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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興娘(五)

  他招待不周,以致興哥不辭而別,請興哥千萬不要見外,原諒他。


  興哥心中羞愧,聽吳防禦還這麽說,當下拜倒在地,不敢抬頭,口不絕聲地隻說兩個字:“死罪。”


  吳防禦大惑不解,愣了半天問道:“有什麽罪過?不就是走時沒與我告辭嗎?”


  興哥說道:“小輩多有冒犯,實在罪不可恕。”


  吳防禦說:“你口口聲聲說出這種話來,希望能講明白一點,也好解除我的疑慮。”


  興哥先回答一聲:“是。”


  然後說,“我沒稟明而娶親,偷偷地把慶娘帶走,輾轉於歲月中,雖厚於夫妻之情,卻有負父母之恩。


  現攜同慶娘一起,前來認罪,但求赦免我們的重罪,使我們白頭到老,永遠和諧。


  大人有慈愛之恩,晚輩得家室之樂。這就是我的希望,但求憐憫。”


  吳防禦聽了。


  丈二和尚摸不著腦殼。


  他心想:莫非是他想興娘想瘋了。


  於是吃驚地說道:“你說了些什麽呀?

  我女兒慶娘臥病在床已經一年多了,對了,就是去年清明節去為興娘上墳時突然起的病,現在連粥也吃不下,翻身還要人幫忙,怎麽會與你私奔?

  你——你是不是有病?”


  言罷伸手要去摸興哥的額頭,興哥說:“我沒病呀。”


  他想:定是泰山大人怕辱了門戶,故意編些話來否認。


  於是說:“這都是我的錯,與慶娘無關,請您念在我和慶娘的一段情意上,原諒我們的過失吧。”


  “傻孩子。”吳防禦打斷他的話說,“你以為我是在故意編些話來騙你嗎?我說的全是事實啊!我剛才就是從慶娘房裏出來的。”


  “這不可能。眼前慶娘被我安排在江邊的客棧裏,不信可派人去把她抬回來。”


  吳防禦一愣,見興哥說得認真,也不像是個病人的樣子,立即叫家童辛兒去江邊客棧看看。


  辛兒回答一聲:“老爺,我這就去。”


  馬上就一溜風般地跑出了屋子。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辛兒回來回稟道:“老爺,那客棧裏沒有二小姐,問過他們的老板,說是不見有人去住,隻是先有個人問過他們。”


  興哥想是不是慶娘心裏害怕,見他一走,後腳便到別的地方去了?

  於是忙從袖子裏取出金鳳釵獻上,如釋重負地說:“晚輩決非居心叵測之徒,若非事出有因,斷不會敗壞慶娘名聲,更不會做對不起興娘和二位長輩的事。


  你看,這就是慶娘交給我的信物,她說如果你們二老不相信,看了這個自然會明白。”


  吳防禦看了金鳳釵大吃一驚,顫抖著手,老淚縱橫地說:“這可是你父母當年聘興娘的聘禮啊!

  興娘臨死前,你伯母給了她,後便成了殉葬的東西,怎麽這會兒竟在你的手裏了呢?”


  “什麽?”興哥驚得倒退了一步,麵色立即慘白,此時他再顧不上別的,便將這金鳳釵的來龍去脈詳細地說了出來。


  這邊吳防禦好像聽大鼓書,既驚奇又疑惑。


  那邊房裏的慶娘卻突然從床上一躍而起,提著裙子直奔堂前,對著父母“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吳防禦見慶娘突然起了床,大驚道:“慶娘,怎麽回事,你的病好了麽?”


  隻見慶娘兩眼含淚,對父親磕了一個頭說:“爹,我不是慶娘,我是你的大女兒興娘啊!”


  吳防禦嚇得倒退了一步,繼而又問她說:“你既然是興娘,為何要來人間造成這些亂子,敗壞你自己妹妹的名聲,還讓你的父母臉上無光?”


  “爹爹息怒,女兒不孝,福薄命淺,不能侍奉雙親以盡孝心,又累得崔郎跋涉千裏,但女兒一腔憂怨,在地下深感不安!

