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愛心變通途

  這天夜裏，13歲的亮亮從睡夢中醒來，忽然聽到客廳裏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音。


  他輕手輕腳進了客廳。


  迅速打開燈，那種聲音戛然而止，但亮亮還是注意到，放在沙發裏的一個皮包在晃動著。


  那是爸爸的皮包。


  亮亮覺得很好奇，爸爸的皮包裏放著什麽玩意，怎麽半夜三更發出怪聲，還會晃動？他拉開了皮包，伸手一摸，裏麵什麽也沒有。


  亮亮正在疑惑，爸爸從臥室裏出來了。問他在幹什麽。


  亮亮遲疑地說：“爸爸。你的皮包裏有響動，好像有東西在敲，的的篤篤的。”


  爸爸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恐，他把皮包奪過去，伸手往裏摸索，嘴裏念叨著：“這怎麽可能，那個東西不在這裏啊……”


  “爸爸，你說是什麽東西？”“沒什麽，沒什麽……”


  爸爸愣了一會，催促亮亮回去睡覺。


  亮亮又回到房裏，可他無論如何睡不著。


  又過了一會兒，又聽到了那種篤篤聲，他又爬起鬃，走進客廳。


  這次他聽得很清楚，篤篤聲確實來自爸爸的皮包，而且皮包在沙發裏抖動著。


  他拿起皮包，伸手往裏一摸，摸到了兩片硬硬的東西，拉出來一看，是兩片竹片，尾部有一根麻線連著。


  這不是一副竹板嗎？亮亮知道，有種說唱節目叫快板，演員拿著竹板一邊打著。


  一邊念台詞。


  有聲有色有節奏，很好聽。


  難道爸爸迷上這種節目，練起竹板來了？此時已是淩晨時分，亮亮睡意全消，他把竹板拿在手上，試著打起來。


  竹板響起清脆的嗒嗒聲，他越打越來勁，終於把爸爸吵醒了。


  爸爸從臥室裏出來，一看他手裏的竹板，頓時大吃一驚：“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從你的皮包裏呀。”“胡說……這怎麽可能！”


  爸爸一把奪過亮亮手上的竹板，扔出窗去了，然後黑著臉叫亮亮快回房睡覺。


  亮亮感到很害怕，爸爸為什麽生這麽大氣？亮亮隻好回到房裏睡覺。


  但天亮後他醒來，赫然發現那副竹板就放在他的枕頭邊。


  他嚇了一跳，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隨手將竹板藏進書包裏，然後去上學。


  放學以後，他背著書包往家走。到了一條街上。


  忽然看見街邊的一個角落裏有個人在向他招手。


  那好像是一個乞丐。破衣破帽，渾身髒兮兮的。


  亮亮不由自主跑過去。“你是在叫我嗎？”


  “是的，你放學了，有工夫做了吧？”


  “做什麽？”“說了快板呀。”亮亮先是愣了愣，他想到了那副竹板，連忙拿了出來。


  隻聽乞丐催促著：“這裏人多，快點說吧。”


  “好的。”亮亮竟然脫口而出。他把竹板握在右手，有節奏地打起來。


  清脆的竹板聲嗒嗒響，隨即他跟著節奏說開了：陽光燦爛天氣好，城市大街真熱鬧：我今在這把話說，老少爺們別見笑：沒錢請您捧個場。


  有錢請您行個好……亮亮心裏迷迷糊糊。


  他這是在說什麽呢？怎麽會說這些東西呢？那些台詞就像從嘴裏自然流出來的，擋也擋不住。


  接下來他說了很多。


  但究竟說了些什麽，自己都記不清楚。


  他也隻顧著說啊說，卻看到許多人圍成一個圈。


  再看那個乞丐，摘下頭上的破氈帽拿在手。


  人們紛紛掏出一塊塊硬幣，向破氈帽裏扔進去。“好了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


  乞丐的聲音把亮亮驚醒了，他停止快板，看清麵前已沒有觀眾了。


  而乞丐在將氈帽裏的錢數著，然後將錢向亮亮遞過來，“拿著吧，是23元3毛。”“不。我不要……”


  亮亮向後退著。


  乞丐一把揪住他的書包。


  將全部零幣放進書包裏，嘴裏說：“這當然要由你來保管了。


  現在還少，這幾天你還得再幹啊。”


