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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佛魔雙修

  雪雁確實美味無比,不但肉質細嫩,而且滋味鮮美,特別是就著須臾太祖的藥酒,吃起來令人回味無窮,夜寒沙連脆骨都不放過,對須臾太祖豎起拇指,連連稱讚。 

  夜寒沙、雲笈和須臾太祖各自解決了一隻雪雁,鬼婆卻是嚼了點蔥餅,先行出去透氣。接著須臾太祖在樹兜內熄了火,盡量抹去人跡。留下三隻泡有醉心草汁藥酒的烤雁,三人離開石坪騎馬遠去。 

  再往南走,瘴氣越來越是濃厚,丈外景物逐漸不能清晰分辨。須臾對夜寒沙不懼瘴氣頗為好奇,連是詢問幾回,見夜寒沙卻是自己也答不上來,不像作假,只好作罷。 

  「我們登雲族的藥酒雖然要比不得畫崖的菩提葉子,不過避瘴效果也是相當不錯,多喝點還能強身壯體。只要不遇到瘴癘,倒也無妨。」須臾連喝幾口藥酒,侃侃說道。 

  「瘴癘?」雲笈朝須臾太祖眨了眨眼睛,她在畫崖生活多年,卻也未曾聽說。 

  「不錯。我們裸心谷里幾個老不死的曾經對我說過,這瘴癘是山林之中萬年凶獸吐出的霧氣,凶獸越厲害,霧氣範圍越大,越是濃郁。最厲害的瘴癘,****沾之,化血融霧,形成血瘴,風吹不散,可怕地很。不過你太祖爺我也從未見過,哈哈。」須臾笑道。 

  三騎一路緩慢向南,地勢越來越低,瘴氣也就越是濃郁,胯下三馬的腳步也逐漸放緩下來。 

  不久后一片空闊高地出現在前方不遠處,一枚圓月在空地中央低垂。三人停馬駐足遠望,空地對面是一片低矮的霧松,和身後高聳的松樹林截然不同,沒有明顯的人跡路徑,樹木叢在濃郁的霧氣中若隱若現。 

  「再過去就會碰到南蠻子,雖然我們並不怕他們,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晚上的首要任務是收服白瞳。走,我們回窪冢看看情況。」須臾太祖提韁轉馬,夜寒沙和雲笈連忙跟上。 

  回到窪冢時候已近夜半,窪冢四周只有蟲鳴有節奏地一唱一和,顯得倍加靜寂。須臾太祖下馬,小心翼翼卻直奔石坪樹兜。夜寒沙和雲笈剛剛下馬,就挺到須臾太祖一陣得意暢快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功夫不負有心人,功夫不負有心人呀。」夜寒沙和雲笈連忙急匆匆栓好馬,彎身跟進樟榕樹兜,卻是正好看見須臾打著火石,用拐杖輕打著火光下一頭倒地的怪物。三隻架上的雪雁早已不見半點蹤影,地上的怪物打著鼾聲,口鼻一張一合,甚是怪異。顯然它還沉醉在今晚難得的美味中,也讓這為它精心準備的雪雁付出了代價,不過它卻全然不知。 

  雲笈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怪馬白瞳,頗為好奇。準備湊近細細察看,突然地上的白瞳后蹄微微一蹬,嘴裡「咯」了一聲,醉死中仍然打了個飽嗝。卻是著實把雲笈嚇了一跳,連忙靠後兩步。好在這怪馬打完飽嗝,呼呼睡得比剛才更死一些。 

  「太祖爺,我看你都用了整整一瓷瓶醉心草汁呀。這麼這小傢伙好像只是處在微醺中,還很享受的樣子。」若在平時,這一瓷瓶醉心草汁的藥量,足夠醉死幾十匹雲崖上的野馬了。這怪馬不但外表奇醜無比,抗醉能力還不是一般地強,怪不得須臾太爺爺抓了它幾次都沒成功。雲笈驚訝道:「看來這白瞳是馬中怪物,必然也是千年一遇的良駒寶馬,雲崖上其他的野馬,都難比其一二。只是相反地,要完全馴服這怪馬,應該也不會像平時馴服其他野馬那般容易吧。」 

  「小笈,這怪馬如果像其他野馬那麼容易馴服,那還需要太祖我花這麼大的功夫親自來捉它么。」須臾太祖也不細瞧,直接拿出一條絲帶把白瞳的前腿後腿各打上兩個死結。「這是承空觀的緙絲,火燒不融,刀割不斷。就算怪馬氣力再大,踹來蹦去也是瞎折騰。這回肯定是跑不了。哈哈。倒是便宜了它,三隻鮮嫩的雪雁呀,一年也就這個入秋時候,才能在他們南下過冬時候美美地吃上一回。」 

