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限製
劍從混沌腦上抽離，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大洞立馬就被長毛覆蓋，看不清有沒有複原，但看樣子混沌並沒有受傷。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它終於停了下來。黑霧在它周身盤旋片刻，然後迅速朝著張新啟的方向籠罩過去。
張新啟飛速倒退，躲開了黑霧的籠罩，隻有鞋麵與腳尖脫落了一塊。
那團黑霧的擴散似乎是有限製的，它隻追著張新啟到十米開外就停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以為張毓朗已經被它腐蝕了還是不願多與他糾纏，那團黑霧重新回到混沌的周圍，開始繼續向前為閑庭信步的混沌掃清前頭的障礙。
躺在地上的那人驚恐的看著自己的腳，小腿.……逐漸在黑霧的籠罩下消失成為一灘混著肉泥的血水，他慘嚎著，劇烈的求生**瞬間爆發，推著兩條僅剩一半的腿往前爬，劃出兩道血淋淋的紅痕。
那黑霧不緊不慢地追上他.……
解決了鑿齒，張毓朗立馬就去幫助那邊就快要全軍覆沒的張家子弟。
沒過一會兒，張新啟一劍殺死了檮杌後，也過來了。
二人先是合力殺了猰貐，剩下的天狗和諸犍也就不足為懼了。最後兩隻異獸被張毓朗也用天絲網束縛起來後，所有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趙昊停止了搖鈴，上前檢查眾人狀況。發現張家二十二個年輕弟子裏有兩個已經喪命，另有五個奄奄一息，就要斷氣。其他幾乎所有人身上都有或輕或重，或大或小的傷口。
趙昊體內靈力所剩不多，給五個奄奄一息的治好了致命傷後，就犯起難來。
還有這麽多人，張新啟、鳳凰的傷都非常嚴重，到底該給誰治？
還沒下定決定，那邊雲淡風輕看了許久戲的幾個尤家人又有了動靜。
趙昊頓時身上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突然想起來之前為尤家為非作歹的獬豸還沒出現，難道尤家還有後招？
來不及多想，將體內最後一點靈力全部用來治療離他較近的張新啟。靈力將盡臉色蒼白，看見了伴隨著鼓聲從尤家大宅裏走出的異獸。
見到那幾隻異獸的那刻，幾乎所有認出它們的人都露出絕望的神色。
在最前麵的是曾和趙昊他們有過一麵之緣的獬豸。
獬豸雖然厲害，但還沒厲害到連張新啟和張毓朗見到都動容的程度。
真正威懾到他們的是跟在獬豸身後的那兩隻。
一個長得就像一條黑犬，毛色駁雜，沒有尖牙利齒，沒有巨掌鉤爪，甚至連一條能當做武器的尾巴都沒有。
另一個長得像羊，全身上下唯一有點兒威懾力的就是那個如鬥般大的腦袋和占據了大半個腦袋的嘴了。隻是它的腦袋上並沒有長眼睛，走起來時不時撞到前麵黑犬似的異獸身上。
兩隻異獸光憑外表，看上去並不覺有什麽厲害之處。
趙昊開始還沒想明白，但見張毓朗父子兩難看的臉色，猜到這兩隻異獸肯定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將兩隻異獸的外貌帶入到《異獸譜》中一想，也就明白了。同時臉色不禁也難看起來。
“是混沌和饕餮？”
他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兒發顫。多麽希望有人否決他的猜測，張毓朗卻點頭證實了他的猜想。
“是混沌和饕餮。等會兒你離遠點，給你的符紙帶好。”
混沌和饕餮是除窮奇和檮杌之外，四大凶獸中另外兩個。
當初僅窮奇和檮杌兩隻異獸就將整個秦家攪得天翻地覆，死傷無數，到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求到了張家頭上。兩家都付出了沉重代價，包括張家二叔一條命，最後也才讓堪堪讓窮奇檮杌兩隻異獸一死一逃。
而同屬四大凶獸的混沌與饕餮，據記載，與窮奇和檮杌對上，幾乎沒有輸的可能。它們比後者要厲害上數倍。
也不知尤家處心積慮廢了多大心血，竟將四大凶獸全部聚齊了。
先前好不容易將檮杌在內的六隻異獸解決，張毓朗這邊的戰力已經消耗了大半。現在若想打敗饕餮與混沌，無異於天方夜譚。
隻是，即便是天方夜譚，他們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張家來的弟子，除了四五個還能站著，其他要麽已經力竭，要麽就是傷重得躺在地上無法動彈。