  乞丐說完，把破氈帽子向頭上一戴，拐進一條弄堂就不見了。


  亮亮待了一會兒。


  也往家走去。


  他拚命回想著剛才的事，覺得很奇怪，這個乞丐是誰？

  怎麽他一叫自己，自己就會過去，按他的話做？


  自己根本沒學過，怎麽會打竹板說台詞呢？


  想著想著，一頭撞上一個人，原來是爸爸。“你怎麽這麽晚回來？我正要去尋你呢。”


  爸爸不高興地訓斥著。


  亮亮張嘴想說什麽，又擔心說了，爸爸不僅不相信。


  還會更凶地責備他。


  吃過晚飯後，亮亮進了自己的房裏，關上門，把手伸進書包裏，摸到了那些硬幣。


  他回味著乞丐的話：“當然由你來保管。


  現在還少……”這是什麽意思々亮亮根本不認識這個乞丐，完全弄不懂乞丐為什麽會叫住他，讓他說快板。


  他又拿出那副竹板，正在觀察著，門被推開了。


  爸爸闖了進來，一見他手裏的竹板，立即大吼了一聲：“你怎麽又拿著這個了？我早跟你說過，不要摸我的皮包！”


  爸爸不由分說奪過竹板，蹬蹬地跑進了廚房，很快傳來一陣東西燒焦的氣味，亮亮跑過去一看，爸爸將竹板放在煤氣灶上燒掉了。


  第二天亮亮放了學，走在街頭，忽然發現那個乞丐又出現了，向他招著手。


  亮亮剛想不理睬，就聽乞丐說：“那副竹板不還在你書包裏嗎？”


  亮亮一驚。


  伸手往書包裏一摸，果然裏麵有一副竹板，跟原來那副一模一樣。


  他剛摸在手上，就聽乞丐拍著雙手動員：“來吧來吧，這裏人多，演出開始了。”


  亮亮立即跑了過去。


  這裏正好在一家銀行門口，他馬上登上台階。


  然後對著大街打動竹板，念說起來：打竹板站得高，諸位聽我表一表。


  城市鄉村是一體，農家有難真苦惱。


  我今開口來乞討，隻為鄉親與父老……亮亮很快就進入狀態，沉浸在演出的情緒中去了。


  他也很快發現很多人圍上來，有滋有味地聽著，甚至街道上行駛的汽車都慢下來，司機們一個個伸出腦袋，認真地聽著。


  再看那個乞丐，手托破氈帽，向著人們點頭哈腰。


  不管是男人婦人，紛紛伸手掏錢，往破氈帽裏扔。


  就在此時，有人大喊了一聲：“不好了，城管來啦！”


  那個乞丐立即怪叫了一聲。


  連忙拿過亮亮的書包，將裝錢幣的破氈帽往書包裏一塞，慌慌張張就往人堆裏鑽去。


  轉眼間就不見蹤影。


  亮亮正在發愣，就見幾個穿製服的大漢衝了進來，為首的大聲叫嚷：“誰在這裏演出，還講不講秩序？快給我下來！”


  亮亮一下子認出，這正是爸爸。“爸爸。”


  亮亮叫了一聲。


  爸爸頓時一愣，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麽是你……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在……說快板。”


  “說快板？你怎麽會在這裏說快板？”爸爸朝著亮亮直喘粗氣。


  其他的城管看得奇怪，紛紛問道：“隊長，這是你兒子嗎？”


  亮亮的爸爸不知如何回答，厲聲朝兒子嗬斥：“快給我滾回家去……”


  說著奪過亮亮手上的竹板，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亮亮又一次挨了訓，他含著眼淚往家走，想不通這些事怎麽發生的，自己怎麽會站在這裏說快板呢？


  那些台詞他根本沒學過，竟然張口就來，實在太奇怪了。


  他走著走著，天黑下來了，忽然發現那個乞丐就站在前麵。“孩子，你受委屈了。”


  乞丐溫和的聲音傳過來，亮亮心頭一酸，嗚嗚地哭出聲，一邊哭一邊問：“老爺爺，你為什麽要欺負我？”


  “我不是成心要欺負你，是實在沒有辦法。”


  乞丐歎息一聲，對亮亮說，“你知道嗎。我乞討用的竹板讓你爸爸給奪走了……”


  啊，原來是這樣。


  亮亮雖隻有13歲，立即明白怎麽回事了。


  爸爸是城管隊長，他們的任務就是驅趕小商小販，還有那些影響市容的閑雜人。


  這個老爺爺一定是打著竹板乞討時，受到了爸爸的驅趕。


  亮亮不由得替爸爸說越，話來：“老爺爺，你一定在熱鬧街上乞討吧？

  那當然不行，因為會影響交通，還有市容……”


