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五殿下
魚瑤跪在正堂上,不敢發一言。
自魚瑤進了內殿,五殿下閻羅王也好,子然也好,甚至是她自己也好,誰都沒有發出過一丁點聲音。魚瑤很快發覺五殿裏特殊的氣氛,內室雖看似清雅簡單,但樁樁件件的物件兒都擺放的格外工整;這地方小的似是一後書房的規製,內殿裏沒有擺放任何多餘的裝飾,所有在殿中的均可以被物盡其用,可以看得出來五殿下對於身外之物不甚感興趣,連字畫的愛好也是沒有的;裏頭無一人服侍,卻幹淨的是一塵不染,狀似大理石材質鋪成的地麵被擦得錚亮,直能照出人影兒來;殿中雖點著熏香,也聞不到一絲一毫的香氣,反而飄出了一股怪味,聞知令人神誌無比清醒,五覺敏銳到能看出那香燃燒的時辰一般;如此種種的奇怪,更讓魚瑤心下惶恐,不敢抬頭看閻羅王一眼。
魚瑤僅用餘光瞥見不遠處書架旁立著一個人,正捧著什麽讀的專心,便隻好行了大禮,跪坐在廳裏,不言語一聲,生怕惹著了閻羅王;也隻敢在心裏感慨,能把嚴謹活用在身邊的物件上,當真會是個厲害的角色。子然引了魚瑤入殿以後,就依從秦廣王的指示,悄無聲的退了出來。
魚瑤出神的盯著那怪香,約莫算了有一刻鍾光景,五殿下閻羅王才有所動靜。
伴著衣裳在地麵滑過窸窸窣窣的聲響,閻羅王朝著魚瑤所在的方向邁了過來“來了?”閻羅王的聲音裏讀不出一絲情緒,靜如止水。
“魚瑤見過五殿下。”俯身扣了一個頭。
“起來吧。”
“謝殿下。”
魚瑤起身之後,才看清了閻羅王的相貌。此人身著一攏紅衣,玄紋雲袖,簡潔如一,隻在腰間係了一玉佩樣式的物品,便也算得了;待魚瑤抬頭瞧他的臉時,才發現閻羅王竟是一十分俊秀的美男子,一雙柳葉眉之間點的是一顆朱砂痣,兩隻圓眼俏麗的墊在下麵,高高的鼻梁之下,是薄而不鋒利的嘴巴,直是比女子還要嬌美幾分,雖嬌美,卻不失了軒朗之氣,眉宇間可瞧見那尊上者之體麵,若不是已經知曉五殿下是一怪人,甚至於魚瑤,這容貌也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的。魚瑤心想,若不是為著這絕世的容貌,怕是如此古怪之人,當是做不得五殿下的差事的,現今如此多的人,都為著他的脾氣,將就下了自己,連著秦廣王,都委身親臨五殿,怕都是借口,實是為了一睹閻羅王的絕世容顏罷。
而此時閻羅王看著魚瑤呆呆的樣子,眼裏也不自覺的噙滿了笑意,使之周身的氣質也跟著柔和了些許。那怪香似也承了閻羅王的興致,愈加淡若青青草香,沁人心扉的緊。
“你可知本王為何找你啊?”
“魚瑤…不知。”
“說話吞吞吐吐,你可是害怕?”
“沒有。”
“哦,那你可知凡是進到本王這殿裏的,帶著歡喜走出去的屈指可數?”就連這樣的話,從他嘴裏道來,都如水一般平靜無波瀾。
“我相信五殿下會公平公正,不論如何。”
“此話怎講?”
“五殿下這兒不似尋常王殿宮宇,雖清簡,卻可看出殿下用心到了每一個物件上,這說明殿下乃是嚴謹之人;自魚瑤進到這殿裏,五殿下不發一言,實則是在判斷魚瑤為人的行止,但殿下顯然知道我是秦廣王專程帶過來的人,這說明,殿下非徇私之人;而剛剛殿中眾人各持己見,但魚瑤入殿以來,殿下非但沒有即刻發落了我,反而是在反複查看相關的卷宗,這說明殿下當有自己的判斷,且應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嚴明公正的判斷。”魚瑤說至此,小心的瞧了一眼閻羅王的神色,見之依然麵不改色,絲毫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麽,便小心道,“魚瑤妄自揣測了殿下之神意,還請殿下莫要怪罪於小女才好。”
“你又如何判斷本王是在反複研究那卷宗呢?又如何得知是與你相關的呢?”
