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識破
嚴苛的環境激發了章文怡原有的間諜技能,雖然一年多時間裏的疏於訓練讓她的技巧退化了不少,可是這些退化很快就在每天的行進中得以迅速的恢複。
“鄭爺”是在章文怡離開的第六天才發現的她的第一個宿營地,他在請“五爺”去河口鎮堵人之後並沒有放鬆對章文怡的追蹤。一連幾天他都派人以棚戶區為中心,沿著樹林的兩側搜尋著章文怡的蹤跡,然而章文怡就像在空氣中消失了一般杳無音訊。
一連五天“五爺”在河口鎮也沒有發現任何文家人或者類似九姑娘的人的蹤跡,他有些不確定的向“鄭爺”通報了自己這邊的情形。
“鄭爺”聞言大驚失色,他再次帶人進入樹林查探。如果不是饑餓的野豬把章文怡吃剩下的骨頭給拱了出來,恐怕“鄭爺”這輩子都發現不了她的任何蹤跡。根據挖掘的煙道、掩埋的火堆判斷這是一個江湖經驗極為豐富的人。可是一隻兔子分兩頓吃,著飯量也不像是一個成年人的飯量,難道隻有那一個十來歲的少年?由於沒有任何幹糧的殘渣,“鄭爺”也無法判斷這一行人的數量。
有了偵查的方向,“鄭爺”很快的了解到村莊裏和大戶人家出現財物丟失的情況。根據距離“鄭爺”推算出章文怡行進的速度並不是很快,甚至達不到正常成年人半天的行程。這讓鄭爺出現了疑惑難道九姑娘真的也在其間?還是故意暴露行蹤誤導他們?
第十天“鄭爺”突然失去了章文怡的蹤跡,他立即想到目標有可能改變了行進的方向。於是“鄭爺”返回第九天還有蹤跡的地方派人向北查探,這裏有條路通往彭城,是前往長安最容易的道路。
然而他再也找不到任何蹤跡,人就像在空氣中蒸發了一般。河口鎮方向同樣也沒有任何消息,甚至“鄭爺”和“五爺”為了保險起見在其他渡口安排的眼線都沒有任何發覺。
這下子“鄭爺”迷茫了,楚州四麵環水,要去其他地方必須渡河,對方沒有路引也沒有渡河,難道他們留在了楚州境內?雖然燈下黑是很多江湖人氏躲避追捕的好辦法,可是“鄭爺”對此作了充足的準備。隻要對方敢於在楚州附近逗留,他有把握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些人的行蹤查出來。
現在是冬天,一般人要是泅渡隻怕會凍死在河裏。有些河段有結冰的情況,可是那裏很多冰麵連孩子的體重都承受不了,稍不留意就會掉進冰窟窿,那個後果百死無生。難道這些人出了意外淹死在河裏了?
“鄭爺”隻想到了一半,他沒有料到的是章文怡隻有一個人,而且還是個孩子。艱苦的環境令她迅速的消瘦下去,結凍的冰麵在晚上的承重雖不足以支撐站立的孩童,可是章文怡卻是爬行過去的。
在“鄭爺”還在楚州搜尋章文怡的蹤跡的時候,她已經安然的離開了楚州的境內。
章文怡在官道附近的小路或者村莊中穿行,這樣不至於離開官道太遠而迷路,同時也可以對一些關卡進行回避。偶爾路過集鎮買一些幹糧攜帶,偷來的兩貫錢很快就被用光,不過章文怡已經想出了賺錢的法子。
她經常在休息的時候用偷來的綢布繡一些帕子,隻是上麵的圖案不是尋常的花鳥魚蟲,而是現代的q版卡通人物。這種萌萌噠的繡像對女孩子的殺傷力是非常巨大的,無論古今都是一樣。開始的時候章文怡隻是試著繡了兩幅,沒想到極為受歡迎,兩方帕子都以兩百文的高價被人收購了去。
這天章文怡在距離彭城不足二十裏的一個集市上買繡帕,雖然路上的行人都對她以一個男性的身份在賣女子的物品報以異樣的眼光,可是這些章文怡已經習慣了。限於身份她不敢大聲叫嚷吆喝,可是日子總是要過的。
下午的時候總算有女孩子光顧了她的繡帕,可是章文怡的出價太高,這個女孩子搖頭歎息著離去了。到了傍晚快收攤的時候,好幾個女孩都是差不多的情形。這讓章文怡大為意外,怎麽到了大城市的附近,這購買力怎麽越來越差了?
正想著降價趕緊把手上的帕子賣掉,這時走過來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章文怡隻是覺得這個女孩似曾相識,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她也沒心思繼續探究,趕緊把手上的貨處理了要緊。
那個女孩看了一眼帕子,又仔細的看了章文怡一眼,嬌笑道“這位公子可否是為令妹賣帕子的?”