  “你說的我懂，但我是沒有辦法。我跟你說個故事，你聽了就會明白的。”


  老人說著介紹起來。


  原來，在遙遠的大山深處，有一個叫青石椏的山村，交通十分不便，人們進出總是要爬山涉水。


  在通往外界的路上，有一條山溪，水流湍急。


  曾經衝走了許多個過路的人。


  村裏人終於下了決心。要在山溪上造一座橋。


  由於種種原因。


  一切隻有依靠山民們自己。


  第一次橋還沒竣工，就因為技術不過關而倒毀：第二次建起來沒兩天，被爆發的山洪衝毀了。


  山民們終於認識到，造橋沒有鋼筋水泥萬萬不行。


  但他們根本沒這筆錢采購，最後隻好含淚決定放棄這個計劃。


  乞丐告訴亮亮，他不是青石椏人，但他受過椏裏人的照應，所以下決心四處乞討。


  為青石椏造起橋貢獻一份力量。


  可是在清靜的地方乞討，效果很差。


  他無奈之下，隻好在鬧市區開討，結果竹板讓城管收走。


  亮亮聽了，心裏很震動。


  原來這個老爺爺鬧市乞討。竟有著這樣好心的願望。


  他想了想，激動地說：“那你可以再做一副呀。我可以幫你弄兩塊竹片。”


  老乞丐則搖了搖頭，“沒用的，那副毀掉的竹板是我的寶貝，什麽都不可替代了……”


  老乞丐告訴亮亮，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亮亮身上。


  因為亮亮是城管隊長的兒子，隻有他能幫助自己討到錢。“不過我現在也想通了，這樣對你很不好，你還是個孩子，不應該讓你吃這個苦。”


  老人突然向亮亮鞠了一躬。


  然後轉過身走了。


  亮亮茫茫然地回到家，拿出書包裏的破氈帽放在桌子上，對著它呆呆出神。


  門開了，爸爸走了進來，一看見這頂氈帽，立即叫起來：“天哪，這不是那個叫花子的嗎？


  你是不是上了他的當？”


  亮亮叫了一聲爸爸，用憂傷的口氣將那個故事講了一遍。“啊！原來是這樣……”


  爸爸的態度一下子變了，“關於青石椏山民造橋的事，電視新聞裏播過。


  如果老人真是為了這個，那我們太不應該了，原來處理了一個好心人。”


  爸爸愣了一會兒，輕撫著亮亮的頭，緩緩地說：“兒子，既然這樣，我們來幫幫他們吧。


  我明天去聯絡一些人，搞搞募捐。


  隻要我們真心幫人，就一定會成功的。”


  亮亮一聽，激動地撲進爸爸懷裏，他終於發現，爸爸原來也是好人。


  半個月以後，爸爸和朋友們募到了幾萬塊錢。


  他決定帶著亮亮，上青石椏送錢，當他們到達青石椏說明來意後，把山民們驚得目瞪口呆。


  此時亮亮和爸爸才知道。


  那個所謂乞丐早在半年前就死了。他本是一個孤苦的人，四鄉乞討，受到青石椏人多方照顧。


  一天他路過那條山溪，正碰到椏裏有人在涉水時被衝走，他奮不顧身下水救人，結果自己沉了下去……


  亮亮的眼淚立即掉下來，他從兜裏拿出一副竹板來，隻見上麵刻著兩行字：天塹變通途，百姓得平安。


  這個故事是小軒在與文學社朋友交流的時候得到的真實事跡，故事裏也有這麽個破衣破帽的乞丐，受了別人滴水之恩，然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想湧泉相報。


  但是很遺憾，他終究沒有實現自己的願望。


  因此，小軒想把這個真實的故事，包裝成感人的鬼故事，用這個催人淚下的故事向世人傳遞溫情，並在結尾處圓了乞丐的遺願，橋通了，人心也通了。


  後記，其實寫鬼故事可怕單純的故事類型很好寫，不用死太多腦細胞。


  但是小軒一直有一個心願，希望多寫幾篇感人肺腑的鬼故事，來為這個無情冷漠的世界增添幾分溫暖。


  也許，一篇需要很長時間，需要死很多腦細胞。但是，我百分百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