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冥風起 第十四章 虎倀
晌午時分，遠山方至腳下，兩隻老江湖悠哉閑逛，求學幾人盡是腳下生痛，麵露難言之色。
陳竹倒也無所謂，隻顧著低頭趕路，思量著些瑣事，渾然忘我。
三名遊學童不時用鄙夷地眼光盯著帶路的二人。
卜了咳嗽一聲，笑說：“修道中人需空乏其身，鍛體煉神，多吃苦也不全是壞事，那些個有成之輩皆可踏雲禦風，須臾間天地往來不留蹤跡，我等若想如此，還且苦修。”
眾人抱拳：“受教了。”
休整好精神，卜算估算了下時間，起身道：“走，上山。”
“這麽快，腳還疼著呢。”龐廷滿臉痛苦地跟了上去。
卜了沉著臉，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山中善長鬼怪，此地又荒蕪人煙，不定會有什麽餓極的魑魅魍魎，你可得小心些。”
剛上道的雛鳥聽了這話，立即加快步伐緊跟身後。
李節搖了搖頭：“先生說過君子有氣節，鬼邪莫近，你也忒膽小…”
入了山，林蔥草鬱，卻是個無人煙的俊秀好山，為首的卜算隱匿氣息，提高警覺，卜了隨在最後。
南澤州近些年妖邪橫出不窮，各大門派除了坐鎮子弟外，年輕一輩皆遊曆凡間斬邪除魔，縱使如此，仍是有些乏力。
正當民間受苦之時，百姓紛紛開始景仰鬼神，各地廟宇因此大興。
“這荒山還有山神廟？”卜算抬頭挑眉說道。
聽聞此話，陳竹眯眼望向上方山石路，卻是有座歪牆破廟搭在高石堆上，廟口無門，朝著東向大開。
“遇山拜山，遇水拜水，我們要不去拜祭一下。”羅淩睜著水靈大眼，盯著祠廟。
卜了扶了下腰間刀鞘，望向卜算點頭示意。
“嗯，身為傅先生後輩，確是不可失了禮數。”卜算帶頭走向破廟。
剛走近，陳竹立即握住腰間玉墜，嗅了下鼻子：“不對，怎麽有股血腥味，還有喘息聲，廟裏有人。”
卜算頓足抬手，示意其他人在
外等候，自己縱身進了廟宇，進門口便望見地上躺著一名身受重傷的五旬老人。
老人聞聲費力睜開眼，看著卜算：“求…求你救救…吾…兒子，就…就在…”老人用盡力氣伸手指了下山上，暈了過去。
眾人隨後跟了進來，陳竹快步上前握住老人脈弦，沉吟片刻，他起身搖頭歎息道：“沒生息了。”
“他說還有人仍在山上，你們留在這，我去前方探查。”卜算握住右手碗轉了兩下，踏出廟門，氣質隨之改換，身上罡氣四溢，迅速向著山上奔去。
廟中羅淩躲在陳竹身後，捂著眼不敢看地上的老人，陳竹仍在仔細檢察老人的傷勢，下身腿腳最為嚴重，傷口很深，卻並不平整，不像利器所傷，倒是像野獸，那這麽重的傷是如何從野獸口下逃走的。
他幡然醒悟，大叫：“不好，大家快退出去！”
轉身抱起羅淩往廟門外跑去，龐廷和李節聽到聲音，反應也是極快，也不多加思索，起身奪路，卜了緊隨其後。
陳竹感到腳下有股軟黏之感，空氣中生出惡臭，令人作嘔，暗知不妙，右手握住玉佩，靈氣遊走的同時腳下生力，拔向門外。
正往著山上急走的卜算悄然運轉靈息，神識衍開，搜尋著山路，他略微側臉，鄙夷一聲，打出道法訣，“啪”一條盤纏在樹上的巨蟒應聲墜地。
卜算掃了眼地上的屍體，突然想起什麽：“嗯？調虎離山，中計了。”
“吼”一聲震耳虎嘯，破舊的山廟化形為老虎的頭顱，那道廟門竟是它的牙口，斷後的卜了腳跟拔地，險之又險地避過了虎口鋒利的寒牙。
心有餘悸的陳竹剛落地便立即滾下去兩圈拉開距離，放下左手被抱著的羅淩，從玉墜的芥子空間中拿出長弓，取出箭矢，轉身張弓瞄準巨大的虎頭。
上次回去後，他便去鐵匠鋪換了根精鋼絲弦，新的弓弦相比之前，開弓的手臂需要更大的拉力，精準度也更難控製。
那顆巨石般的頭顱急速縮成正
常大小，軀體也顯現入眼，黃紋斑斕的虎軀足有兩丈，前爪彎勾，凸起背脊上的虯結肌肉，長尾掃風，用銅鈴般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陳竹，蓄勢待發。
“嗡”箭矢離弦飛出，猛獸目露凶殘之色，似是在思考什麽，前爪騰起，敏捷的躲了過去，“啪”箭頭力道極沉地紮入頑石。
陳竹不禁麵生些許難色，精鋼絲弦射出的箭矢速度極快，難以捕捉，對這一箭雖不報有殺妖除魔的期望，居然被這野獸輕鬆的避開。
他再次右手拉弦搭起三根箭矢急射而出，同時大聲喊道：“別停下，快跑！”。
話音未落，一聲虎嘯傳進耳廓，陳竹隻覺得耳畔空鳴，頭暈目眩，極力睜著眼，隻見到猛獸舞弄爪牙，嘶吼著撲了上來，身體卻動彈不得，靈氣如在搬動千斤巨石不能周轉。
腦海裏幻想出獠牙咬斷頸椎的疼痛，瀕臨死亡的恐懼感瞬間在心底蔓延。
一道浮光閃過，巨虎的軀幹在他眼前湧出鮮血，筆直地墜倒在地上，虎軀被分成了兩半。
收刀入鞘，卜了朝滿頭驚汗的陳竹笑了笑，道：“不錯，心性與觀察力在同齡人中倒是少見。”
少年回過神，苦笑著躺在地上，喘著粗氣，摸了下後背已被汗水濕得可以擰出水的衣衫，努力回憶著剛剛那生死瞬間的感覺。
被囚於死境，方知置身何處。
胸中隱有一絲明悟，流轉的靈氣隨之變得歡盈許多。
幾位小書生中，李節倒是還在，龐廷不知道撒丫子跑哪去了，羅淩蹲在地上埋著頭不敢動。
卜了見狀歎了口氣，還是過於年幼，未曾正式入道，現在經曆這些仍有些勉強。
他咳了兩聲：“無須驚慌，已經死了。”
半刻後，卜算左手拎著腿軟的不能走路的龐廷徐步走了回來，掃視了一眼，點點頭：“都沒事就好，趕快休整一下，時間已不早，你們晚上想在這安營歇息嗎？”
龐廷一聽這話，立馬掙脫下來：“還是快些離開的好，這地方邪門的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