章文怡吃了一驚,因為是她為什麽以一個男兒要賣女子物品的借口,旁人不問她是絕不會說出來的。
“暴露了!”章文怡瞬間警惕起來,她連忙收拾起帕子,依舊鎮靜的說道“時間不早這位姑娘如果你不買,我收攤回家了。”
那個丫鬟嬌笑道“從這裏到固縣差不多有二百多裏地,你一個小姑娘家是怎麽走過來的?”
這下章文怡可是真的有點兒驚慌了,從楚州到這裏,她女兒家的身份可是第一次被人識破。她將手伸進隨身的包袱裏,輕輕的握住了那支手槍。輕聲的說道“這位姐姐,我一不偷二不搶,憑自己的繡活吃飯,請姐姐放過我吧。”
那個丫鬟輕笑,道“果然是個女子。走吧,我家姑娘要見你。”
章文怡聽到對方也是女子,心中稍安。畢竟女孩子總比窮凶極惡的男子要好對付一些。她故作無奈的,說道“好吧,你帶路。”
三繞兩繞走到了一輛油壁車前,那丫鬟說道“姑娘,賣帕子的我帶回來了,果然是個女的。”
章文怡低著頭,輕聲說道“這位姑娘,小女子百般無奈才做這拋頭露麵之事,還請姑娘看在同為女兒家的份上放小女子一條活路。”
車中人一聲輕笑,道“這位小娘子無需驚慌,我隻是奇怪你小小年紀竟然能孤身從固縣走到彭城,若不是遇到什麽為難之事斷不會有此一舉。你我都是女兒家你若有什麽不方便的說出來,如是能幫忙的我一定鼎力相助。”
聽她這麽說章文怡心中暗暗的鬆了一口氣。想了想,自己家中遭難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實說的,要是捏造事實博取同情,莫過於逃婚的段子了。於是說道“實不相瞞,隻因家中後母欲將我嫁給她的娘家舅舅。此人不僅是無行浪子更是將諾大的家產敗光,他已經將數個妻妾賣掉抵債。小女子不甘心,便趁著家中不備逃了出來。”
在場的女孩聽了章文怡的敘述沒有一個不震驚憤怒的,將女兒嫁給自己的娘家舅舅已經是無比的、荒唐,她這個娘家舅舅還竟然如此浮滑無行,簡直是將女孩兒往火坑裏推。
車中的女孩長歎一聲,道“那你如今欲往何處?”
章文怡躊躇片刻,說道“姐姐嫁在長安,我想去投靠她。”
女孩聞聽的暗暗咂舌,此去長安千裏迢迢,要是她可不敢做這樣的事。她說道“此去長安路途遙遠,一個孤身幼女隻怕危險重重。若是你願意不妨現在我家裏住下,待我與母親商議後想個穩妥的法子,怎麽也要讓你平平安安的和姐姐團聚。”
章文怡猶豫半晌方才福了福,她聽出車中女子年紀不大,約莫十幾歲的年紀,便說道“多謝姐姐好心,若有機會小女子必當厚報。”
車中女孩笑道“倒不想你有何回報,隻要你能安穩的找到姐姐有個好的歸宿便是最好的回報了。”
說完,車簾一挑從裏麵露出一張豔若桃花的臉來。隻見女孩剪水般的雙瞳清澈見底,柔和看向章文怡。隻有心地極為純真善良的女孩才會有這樣的眼眸、這樣的容貌,章文怡此刻真正的放下心來,見女孩朝她招手,道了一聲謝便舉步蹬車。
上了車,雙方自報了家門。那個女孩姓易名芸兒,章文怡自然報的是前世的名字。
寒暄過後章文怡也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不知道姐姐是怎樣認出我的?”
女孩笑了笑說道“我在固縣買過你的帕子,此地離著固縣兩百多裏。若說男子外出行走兩百裏也算是情理之中,總不能你妹妹也跟著你走兩百裏吧。你的年紀本就不大,那你的妹妹隻會更小。於情於理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你本來是一個女兒身。”
章文怡連忙不著痕跡的捧了她一句“姐姐蘭心蕙質竟然想到這麽深,小妹真的是疏忽了。”
易芸兒被她這一句捧得樂不可支,笑道“要不是你心靈手巧將這帕子繡的這麽可愛,我倒未必會關注於你。”
章文怡連忙謙遜,道“小妹技藝有限隻好在構圖上花點兒心思,雕蟲小技當不得姐姐誇獎。”
這句話章文怡也不完全是謙虛,她在這一世才不過一年多的時間,縱然有前世的理解能力,可是這女紅並不是單單依靠理解就能成為頂尖高手的。要有天賦還要有刻苦的功夫,要花時間才能成為個中翹楚。別的女孩從三四歲就開始接觸這些,到她這個年紀少說也有三年的功底,文家有幾個姐姐年紀不大在這繡工這方麵章文怡自愧不如。
易芸兒到不這麽看,她認為繡工方麵好好壞壞隻要花功夫下去總有好起來的一天,然而這個構圖創新卻是學也學不來的。她嬌笑道“妹妹無須妄自菲薄,便是這等構圖姐姐就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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