  這時候一陣嘀嗒嘀嗒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片刻后鬼婆進了樹兜,看到怪馬也是一驚。瞥了須臾太祖一眼,心道這須臾老頭還確有本事,這種怪馬也能給他捕獲,心想著這怪馬恐怕要比雲崖的野馬王還要難得,這須臾老頭能捕獲,卻也未必能馴服得了吧。 

  「老太婆,如何?待我馴好這匹白瞳怪馬,騎回去給羅預那死老頭瞧瞧,然後借給你玩幾天,怎麼樣!哈哈。」須臾太祖不無得意地炫耀說道。「這傢伙被我的緙絲綁住雙腿,先放著,等它醒來讓它蹦騰蹦騰,磨掉一些壞脾氣,不然還不容易馴服。我們先出去溜達溜達,看看那事還有沒有商量。如何?」 

  「那件事不要再提了,斷無可能。」夜寒沙不知須臾太祖口中之事是何事,鬼婆卻是一口氣便拒絕了,不給須臾太祖半點繼續糾纏的機會。 

  「好吧!那我不說就是。不過夜裡這石坪樹兜內瘴氣太重,呆久了對身體不好,老了,身子骨也沒當年那般硬朗。我們還是出去散散心、聊聊天吧,明天天亮再回來。」須臾太祖看似無比失望地嘆息道:「寒小子你不怕瘴氣,就麻煩你在樹兜里照看一下這怪馬,它被緙絲捆著,也不怕它造反,只須看著就好。」 

  夜寒沙點點頭,看著鬼婆三人上馬上了山坡,不見身影,才回到樟榕樹兜內,在離怪馬丈外找塊石地,眯眼打起盹來。 

  今夜有些折騰,夜寒沙睡的倒也難得有些深沉,並且無夢。不知過了多久,夜寒沙迷迷糊糊中感覺有聲音在叫喚自己的名字,睜開眼,恰好看見白瞳前後不停地蹬著被緙絲緊緊捆綁住的雙腿,它越是掙扎,緙絲反而束得越緊。 

  白瞳應該是掙扎了許久,它力氣很大卻仍舊沒法子蹬開緙絲,看見夜寒沙有了動靜,開始使勁往夜寒沙這邊挪動身子,嘴巴怪叫不停。先是躁怒無比,沒見效果,兩顆白色瞳眼開始一眨一眨,露出一副可憐巴巴乞求的樣子。 

  夜寒沙覺得有些好笑,先前在水潭它明明看見自己,愛理不理,現在受制於人,又刻意巴結討好,倒是高傲又狡黠無比。 

  「你不必對我這般,我不會放了你的。抓住你的不是我,我無權私自把你放走。」夜寒沙看見怪馬似乎聽得懂他的話,失望中又露出原本的怒火,繼續自言自語說道: 

  「你也不必因為受困遷怒於我,你應該幸慶早先遇到我。我覺得你還是挺可愛的,騎在你背上在這廣闊的森林裡一路狂奔應該是一件非常激動的事情。不過捉你的人可不這樣覺得,你吃光了他花了很大力氣才捉到雪雁,等他回來后,應該會把你的皮扒光后,掏空你的肚子,再塞些調味品,放上火上烤熟了吃吧!嗯。這樣也不錯,你的肉質雖然比不上雪雁,但是勝在肉多,吃不完還可以腌著,也挺好的。」 

  怪馬聽得一驚一乍的,那雙白色瞳孔越放越大,顯然就算聽不懂夜寒沙的自言自語,也看得出他邊講邊比劃出即將到來的事情,最後竟有些瑟瑟發抖起來。雙眼閉起,竟然不爭氣地落下兩滴眼淚來,索性也不掙扎了,倒頭又睡了起來。 