於是鳳凰這邊幫著這四五個幸存弟子對付獬豸。
張新啟和張毓朗人二人則分別對付混沌和饕餮。
鳳凰雖然已經斷了一隻翅膀，但獬豸與混沌饕餮比起來並算不得厲害，加上那四五個弟子已經有些對付異獸的經驗，他們這邊倒並不怎麽艱難。
艱難的是張毓朗和張新啟那邊。
混沌與饕餮遠比他們想象中更難對付。
它們的攻擊方式簡直到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張新啟在混沌行動的第一時間就對他使出了一個火球術，想將對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隻是那顆不大的火球一碰到它的身上就有如泥丸如水，片刻就消失無蹤，連一縷青煙也沒留下。混沌一身黑色的長毛卻沒有絲毫要燃起的跡象。
那混沌也像是沒有注意到有人偷襲了他，繼續朝著前方跌跌撞撞。
雖然跌跌撞撞這個詞用在令人聞風喪膽的混沌身上，有些可笑。但這個形容詞絲毫不誇張。
那混沌雖然長著雙眼，但眼睛卻似乎不能視物，走路全然不顧頭尾。先前有獬豸與鼓聲引路倒看不出來，現在離了他們，它隻直愣愣往大石，往躺在地上的“屍體”上撞。
但是那些障礙物卻絲毫不會影響混沌跌跌撞撞的前行。
張新啟趕過來的時候，他的兩條大腿也幾乎已經完全消失。
張新啟臉上是從沒有過的慍怒。他一把將地上那個隻剩了半個身子的弟子抱起放到一邊。那個弟子臉上涕泗橫流，已經奄奄一息了。
張新啟想讓趙昊過來幫忙，轉頭一看，卻見混沌還在繼續向前行進。
尤家門外這一塊場地寬敞平坦，平常時候障礙物並不多。
隻是此前才進行過一場激烈的打鬥，現在遍地是橫陳在地的傷患。那黑霧有了發揮之地，放肆而無情地向著他們席卷。
張新啟見到這幕，不得不放下身前滿臉涕泗的弟子，手裏握著法劍，遠遠朝著混沌一把擲去。
那劍整個兒從後往前刺穿混沌，“哐當”一聲落地之後，張新啟也飛速到了它的跟前，還不待它有所反應，緊接著，手間凝成的一個白色光球對著混沌扔去。
炫目的白光籠罩著混沌，一陣劇烈的爆炸之後，白光變弱，黑霧與之交纏。一黑一白像是在激烈對抗，此消彼長，寸毫不讓。
趁著這個時候，張新啟將附近幾個弟子移到了一邊，包括趙昊在內。
等混沌身邊的白光消失，一直縈繞在它周身的可怖黑霧也隻稀薄了許多。
張新啟已經拾起了地上的法劍，念了一道法訣附在其上。黯淡的劍身頓時泛起一層淡光，在陽光下並不明顯。張新啟將劍第三次朝著混沌刺去。
這次終於不再同前兩次那樣，混沌不躲不避地任劍刺向它，留下的傷口不一會兒就原樣恢複。
或許是法劍上附著的那層咒訣起到了作用，他終於能傷到混沌，在劍尖剛剛觸碰到巍然不動的混沌後，它再無法保持原有的淡然，發出了一聲尖利可怖的尖叫，連連後退躲避。
張新啟卻不會這麽容易放過它，劍尖抵著混沌的胸口，欺身追擊。
劍“噗嗤”一聲，入得更深了。這回再不是隻碰到一團煙霧般，而是觸到了實體。
張新啟心下一喜，想一鼓作氣解決了它。
下一刻卻見到從混沌的傷口與法劍的縫隙之間又冒出了幾絲黑霧。這黑霧比之前籠罩在混沌周身的那種看上去更加黑重濃稠，就像是流動的黑色粘液，纏纏繞繞沿著法劍一路向上，看似緩慢，實則迅速地向著張新啟逼近。
隨著那黑霧的延伸，法劍也一寸寸黯淡下來，那層光芒就像被黑霧一口一口吞噬了一般。
心中頓覺不妙，張新啟最後大力往混沌體內刺去，劍下的觸感又恢複成了虛無之感。無奈收回法劍，卻發現那纏繞其上的黑霧並未散去，反而像隻黑蛇一般，向握著劍柄的手搖曳遊去。
張新啟慢了一步，扔開法劍前一刻那條“黑色”咬了他拿著劍的左手一口，被觸碰到的那塊皮肉已經被腐蝕，深可見骨。
法劍落到地上，黑霧不甘地在上麵扭曲了一會兒，將四周土地石塊花草腐蝕出了一塊劍形小坑後，終於消散。
那把在張家幾代人手中叱吒百年的法劍，此刻已經變為了一把漆黑的廢鐵。
沒有了法劍護身的張新啟，隻能眼睜睜看著渾身冒著黑氣的混沌跌跌撞撞朝自己跑來.……
僅隔十幾米之外的張毓朗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異獸譜》上有記載，饕餮的眼睛長在腋下，因此視線受阻，走起路來跌跌撞撞。
然而，既然能與混沌、檮杌、窮奇並稱四大凶獸，饕餮自然不會如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
它的身子雖與現世的羊一般大小，卻有極其不相稱的腦袋。墨鬥大的腦袋掛在看似瘦弱的身子上，怪異又滑稽。