  我見崔郎是大有前途之人,就想讓慶娘與他結姻,又念及崔郎性情耿直,恐怕他不應允,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先丟下金鳳釵,再冒充慶娘去找他。


  後見他果然不依,心裏隻有我一個,隻好以我本人的麵目又去與他幽會。


  待生米做成熟飯後,女兒讓慶娘昏睡了去又化作慶娘與他私奔,讓他別無選擇。


  女兒雖死,陰司卻因女兒無罪,不加管束。


  後來隸屬在後土夫人帳下,掌管傳遞表奏,因女兒塵緣未盡,特給一年零三個月的假期來與崔郎了卻這一段姻緣。


  如今期假已到,慶娘的災星也將退去,所以我才來促成他們這段姻緣,還得請父親大人開恩才是。”


  這時家人都聞訊而來,大家見她的身體是慶娘,而說話舉動則是興娘,都感到十分驚奇。


  吳夫人悲喜交集地上前來,很想抱一抱自己的女兒,可女兒則流著淚閃開了:“娘,我不過是借慶娘的身軀來說話,您哪能和我擁抱呢?”


  說著拭去淚,望著吳防禦,“爹,請求你成全他們吧,我也好安心回去了。”


  吳防禦被女兒的這片真情所打動。


  他想自古以來,恐怕再沒他女兒興娘這樣鍾情的人了,死了還想著自己心愛的人,為心愛的人說媒。


  就算這事兒有失禮節,他也要破一破例。


  便當著興娘的麵說道:“我的女兒,你放心吧,爹答應你就是了。”


  興娘好不高興。


  連連給父親和母親磕了頭,接著又拉著興哥的手哽咽著話別:“爹娘已經答應我了,你好生當新郎。隻是不要有了新人而忘了舊人。”


  興哥好一陣激動,好一陣心酸,他萬萬沒有想到與自己恩愛相守一年有餘的女子竟是已經離他而去的興娘。


  興娘冒充慶娘的一片苦心竟是為了成全他,為了他今後的日子。


  這種愛這種情,可謂前無例後無效。


  他忍不住大叫道:“興娘!我忘不了你,永遠永遠忘不了你的恩你的愛,你的情你的義!”


  興娘聽了似乎很滿足,笑了笑,接著痛哭一聲道:“崔郎,你多保重。”


  言罷倒在地上。


  大家再一看,已人事不知了。


  眾人一時慌了手腳,吳防禦卻心裏有數,吩咐家人拿來一碗醒藥湯灌下,隔不多時,她果然蘇醒過來,卻一切都已恢複成慶娘了。


  慶娘像沒病過一樣,行動照常,問她以前種種,全不知道,就像是夢中醒來而記不清楚夢中之事一樣。


  慶娘好了,吳防禦夫婦的心情自然不必細說。


  等慶娘調養了一段日子後,他們才將興娘做媒的事對慶娘說了,想看看慶娘的主意如何,哪知父母剛一開口,慶娘便滿口應承了。


  原來慶娘心裏也早愛慕著興哥,所以這樁婚事一提即成。


  於是,吳防禦按當地風俗請道士給他們擇定了吉日,照興娘心願給慶娘和興哥完婚。


  興哥與慶娘正式結為夫妻後。


  心裏依然感激興娘,於是將那支金鳳釵供奉在一間房子裏,天天為它焚香,並還多次上墳給興娘燒化紙錢,悼念亡靈。


  有一天夜裏,興哥夢見了興娘,興娘對他說道:“承蒙多次祭奠。雖然陰陽兩隔。


  但我深深感佩。小妹柔和,你要好好待她。她若高興,我在九泉之下也就含笑了!”


  興哥連連點頭,回答說:“你放心。我一定善待慶娘。”


  從此,小兩口更加恩愛無比,如魚似水,對二位老人也非常孝敬,鄰裏無不稱讚。


  但說來也怪,自從那次夢中見到過興娘後,興哥再也夢不見興娘了,便按夢中興娘所說,把滿腔對興娘的真情全放在了慶娘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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