“殿下的宮殿內,難以見到一幅字畫,那閑散書籍也是沒有影子,那殿下所看的,必然是卷宗;且如若那卷宗非與我之相關,秦廣王殿下何以親自引魚瑤來此;我不敢瞞殿下,在大殿門口,也見到了黑白無常二位大人,卻不知怎的,總有種若即若離的熟悉感,雖是第一次見這二人,但仿若他們識得魚瑤,魚瑤也知道他們一般古怪。。。再者,殿下殿中焚著的香,實是秉著殿下變換的心情而發出不同味道的,方才殿下研究那卷宗時,這香的味道格外的刺鼻,使人聞之可清醒異常,我想殿下恐是在思考罷。”
“不錯。”閻羅王毫無感情的念著,“你果真忘了你前生的記憶?”
“是。”
“那你可承得起生死簿的考驗?”
“忘了便是忘了,無論我前生做過什麽,魚瑤全部都認,殿下要拿生死簿試我,我不怕。”
“好。”隨即,閻羅王自腰間摘下那塊玉玦樣式的物件,細看之下,這玉玦上刻有五字,各占一方,乃是金,木,水,火,土五字。閻羅王翻手將玉玦刻有字的一麵覆在了魚瑤額前,霎時之間,天地均被刺眼的白光覆蓋,額前冰涼的玉玦似烙鐵一般滾燙了魚瑤的心,那種灼燒感重又撲上了魚瑤,隻這次無法再用雙手撫在胸前以減弱疼痛感,魚瑤感覺身體好似被什麽禁錮住一樣,從頭到腳均不可移動分毫,腳下似有一陣風,將她纖弱的身體整個兒托了起來,因這白光格外刺眼,魚瑤遂閉上了雙眼,卻不知自己的肌膚已經漫上了層層星輝,閃亮異常,宛若神衹。
閻羅王怎麽都沒想到生死簿會在魚瑤身上發生異動,攪動了天地一般的混亂,著實也驚著了自己,卻也停不下生死簿的暴動,看著光芒萬丈的魚瑤,思緒不自覺的飄回到百年之前。。。
魚瑤不知道自己在生死簿的測試下堅持了多久,但當她雙腳觸到地麵之時,隻感覺筋疲力竭,好似身體的精魂都被抽去了一般不能自持,遂失去了重心,跌坐在了大殿之上,額前的玉玦,隨著魚瑤的這一摔,掉落下來,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玉玦碎裂之時,似有光束飛竄,在魚瑤的額前,綻放成了點點星輝,遂無了蹤影。
魚瑤再不知輕重,也知道若毀壞了生死簿,那她這小命,論是誰也無法挽回了,直撲倒在地,連聲扣頭,道“魚瑤知罪,毀壞了這玉玦,怕是用魚瑤的命償還都是不夠的,還請五殿下將小女丟入十殿煉獄,我自願永世不入輪回,隻苟延殘喘到魂飛魄散,以讓殿下解氣。。。魚瑤實是不知該如何是好,請殿下責罰!”
閻羅王不起波瀾的麵上終是露出了為難,恐慌,焦急夾之沉重的意味,內心裏更是五味雜陳,生死簿探不到結果也罷了,卻還發生了異動,剛這一遭,怕是已驚動了天界的那起人,現下生死簿也砸了,若天界派人下來,竟是連個物證也沒了,這可如何交代。
閻羅王緊鎖著眉頭,思慮了良久,遂道“你先起來,本王不會扣押你,也不會將你重列入輪回,生死簿都探不出的緣分,諒是天上那些人也瞧不出個所以然,本王便暫且留你在空城!”
魚瑤吃驚的起身來,盯著五王爺,複念了一番“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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