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 同道中人
見薛正一副要被搶寶貝的神色,雲兮一笑:“薛教授別擔心,我也隻是想見見能得您青眼的是什麽樣的物件。”
薛正聞言便放下了心,又低頭去看其他的東西。
馮躍取出古玉放在雲兮的手中,那是一枚環狀的玉佩,巴掌大小,一塊餅幹的薄厚度,玉料白卻不透透,看似品質下乘,隻不過玉中絲絲血紅,更難得的是這紅色並不難看,在玉中層層疊疊形成一幅極美的圖案。
這圖案讓雲兮看的心驚,隻一眼,她也可以篤定,這塊古玉並不是一般的玉佩,而是一件法器。那層層疊疊的血色圖案分明是層層疊疊的陣法。那沁進古玉之中的絲絲血紅是人血,並且還是一名修士的精血。
也許是因為年代久遠,那血中的靈氣已然散的差不多,僅剩下的那一些靈氣是無法支撐陣法的運行。
雲兮便問馮躍:“這玉是從哪裏收來的?”
馮躍探頭看了一眼道:“是和雲叔從鄉下收的。你猜猜花了多少?”
雲兮自然不知,馮躍麵帶笑意的伸出一隻指豎了豎。
“一萬?”
馮躍點頭,神情還有些得意,迫不及待的和雲兮開始講這塊玉的由來。
之前這家店的老店主臨走時做了個人情,把自己手頭的人脈都介紹給了雲偉。這一次帶他們下鄉收貨的就是其中一個外號叫李三的。
俗話說,古玩這一行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僅從這句話就可以看出古玩行當的利潤到底有多大。
所以自古至今,這個行當也不知道養活了多少盜墓者。雖然國家已經出台了相關的法律法規,但因為這個行業利益太大,就算再嚴懲,也會有人鋌而走險。
李三也曾經是其中一員。
要知道,盜墓並不是一兩個人就可以成事的,往往都是團夥作案,而且非絕對信任的人是不會被允許加入團夥之中。
隨著近幾年的古玩熱再次興起,盜墓者也越來越多。
雲兮也看過新聞,似乎龍國的某一個村子,家家都是盜墓為生,幾乎到了公開的程度。就連警察都沒法管,除非在他們盜墓的時候抓現行。但話雖如此,真做起來又哪有那麽容易?可見盜墓者之猖獗。
李三曾經的身份確實不光彩,不過他也早就洗手上岸了,他也不是傻子,早年盜墓得的那些東西,早就洗白,他也不會大肆宣揚自己曾經幹過的事情,所以現在也隻有幾個人隱約對他當年的身份有數,手裏沒有確實證據,誰又會吃飽了沒事兒幹舉報他呢?
當年李三是十幾歲就隨著家中長輩後麵學盜墓,上岸那會兒也才二十多歲的年紀,想要正經找活幹他也是沒轍,家裏也沒有這關係。
不過他也是聰明人,在盜墓的那幾年中,自己也漲了不少知識,鑒寶的眼光很好,回來後又憑著自己上過幾年學,買了幾本鑒寶的書磕磕絆絆的學了下來,這一下理論知識有了,實踐經驗也有了。他便誌得意滿的上京來了潘園。
早幾年,李三也是自己一邊淘換些小玩意兒,又批發點零碎的小工藝品自己練攤,雖是能賺幾個錢,卻也隻能夠得上糊口。
這樣下去絕對是不行的,李三收了攤子,便開始找新的門路,也不是他不想自己開店,不過早年間因為洗手上岸的事情很費了一些周折,以至於盜墓那幾年分來的贓基本都花銷完了。
那就得找別的轍了。
李三一邊吃著老本,一邊每天在潘園中晃蕩,一個月後,還真讓他找到賺錢的路子了。他發現潘園中的古玩鋪子,不管大小,總是缺少貨源的。有些老板是黑白兩道通吃,和盜墓者連上了線,收生貨盤熟了再銷贓。有的就沒事等人上門收幾樣真貨,其他的貨品全拿假的來充,而規矩些的就不得不自己有空就天南海北的到處跑,去收貨了。
李三的心思就打在那些出門收貨的老板們身上。
古玩店基本都不會有多少店員,這地方原本地價就貴,看似人流多,生意卻也不見得多好做,沒事招店員簡直就是敗財的。
那些店鋪本就不大的老板們隻要一出門,多半是關門歇業,等到自己收完了貨才回來開門的。
李三就毛遂自薦,也不給哪家鋪子打工,而是給自己搞了個高大上的“經理人”頭銜,先去各地的鄉村尋摸一番,自己看見合適的東西,若是有錢,就買下了,再供給要的店鋪,遇見自己吃不下的,便拉個線,給各家老板透個信兒,若是有達成的,自己便從中提取一成的傭金。
還別說,這樣一來,李三眼光毒辣,信譽也不錯,漸漸的名氣就做出來了,到今天,李三已經四十多歲了,整個潘園的老板們也都和他熟識。雖然後來有一大波跟風的“古玩經理人”,但李三在這一行的江湖地位已然奠定,誰都搶不了他這碗飯。
找雲偉和馮躍二人去看貨的,也正是這個李三。