  夜寒沙好氣又好笑,這不但是匹難得一見的丑馬,還是一隻感情豐富演技十足的怪馬,怪馬一邊假裝恐懼無比,對夜寒沙死心,一邊卻偷偷睜開一絲眼睛偷偷觀察夜寒沙的反應。 

  「要我放你離開,也不是不可以。」夜寒沙看著怪馬的眼睛,緩緩說道。 

  怪馬突然睜大眼睛,口中哀鳴。一雙白色瞳孔露出一副做錯事情又刻意悔改討好聆聽,一切唯你是從的樣子。 

  「只要你把剛才吞進肚子里的那三隻美味的雪雁,吐出來還給我就好。」夜寒沙笑著比劃說道。 

  白瞳倒是聰明,瞬間明白眼前這位是在戲弄它,張嘴咬牙切齒一副怒氣沖沖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乾脆也不折騰了,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夜寒沙搖搖頭,突然看到白瞳頭上兩支黑色鈍角上有過人為的痕迹,似乎是某個不規則的符咒,隱隱露出與夜寒沙甚是熟悉的感覺,不知道是在現實還是夢中見過,現在卻記不得,只有一種和自己息息相關的神秘感湧上心頭。 

  低頭沉思了許久,仍然沒有搜索到任何與白瞳鈍角上符咒相關的記憶。夜寒沙輕輕拔出腰間的肥鴉,割開綁住白瞳雙腿的緙絲。承空觀的緙絲雖然堅韌,不過登雲族的圖騰刀還是輕易地把緙絲割斷。 

  白瞳雖然閉著眼睛假裝睡覺,緙絲一斷,四蹄一松立馬就蹦跳起來飛奔出了樹兜,一溜煙不見蹤影。夜寒沙走出樹兜,站在石坪上,看到白瞳停立在對面窪冢亂葬崗的尖坡上,回頭凝望夜寒沙片刻,轉頭消失不見,只剩下灌木叢上野生龍舌蘭的高莖隨風搖擺不定。 

  天空微微泛藍時候,夜寒沙聽到馬蹄聲漸近,在樹兜角落睜開眼睛。 

  先行進洞的是須臾太祖,當他看到地上的白瞳不見蹤影,緙絲斷開散落在地,不相信地使勁揉完眼睛,對著夜寒沙怒吼道:「寒小子呀!你真有種,居然把它放走了。你知道我為了捉到它等了整整一年呀,花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呀!你這天殺的!說,你憑什麼要把它放走!今天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就別想走出這片窪冢了!」 

  夜寒沙默默遞過雲鴉圖騰刀,簡單地小聲說著對不起,卻並沒有進一步解釋。 

  須臾被氣的上下不接下氣,血氣上涌,指著夜寒沙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突然他轉身對鬼婆說道:「老太婆,看你孫子乾的好事。你說,該怎麼辦。你們得賠我一匹這樣的怪馬。不然這事肯定沒完。哼!我的千里良駒呀。」須臾太祖越說越是激動不已,大有此事決不罷休之意。 

  「夠了。捉那白瞳我們婆孫沒那本事,死老頭你自己有本事就再捉一次,能捉到一次就可以捉再捉兩次三次。」鬼婆說道:「你讓小笈有空的時候來我小樓住上幾天,這匹破馬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哼!」 

  「真的么?真的!哈哈,這怪馬嘛。小事情,小事情。明年秋天野雁南飛,我叫小笈再捉幾隻烤來誘惑這匹嘴饞貪吃的怪馬,肯定能再捉一次。哈哈。」須臾口氣突然大好,似乎是在小商販手裡意外淘到一件稀罕的寶貝一般高興地笑道。 

  「你不就是看到楊夫人現在這樣子,不想小笈重蹈覆轍,所以才想著讓雲笈兼修我們佛門聖典,好洗滌她身上因為修鍊魔功日漸沉重的魔障之氣罷了吧。你的想法雖然很好,不過卻是行不通的。我佛有言: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迷唯一念,悟止一心。佛魔本生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我曾聽說過由佛入魔,或者由魔入佛的故事,卻從未聽聞佛魔雙修的傳奇。」 

  鬼婆搖搖頭說道:「魔道妄心,註定與佛無緣,魔修越高,內心就越狹小,性格也就越冷淡孤僻,容不得他人,甚至也容不得自己。你我皆是凡夫俗子,逆天之事,不是難為,而是斷不可為。」 

  「對於九州中土,我登雲一族算是外來族群,中土的世界和我們南禁之地完全不同,我們並沒有分明的黑白之分。在我們眼裡,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生存,而生存的第一要事,就是學會如何把自己變得強大。無論魔道或者佛道,對我們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同,兩者是個殊途同歸的過程,魔講破繭蛻變,佛雲渡人渡己,不過都是由此到彼罷了。既然彼岸只有一個,那有何來佛魔之分呢?」 

  須臾收起平時戲謔的口氣,仰頭大口大口地把藥酒灌進喉嚨,看了下鬼婆旁邊低頭不語的雲笈,道出了一個隱藏心中多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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