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深談

  齊暉笑笑,他知道香煙這個魔鬼,隻要沾惹上,就難以擺脫。


  並不隻是因為其中的尼古丁令人產生依賴。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習慣成自然,也就是老百姓說的手慣病,其實是種心理疾病。


  那些煙民思考或工作的時候,手指頭要不夾點啥,就像是少重要的東西。


  所以,有好多人,明明戒煙成功了,但是時間不長就複吸,其實就是這個原因在作祟。


  他想起《金匱要訣》中,也有一個單方,就是針對嗜煙成癮的人,心裏琢磨著可以抽時間做出來讓江爾生試試。


  如果效果不錯,自己的藥廠,還可以大規模的產生,以解除更多人的痛苦。


  江芳父親吐出一個眼圈,笑著說道:


  “小暉,你阿姨已經和我商量好了,我出院以後,就跟著你去雲州,也算是休假,這麽多年在官場廝混,我也厭了,現在最厭煩大城市的喧嘩。”


  “太好了。”


  齊暉脫口說道:


  “張老在雲州還有套閑著的別墅,你們暫時在那兒安身,等我們鳳鳴村改造好了,就搬到村裏去。”


  誰知江爾生而出人意料的說道:


  “年齡大了,更向往純天然的地方,就像是小時候,家鄉的青山綠水,你還是在鳳鳴村給我們找處民房吧。”


  齊暉沉思道:“也行,隻是鳳鳴村現在條件還不行,宗阿姨會受不了。”


  這倒是個現實情況,江爾生低頭考慮著。


  宗麗華從小生活在城市,山村的條件,恐怕她真不能適應。


  別的不說,農村的那種露天衛衛生間,恐怕就會讓她覺得走進了地獄。


  江爾生想了一會兒,遲疑道:


  “那要不還是去雲州吧。”


  齊暉突然又想起柳勝男在駱馬湖畔的那套別墅,於是又說道:


  “還是住在東勝縣吧,我有個朋友在駱馬湖畔還閑著套房子,那兒青山綠水,環境優美,離鳳鳴村也不遠,你們去看望江芳也方便。”


  “那更好了,就這麽定了。”


  江爾生笑著爽朗的答應下來,也沒和齊暉客氣,又說道:


  “我也是山村中走出來的孤兒,所以我知道,你走道今天也不容易。”


  江爾生笑的越發溫醇,四十多歲的男人,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他的笑容很迷人。


  “不過我們最大的不同是,我考上了大學,鯉魚跳龍門一般離開了那個小山村,畢業之後就分配到了臨江省委辦公廳,這一幹就是二十年。”


  “畢業之後,我就遇到了江芳的媽媽,在眾多的追求著中,論條件,論背景我是最差的一個,當時,江芳的外公外婆還都健在,死活不同意我們的婚事,還要和她斷絕關係。”


  “但我硬是憑著山裏人的執拗,誓不言退,追了她整三年,也纏磨的兩位老人鬆了口,最終修成了正果。現在想想,這是殺出了一條血路,最終才抱得美人歸。”


  “所以,這麽多年以來,我對她千依百順,你別看她整天對我好像很強勢,其實,心中在意著我呢。”


  江爾生發自肺腑的笑了,笑的山花燦爛,回想起往事,仿佛還在暗自得意。


  齊暉也唏噓不已,沒想到江芳父母的幸福今天,來的如此不易。


  他去飲水機旁拿了個紙杯,接上點水,放在茶幾上當作煙灰缸。


  江爾生彈掉煙灰,真誠的說道:

  “今天之所以和你說這些,連我自己都藏在心中二十幾年的陳年往事,是因為沒把你當外人。”


  “因為我看到你,就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一樣的貧苦出身,受盡了白眼。”


  “也仿佛看到我年輕的時候,充滿了銳氣,無所畏懼。”


  兩人相視會心一笑,這是男人之間的交流。


  直接,但是充滿了真誠。


  齊暉也笑著說道:

  “小時候,經常聽我爺爺說,進了大山,就像是上了戰場,碰到大畜生的時候,絕不能害怕。”


  “害怕就是死路一條,因為你自己先亂了方寸,你要想活命,就得比它們還狠。”


  “其實現在想想,社會上的事情也是一樣,隻有往前衝,才能打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在拚,一直在和自己較勁,有一丁點的收獲,但也吃過不少虧。”


  江爾生用充滿讚賞的眼光,看著麵前的這個年輕人。


  “小暉,年輕人就要有敢於和天鬥,和地鬥的個性,哪怕是失敗,老了也不會後悔。”


  “不過叔叔奉勸你一句話,好鋼易折,有些事也要注意韜略,別像叔叔,一輩子不願意看人臉色行事,結果在官場上碌碌無為,隻混到了一個小科長。”


  “雖然我不後悔,因為我有個出色的女兒,還有個幸福的家庭,但是我還是想把我的心裏話告訴你,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齊暉覺得,這才是今天晚上,談話的重點。


  他這二十四年的人生,何嚐不是這樣過來的。


  與天鬥,與地鬥,和人鬥。


  小的時候,村裏的孩子欺負他,他就像一條瘋狗,誰打他一拳,他非要還回去一腳。


  因為這個,劉琦、劉大田父子一死一入獄。


  在部隊上,他像塊海綿,瘋狂的汲取各種能量。


  進入了組織,站在了行業的頂點,還是瘋狂的戰鬥。


  回鄉之後,延濟道父子,不知死活,不斷的挑戰著他的底線,結果,他們也繁華消散,走進了高牆。


  隨後又和孟家結怨,依然在戰鬥。


  他也明白好鋼易折的道理,但是現在,他已經百煉成柔,他已經像是一柄經過鍛造的利刃。


  隻會讓別人膽寒,在這個世界上,他已經沒有了畏懼。


  江爾生突然意味深長的說道:


  “小暉,孟家的事情我已經知道,叔叔不怪你。”


  齊暉內心一驚。


  本來,他就想趁著今天晚上深談的機會,把前因後果和江爾生說明。


  這件事,壓在齊暉的心中,沉甸甸的讓他難受。


  但沒想到,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就是不知接下來,他會怎麽處理這件事情。


  “叔叔,是江芳告訴你的吧,我剛才還在想,怎麽把話題引到那兒,叔,連累您受苦,真對不起。”


  江爾生哈哈一笑,說道:


  “到了我們這個年齡,最是清楚福禍相依的道理。”


  “你別忘心中去,我雖然吃了點苦,但是卻幸運的把小芳從火坑的邊緣拉回來。”


  他見齊暉還要解釋,擺擺手止住他又說道:


  “否則,依著她媽的性格,我的女兒恐怕,真的會墜入深淵,說起來還得感謝你。”


  “好了,我也累了,我們休息!”


  江爾生不給齊暉任何解釋的機會,站起來又衝著齊暉一擠眼,又狡黠的說道:

  “不過她媽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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