然而在場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饕餮整個腦袋幾乎都被一張大嘴給占據。它的大嘴一張，躺在地上來不及逃走的傷殘弟子就不見了大半個身子。
它幾乎不需要咀嚼，一口就將沒有了氣息的半截身子吞入腹中，再一低頭，剩下的部分也盡數入腹。
一切迅速得張毓朗來不及反應。
等他趕至饕餮身前，烏金尺橫檔在對方向另一孱弱弟子大張的嘴前，手肘用力，手腕翻飛，戒尺狠狠擊在饕餮寸許長的利齒之上。
尺與牙相擊，迸發出類似鐵器相撞的嗡鳴。
張毓朗手腕震得發麻。
饕餮喉嚨裏也發出一聲類似痛呼的低吼。腦袋不自覺往後退了退。
張毓朗心中不敢有絲毫放鬆，一直隱隱防備。果然就見饕餮腦袋沒有後退多遠，便又將大張的嘴咧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猛地朝張毓朗撲來。那架勢，似乎打算將他整個人囫圇吞下。
饒是張毓朗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這個時候卻也來不及全身而退。
他飛速後仰，右手意圖借著烏金戒尺阻擋一番。
卻不想饕餮的速度比他想象中還要快上許多，他先是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哢嚓”聲，隨即感覺右手臂一陣尖銳的刺痛，意識到的時候，整條右臂已經進入了饕餮的嘴中。
張毓朗顧不上缺了右臂正汩汩往外流血的肩膀，用剩下的一隻手扯起地上早已昏厥過去的族中弟子飛速撤退到一邊。
將手中人安置好了，張毓朗這才給空落落的肩膀草草止了血。而後蒼白著臉，看著一步步雲淡風輕地朝著自己走來的饕餮。
它的嘴裏還在不斷咀嚼，發出“嘎吱嘎吱”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張毓朗眉頭皺的死緊，自然知道對方正在咀嚼的正是自己的右臂。
在右臂被饕餮吞噬的那一瞬間，張毓朗曾借著著烏金戒尺在其口腔中大肆揮舞。然而讓他覺得奇怪，但仔細一想又似乎理所當然的是，他沒有觸碰到任何阻力。
饕餮的嘴中似乎另有乾坤，就好似連接著一個無垠宇宙，廣袤，虛無。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它這麽小的身子卻吞下是它身體幾倍大小的東西。而因為這個乾坤，饕餮往往不需要咀嚼，一口就能將萬物吞入腹中。
此時它咀嚼張毓朗右臂的動作，倒更像是……挑釁。
然而，麵對著如此**裸的挑釁，張毓朗卻更是不能有絲毫衝動。
他的烏金戒尺已經被連同右臂一起吞入腹中，加之身受重傷，更是要慎之又慎。
麵對饕餮不緊不慢的步步緊逼，與又一次的血盆大口，張毓朗隻能選擇躲避。
饕餮合上大嘴，站在原地，腋下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朝張毓朗的方向看了看，竟不再糾結於他，轉而伸腿邁向那些倒地不起，沒有了抵禦力的張家子弟。
它的步子依舊不緊不慢，仿若新庭信步。
張毓朗卻幾乎將牙咬碎，他現在無比確定，這隻饕餮不但邪惡弑殺，且擁有不低的智慧。
它在逼他。
趙昊看著眼前一切，即心急又無奈。眼見著混沌和饕餮又要開始新一輪的殘殺，咬咬牙拿出鎮魂鈴，將體內僅剩的最後一絲靈力注入其中，急促搖響。
“叮鈴鈴鈴——”
清脆的聲音傳遍整個場地，三隻瘋狂屠戮的異獸動作顯見地停滯下來。
混沌收起了身上的黑霧。
饕餮收回了向前邁進的腿。
獬豸的尖角在觸碰到鳳凰的前一刻也停了下來。
趙昊微微鬆了一口氣，腦中的暈眩感愈發嚴重，手中的動作卻還是一刻不敢停止。銅鈴特有的聲音不斷縈繞在眾人的耳邊。
張毓朗等人自然不會浪費如此絕好的機會，趁著凶獸愣神的時候，蓄積起全身法力，勉力一擊——
“嘭嘭嘭——嘭嘭嘭——”
眾人耳中除了鈴音，又多出了一陣密集的鼓聲，是那幾個尤家人，再次敲起了手中的小鼓。
鼓聲一聲響過一聲，逐漸壓過了越來越弱的鈴音。
三隻凶獸同時變得比之前更加狂躁。
萬幸鳳凰與幾個張家弟子配合默契，動作也迅速，借著趙昊給他們爭取到的短暫時間，抱著背水一戰的心態，將蓄積著最後力氣與靈力，包含著絕望與憤怒傾注在了最後一擊之上。合著鳳凰一聲長啼與滾滾燃燒的火球，重重擊在了還未完全清醒的獬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