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冥風起 第十五章 印
收起長弓,陳竹起身輕輕拍了拍被嚇得失措的羅淩,扶著她和眾人朝著山上走去。
卜了背過身正欲離去,身子微一征,搖頭自語:“嗯?也敢在我麵前班門弄斧。”手掌一招,一縷黑煙從巨虎的屍體裏極不情願的被收進手心。
山林月色下,陳竹和三名小學童口中咬著烤野兔,眼睛死死地盯著卜兄弟二人。
“別這麽看著我們,早先與你們說過了,我二人是應平書院護院。”
龐廷手裏抓著兔腿,滿臉幽怨:“那為何不早點出手,害的李傑和羅淩擔驚受怕的。”
卜算笑道:“應平書院的學生入院頭一個月皆要經我二人勘驗,磨練稟性品行,你們今天算是上了一課。”
“正好借此機會,且看好。”卜了攤開左手,,一道黑煙飄出化作佝僂的人形。
陳竹瞪大眼疑惑道:“這不是那個廟裏死掉的老人?”
老人顫顫巍巍,跪下伏地:“小人本名林石,祖輩世代守在翠竹山,隻因生前上山采藥時成了那畜生的果腹餐食,心念家中無親小兒,如此死後才作了虎倀。”
“那你為何要害我們?”龐廷怒氣上頭跳起身喊道。
老人更是身體發抖,抹起眼淚:“那虎怪說隻需助他騙得幾人,便還我魂魄自由…老叟也是念子心切,才做了這昏事,求幾位大人有大量,放我回去。”
卜了嗤笑一聲:“無知老兒,成了虎倀邪魂,祖蔭便會蒙塵,你這般回去隻會是害人害己,不如趁現在未沾人命時超度了卻,興許還可入得輪回。”
“多…多謝大人的恩德教誨,小老兒來世願做牛做馬以報恩情,我家中渾兒林山峰,倘若有緣得見,相煩請他替我給諸位大人賠欠。”
老人起身恭敬行禮,抬頭仰月,卜了一指,白灼長虹劃過,人影煙消雲散。
卜了隻道:“諸位,可學得什麽?”
“敢問卜二哥,何謂虎倀?”陳竹不解問道。
卜了摸了摸鼻子:“虎倀是世
間精魅的一種,人被猛虎禽獸吃了後成了鬼魅,助虎精欺人,謂虎作倀,如今的世道,似這般的魑魅魍魎是數不勝數。”
李節攥緊拳頭,正聲言辭:“待學有所成時,定要替這世間除惡肅法。”話語十分氣節。
夜近巳時,陳竹走近守夜的卜算,行禮恭敬道:“卜大哥,在下有些修道之事向你討教。”
卜算拍了拍他肩膀:“你也算是傅先生門下的半個讀書人,有何事但說無妨。”
陳竹聽到此話麵露喜色:“我曾在書中讀過有關法印的篇章,卻是晦澀難懂,半知半解,還請大…請卜先生解惑。”
“哈哈,倒也識趣,所謂法印就是修道者的一種手段,將神念與法通過印相合引動天地變換。”
卜算看了眼依舊是滿臉不解的陳竹,帶著笑意說道:“法是修行人自身靈力,當下你知道這些已是足夠,勿生好高騖遠的心態。”
少年撓了撓頭:“那麽世上的妖也是一樣的嗎?”
“有關妖族之事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它們用的是法章。”
“原來是這般,多謝卜大哥解答。”陳竹頷首徑自離去。
卜算往燒的劈啪作響的篝火添了塊木頭,望著火光道:“若真對法印有意鑽研,可使靈氣匯掌心修習行字,其他的還需自行領會,不過,神識未成之前,法不成印。”
清瘦的身影點頭示意已然知曉。
卜了在火堆旁盤腿坐下:“雖是心脈受損,道基資質也強差人意,但有說,古來成大事者,劍行偏鋒之人也不在少數…”
陳竹獨自坐到僻靜角落,排除雜念,《易經》第一篇易脈功法運轉,苦耕著心脈。
許久之後,陳竹睜開眼,起身捏著肩椎放鬆身體,精神已近極限,這般辛苦耕耘,開脈之效果仍如龜爬,隻怕是練到老死也難有作為。
不知醫藥典籍中是否有解決之道。
念至此處,他自嘲一聲:“此時卻不是該想這些的時候。”起手抽出重劍,翻出《玄門
劍》劍譜。
入門篇刺劍、撩劍、腕花,腰步,中篇伐劍,後篇衛劍,倒是講述的絲絲不苟。
平劍向前,弓步推進,力達劍尖,月華之下,伴著蟲鳴,有個孤獨的人影在默頌著口訣,手腕與步伐一次次地重複著刺劍動作,精氣神三氣須得使盡方休。
兩個時辰後,手腳酸麻的少年躺在硌人的石頭地上稍作歇息。
閉上眼,晚風輕掠,靈氣在經脈中緩緩回流,下意識中引導著流向手掌,心中比劃著“陳”字,隻一筆,腦海翻騰,心竅隱隱刺痛。
慌忙散掉靈氣,大驚失色的陳竹立即窺查筋脈穴道,確認沒有損傷後,他揉著太陽穴,平複著急促的呼吸。
翌日,一行人動身趕著下山,有了前車之鑒,三位書童都變得謹慎許多,尤其是龐廷,走路都有些束手束腳。
陳竹輕撫玉墜,拿出關於經脈的醫藥典籍,邊走邊讀。
昨夜關於法印的幾番嚐試頗有些收獲,法印極易遷動心脈且對心神損耗極大,還有許多字十分蹊蹺,尤其“陳”字,不知是為何,牽扯極深。
《往生遊記》中倒是提說心乃萬物之靈苗,四象變換之根本,作書人曾於山野中偶遇狐妖換心以求道…
此事記載得十分荒唐,不知可信否,何況妖道之流實非人道。
正想當然,一陣微風拂麵,他合上書,嗅了下清涼的濕氣,察覺到有些不妥,抹了把臉細望天野。
天邊厚重烏雲壓山,正對著麵緩緩飄來,隱約能聞著雷鳴聲,四下裏具是空曠的青草野地。
“別看了,趕緊走出這片荒野才是上策,否則你們隻得淋雨了,先打聲招呼,我與卜了這一路上,非是性命之危,否則不會出手。”卜算眼神帶著狡猾之色,一臉憐憫地望著這幾隻剛入道途的雛鳥。
幾人聽到這話,也不顧文人風采,口裏咒著老奸巨滑之流,急忙加緊步伐,邊走邊尋望,盼著找一落腳處躲雨,在荒野趕路,被這大雨一淋,身子骨恐是吃不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