陣訣的人來看到,卻又能明顯看出來,這又不再是本來的破陣訣!
軍中行伍之法,本是千人萬人之軍攻殺所用,大氣磅礴,可拿來給數人或者十數人用,終究欠了些靈動和輕盈。
方然便從這一角度入手,天機輪盤不斷推演整合之下,幾乎是為荒辰量身定做了這改良的破陣訣。
新的破陣訣,從三五人配合,到幾十人協力,各有不同變化。
先前兩人合力,加起來能發揮出來十三四分力,改良之後,便一共能發揮出來十六七分。
隻是三四分力的差別,就差不多相當於參戰之人,修為都提升了一截。
積少成多,足以改寫戰局!
蒼廬侯麵色陰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嗬嗬,這就是你的底牌?你是不是有點太自以為是了點?”方然一臉賤兮兮的笑,與蒼廬侯拚招之間,還有閑情逸致不斷打擊著對方。
“這不是普通的打法……這是合戰之法!你從哪裏弄來的?!”蒼廬侯疾言厲色,禦魂笛當胸掃向方然。
方然也不硬接,輕盈向後退出半尺,便避開了這一記橫掃,笑道:“哪來的?自然是和你一樣天真的襲殺者送來的!”
“不可能!”蒼廬侯麵色再變,充滿了不可置信,“這種合戰之法,是禁忌中的禁忌,誰敢傳進淵默之野?即便傳進來,又怎麽可能到你手上!”
“嗬嗬。”方然幹笑兩聲。
他才懶得和蒼廬侯去解釋,自己是如何的一台電腦精,又具備著怎樣超然的解析運算能力。
隻要時間給夠,靈力充沛,你的功法,就是我的功法。
隻是這種事情,說出來,你又不信。
方然一邊和蒼廬侯對陣,一邊不動聲色地引導著雙方人馬的位置。
禦魂笛範圍並不是沒有上限,蒼廬侯若要得心應手地操縱這些血傀儡,就必須距離它們不超過百丈距離。
方然騰挪之間,眼神偷瞄著血傀儡,在他推演之中,這個距離,還在進一步變得越來越精確。
“夠了。”方然拚招間隙,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
“嗯?”蒼廬侯顯出疑惑的表情。
“嘿嘿,鍾鳴泰,截陣法!”方然朗聲喝道,他這一句帶著靈力吐納,滾滾傳開,就連荒辰守衛和血傀儡的拚殺嘶喊聲,一時間都被壓了下去。
荒辰守衛聞聲,紛紛轉對攻為守勢。
以鍾鳴泰為中心,本來雙方人馬互相交叉混雜,一瞬間,荒辰守衛便從戰陣之中抽離出來,在血傀儡外圍成了一個圈子。
蒼廬侯冷笑一聲,說道:“哼,難道憑這麽些人,就想圍殺了我的血傀儡?若你的人,全是二步境界,說不定還有可能。可你看看,一群烏合之眾,少說一半都還是一步的武徒,就算你有合戰之法,又怎能耐何得了血傀儡?!”
說話間,蒼廬侯指尖禦魂笛舞了個圈,手指輕敲,便有一陣晦澀的波動傳開。
被圍的血傀儡,在這股波動的驅策之下,攻擊愈發地狂暴!
如果說,先前它們的攻殺,多少還會對到來的攻擊產生些防禦的反應,那此時,就真的是悍不畏死,哪怕刀刃已經砍在了身上,也不聞不問,拚著自己受傷,也一定要同時發動攻擊,欲從對手身上,撕下來一塊肉來!
荒辰守衛,壓力驟增。
“一群烏合之眾,我看你們能撐多久!”蒼廬侯怒喝一聲。
方然看向蒼廬侯,眼神之中,平靜至極。他大喊一聲:“殺!”
咻……
從先前方然藏身的丘陵背後,一個厚半尺,方圓足有二尺的圓盤,彈了出來。
這飛盤無聲從天空之中劃過,掠過交戰著的方然和蒼廬侯頭頂,一直飛向了被圍困著的血傀儡群。
“七……殺?!”蒼廬侯驚道。
“謔,你知道?”方然倒是有些意外。
蒼廬侯的動作突兀地停了下來,呆立在原地,仿佛一瞬間老了許多。
他喃喃道:“我早該想到……一開始你打出來暗器擊殺獅虎獸的時候,我就該猜到,唐家,已經站在了你那邊。”
如同暴雨一般,從那一片圓盤之下,無數細密的牛毛小針落下,就像是下了一場滂沱暴雨一般。
嘩啦啦啦。
牛毛小針落下,呼嘯聲,也真如雨聲一般。
血傀儡有著強橫無匹的體魄,皮糙肉厚,一身筋骨,比之同境界的普通人,還要強上一截。
但是再強的體魄,也畢竟還是血肉之軀。
再加上剛才荒辰守衛綿密的攻擊之下,這些血傀儡身上早就布滿了細小的傷口。
飛針之雨,前赴後繼。
最開始,這些血傀儡還能夠硬抗下來這些飛針。可逐漸地,便有飛針刺破皮膚,刺入肌肉,最後刺穿筋骨。
轟。
三十具血傀儡中,終於有一具支撐不住,頹然倒下。倒下時,這句血傀儡的臉上依然充滿了混沌的狂暴之色。
到死,都沒能再找回來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的神智。
一具血傀儡倒下了,然後是第二具,第三具……
不多時,這些血傀儡便交疊著,倒在了荒辰守衛圍出的圈子裏麵。
機關車七殺所發出的飛盤也終於射完了所有的飛針,哐當一聲,跌落在地上。
“這就……死光了?”一名守衛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低聲道。
“是的吧……剛才主事說,這東西叫七殺?”他身邊的守衛也喃喃道。
“太強了,太強了……幸虧不是敵人……這要是射的是咱們,那咱們不得碎成一地渣渣……”
“呸呸呸,胡說啥?這可是唐家的機關車,現在可是幫著咱們的!”