雖說在行業中李三信譽不錯,但也不是說他不會坑人。古玩這一行最是容易打眼的,就是那些骨灰級的古董收藏家出名之後也沒少打眼過。
經過之前的交流,李三知道雲偉是剛入行的,大坑一筆的心思沒有,小坑一下多點賺頭倒不是不行。偶爾出那麽一兩次差錯,隻要不是錯的太離譜,那都能夠推說是打眼了的。做這一行這麽長時間,李三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都沒出過什麽漏子。
也是雲偉做生意久了,謹慎之心還是有的,他也知道自己目前還處於打眼交學費的地步,但畢竟是開了店的,也沒有傻到要給別人送錢的地步,他不動神色的帶上了馮躍給自己掌眼,隻對李三說是家中侄兒,也算是親自看看對方的人品,值不值得繼續結交下去。
李三也算是有譜的,前兩天帶著他們陸續走了記家人家,馮躍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麵瞧著,那幾家的物件雖說有真有假,不過李三也暗暗指點了,挑了真的出來,又談了不錯的價錢,幾方也是皆大歡喜。
而近日,李三又打電話上門,說是京郊一家人家要賣點祖傳的物件,喚了他們去看。
有了前兩天的基礎,雲偉和馮躍也對李三有了初步的認識,卻沒想到今天那一家給拿出的物件差點讓馮躍也看走了眼。
不是別的物件,正是那一塊薛正一眼看中的古玉。
那塊古玉實在是太漂亮了,對方說是祖上做大官,宮中禦賜之物,保存了幾十年,如果不是兒子結婚急需用錢,他們也舍不得賣。
凡是賣古玩的,不管手中物件真假,那真是各種典故張口就來。如果全信,便是身價上億也早就給人哄光了。
不但馮躍覺得不對,就連雲偉也察覺出了異樣。他到底是做生意久了,看人很有一套,雖然主家和李三基本不搭話,連眼神交流都盡量避免。
這就讓雲偉看出門道了,主家和李三之間絕對有貓膩,說不定不止是認識,而且這物件也是拿來讓他交學費的,就看他上不上套了。
雲偉正想說這物件看不準,推脫了去,馮躍卻給了他個眼神,阻止了他即將說出口的話。
原來雲偉在聽著主家吹噓的時候,馮躍就拿了那塊古玉去看,本覺得這玉做的也太假了,但真的一上手,他卻突然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想起雲兮說過的修士的直覺,心中一凜,便仔細的看了一下。細細分辨之後,他雖然還是看不準,但心中有個聲音說要拿下它,馮躍便也不在猶豫,對雲偉說道:“雲叔,我看這玉挺漂亮的,不如收了吧。”
雲偉一愣,下意識的看向主家,這就沒有錯過主家眼中一閃而過的興奮。他心中便有點明白,對方一定是做套讓他打眼呢,不過馮躍這小子既然說可以買,他心裏定了定,麵上卻做出為難之色:“叔手裏錢也緊張,若是放在平時,你想要也就買了,不過之前已經收了那幾件貨,都下去幾十萬了。”說話的同時還不著痕跡的給馮躍打了個眼色。
馮躍接收到雲偉的眼色,自然也跟著演,耷拉下腦袋,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這時候主家倒是開口了:“這快古玉可是我祖爺爺輩兒傳下來的,若不是兒子結婚彩禮錢沒著落,我這是實在沒招兒,不然還真舍不得賣。既然小兄弟誠心想要,這樣吧,我也給便宜些,五萬塊錢如何?”
聽見主家報價,雲偉原本提著的心也放下了,他還以為李三想要大坑他一筆呢,五萬這個數兒到不算多,而且現在賣家開價,他還沒開始坐地還價呢。
馮躍一聽五萬塊錢,歎氣歎的更凶了,“這麽貴,還是算了。”
雲偉也跟著接話:“這玉五萬著實太貴了,就算放在店裏,也不一定賣得出去,算了。”說著,轉身就要走。
賣家一看這筆買賣要不成了,而且馮躍剛才還露出興趣,現在一聽價格就不要了,估摸著自己是報了高價。又見兩人往外走,他便看向李三。
李三遞了個眼神過去,賣家立刻便叫住往外走的兩人:“哎哎,這不是剛報個價嘛,別著急走啊,你們要是真想要,說個價唄。”
馮躍恰時停住了腳步,回頭望那賣家,“這東西,五萬太貴,五千吧。”
這會兒該賣家不幹了,倒吸了一口涼氣:“你這哪兒是還價啊,簡直是割肉,生意也沒這麽做的,不誠心吧。”
馮躍卻是笑道:“我跟我叔入這行不久,之前卻也是做過功課的,書都看過好多本,別的不敢說,也算是半個行家。你這玉料子一點不透,既是從宮裏禦賜下來的,又怎麽會用這種玉?”