“就是就是,方主事就是牛逼啊,出去一趟,把唐家人都拐回來了!”
鍾鳴泰長刀回鞘,轉身看向方然,他身後的守衛,也隨著他重新列隊,齊整衝著方然抱拳行禮。
營地之內,一聲淒厲咆哮聲響起,然後是一連串野獸的嗚咽之聲。
片刻之後,營帳之間,歐葉麵帶笑容,從其中走了出來。
他一頭白發散著,如同一頭獅子,不怒自威。
“殺了。畜牲終究還是頭畜牲。”歐葉對著方然朗聲道。
看他氣息凝實,眼中精芒內斂,竟是在這一戰之中,又有了新的體悟。
遠遠對著方然拱了拱手,歐葉便停在了荒辰營地之外,不與任何荒辰之人距離得過分近,不至於令人生出不必要的敵意。
“多謝歐前輩。”方然抱拳回禮。
“唐家,歐葉?你這個老不死的,竟然也站到了荒辰那邊?”蒼廬侯叫罵道。
歐葉卻不以為意,平靜道:“方主事和我唐家做的交易,和你卻不相幹。年輕人何必如此氣盛,小心氣大傷身!”
蒼廬侯雖然已至中年,在歐葉麵前,可不就還是一個年輕人!
“好,好,好!一個愣頭青,一個老不死,沒想到,本座今日,竟然載在了你們手上!”蒼廬侯一連三個好字,顯然已是怒極。
“還有我呐!”丘陵之後,唐遷遷站起身子,衝著這邊揮了揮手道。
她一出現,荒辰眾人,眼前皆是一亮。
好一個明麗的女子!
影若煙目光輕飄飄落在了方然身上,嘴角帶起一個玩味的笑意。
唐遷遷卻並未注意到這些目光,隻是雀躍著從丘陵之上躍下,蹦跳著向荒辰這邊跑來。
紫色錦袍抖動,如同一片紫色的瀑布。
就在眾人目光凝聚在唐遷遷身上之時,蒼廬侯身形一晃,轉瞬之間,便從原地消失不見。
“不好!”方然低喝一句,靈力運於雙腿,發足急奔。
“狗膽!”歐葉爆喝,右腳在地麵一蹬,瞬間踏碎一片地麵,就像一支弩箭般飛出。
數十丈距離,在武極境界之下,不過是轉瞬之間就能通過的距離。
一陣虛影閃過,蒼廬侯一隻手成爪形,便抓向唐遷遷的脖子。
唐遷遷倒蹬一步,身體向後退出,可是終究慢了一瞬。
哢!
蒼廬侯一手捏住唐遷遷脖頸,禦魂笛抵住她頸後大椎穴。
“嗬嗬,看來,勝算依舊是在我這邊。哈哈哈哈!”他目光凶狠,手下微微用力,唐遷遷麵色便被掐得發紅,“都別動!”
一聲怒喝,一時間,荒辰眾人和歐葉,齊齊止步當場。
“放開小主人,否則,老夫要你死無全屍!”歐葉沉聲道。他須發無風自舞,方然能夠感覺得到,歐葉周身,正有靈力在緩慢縈繞。
“歐前輩,莫要衝動。”方然不動聲色地將圍繞著歐葉的靈力打散,以免靈力失控,卷起靈暴。
這同時也讓方然暗暗心驚:“難道,歐葉在淵默之野這種地方,還能更進一步?”
不及多想,蒼廬侯的聲音繼續傳來:“歐葉,本座一向敬服於你。唐家不是本座欲交惡的對象,若是你可殺了方家這小子,唐家少主,本座自當完璧放回。”
邊說,蒼廬侯手指連彈,一直在旁蟄伏的最後一頭碧眼獅虎獸幾個躍步,便到了蒼廬侯身邊。
“上去!”蒼廬侯將唐遷遷丟到碧眼獅虎獸背上,自己也跨坐在其上。這整個過程裏,他手中禦魂笛,卻是絲毫沒有離開過唐遷遷大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