見賣家不服氣想要反駁,馮躍卻一抬手,又繼續說道:“且不談祖傳不祖傳,我隻是看著玉裏頭的沁色漂亮,層層疊疊的,又自然,不像做上去的,又漂亮,應該也值幾個錢,這才想收了。我們做生意的,自然是要賺錢,我也是算著五千收回去,好歹能賺個千把,再多估計也就沒有了。總不能讓我賠吧?”
馮躍說完了,賣家還想說什麽,李三卻勸道:“這雲老板的古玩店雖然剛開業不久,但我也去看了,生意做得是規規矩矩的,仿得也從不當真的賣,這玉您給個實價也差不多了。”
李三的語氣雖是站在雲偉這邊,但話裏話外都是在告訴賣家別過火了,小賺一點就是了。
賣家聽了這個話,臉色變了變,馮躍也不著急,站著等他發話。
最終,賣家一跺腳道:“不管怎麽說,我這玉可真是祖傳的,雖說五萬嫌貴,可五千也太低了,多少再加點兒吧。”
一聽這話,馮躍就知道有門,他便退後一步,讓雲偉上場發揮,兩方一陣你來我往,最後終於一萬塊錢敲定了古玉的價格,這才拿了回來。
馮躍說完經過,有點獻寶似的問道:“怎麽樣?一萬塊錢不虧吧?”
雲兮讚許的點頭:“不虧,這玉沒有一千萬就不要出手了。”
這會兒輪到馮躍張大了嘴巴,“一……一千萬?”
“小點聲兒!”雲兮咳了一聲,左右看了看,老爸還在陪著薛正看東西,雖是沒太可能會被聽見,想了想她還是傳音於他道:“這不僅僅是玉器,更是一件法器,可算撿了個大漏,你賺大發了。”
馮躍被雲兮的話驚得半晌沒有回過神來,恍惚之中壓根沒有發現雲兮的聲音雖然飄至他耳中,但她的嘴巴卻是動都沒動。
法器?
馮躍有點恍惚,他是聽過法器的名頭,卻是見都沒有見過呢,卻不想今日居然從自己手裏收上來這麽一塊。
這種驚喜不啻於自己在街邊隨手買了兩塊錢的彩票,結果卻發現中了五百萬一樣。
見他愣了半晌,雲兮有點無奈,不過是一件法器而已,還一驚一乍的,轉而想起自己之前承諾過的飛劍到現在還無隱無蹤,不由的有點心虛,隨即繼續傳音道:“說是一千萬,但最好別賣,若是有內行拿別的東西來換,那在考慮考慮。”
馮躍終於回了神,點點頭,堅定道:“您放心,既然知道了,我怎麽都不會賣的。”旋即捂著心口道:“虧得之前還沒和薛教授談價格,不然我怎麽受得了?”
他又看了薛教授一眼,似有些為難:“隻不過薛教授先看上這個,若這會兒我說一千萬才賣,也太得罪人了。”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薛教授和老師他們是至交。”
雲兮沉默片刻,道:“算了,若是薛教授想要,他提個合適的價格你就賣了吧。別提一千萬的事情。”說罷,她又看向馮躍,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會做人情,法器都不在乎,既然這樣,我先前答應你的飛劍不送也罷。”
馮躍大呼冤枉:“師父,不帶這樣的啊。這可是入門禮啊!”
一時情急之下,聲音大了些,惹得薛正都扭頭看過來。
雲偉自然也聽見了,笑嗬嗬的打圓場道:“現在的孩子,說話都沒個正行。”
薛正也嗬嗬笑,摘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擦幹淨後放在眼鏡何種塞進口袋,才道:“年輕人嘛,打打鬧鬧才是青春,我這種老骨頭也隻有羨慕的份兒咯。”
馮躍看他的動作,便知道他已經瞧完了,便接過雲兮手中的古玉恭敬的放在石桌上,問道:“薛教授,您可看好啦?”
薛正點點頭,又拿起古玉看了一眼,隨即道:“都看完了,小馮的眼光還是不錯,好好幹,以後再收到什麽好東西記得找我來瞧瞧。”
馮躍大喜:“那就謝謝薛教授啦。”卻又疑惑道:“薛教授,這塊兒玉您不要?”
薛正笑著搖搖頭:“你小子也算是走運,原本還想替你擋擋煞,現在看來,卻是用不著我了。”
馮躍還沒聽明白,雲兮眼中卻是精光一閃,笑道:“原來薛教授也是同道中人。”
薛正哈哈一笑,身上氣勢陡然一變。
金丹期!居然是金丹期修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