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落陽城（4）

  「又是明王？」未央君微微挑眉，先是落草為寇的韓家兄弟，又是這個高深莫測的段城主。墨淺淵的父親似乎和火之國中的許多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墨淺淵和段無涯也是認得的了？」未央君勾起唇角，雙手交握在胸前。


  一個模糊的概念已經在她的腦海中逐漸形成，只是時機未到。


  「認識卻並沒有什麼交集，自明王死後，大人就再沒有同段無涯單獨見過面。」影衛一五一十道。


  「哦？」未央君輕笑了一聲，半眯著的眼眸之中閃爍著濃厚的笑意。


  「告訴帝九鳶，讓他把梁殷叫到我房裡來。」雙腿交疊，未央君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梁殷低著頭站在未央君的房間，自霍西城一難之後，梁殷整個人都變得消瘦不堪，終日里沉默不語，若不是羅肅強拉著他進食，只怕他早就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把自己活活餓死了。


  半個月的時間裡，未央君沒有管梁殷半分，他是好是壞她都不曾開口同他說過半個字。


  剛到落陽城，未央君就將梁殷叫了過來，梁殷心中很是不安。


  這段時間，他整宿整宿無法入眠，一閉上眼睛，那些百姓慘死的畫面就會撲面而來，布滿了血跡和傷痕的猙獰面孔充斥著他的腦海，他彷彿能夠感覺到一雙雙殘破的手死死的抓著他的手臂，控訴他的罪孽。


  內心的愧疚讓他寢食難安，更不敢面對未央君。


  他明白，如果不是他當時的一念之仁，不顧未央君的決定，私自放走那群商人，那麼霍西城就不會遭受那樣的滅頂之災，未央君也就不會代替他背負百姓的罵名。


  心中的一切自責和懊悔讓他無法面對任何人，更讓他無法面對的是未央君在事後好不追究的態度。


  明知一切都是由他而起，明知她背負的罵名原是屬於他的，她卻一字不說，默默的承擔了一切。


  並且在最後單槍匹馬為霍西城的百姓報了血海深仇。


  當他躲在屋內，透過窗戶看到那幾顆頭顱，看到霍西城百姓泄憤的哭泣時，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樣的醜陋不堪。


  所有的善意都變成了假仁假義的愚蠢和無知，而那個一直被他視為過於殘忍的聖子之妻，卻是那樣的崇高。


  即便她雙手染滿鮮血，也比他這個自稱醫者仁心的偽善者高尚百倍！

  梁殷不敢開口，未央君也始終沒有說話的意思，房間里的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壓抑。


  緊握著拳頭，梁殷想要對未央君道歉，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太過醜陋，沒有自信能夠再在她面前抬起頭來。


  「梁殷。」未央君緩緩的開口。


  一聲呼喚，梁殷的雙肩一顫。


  「之前你說你對瘟疫有所研究，那麼你對它了解到了什麼地步？」未央君淡淡的掃過梁殷僵直的身軀，不冷不熱的語氣，不見一絲情緒，讓人猜不准她的想法。


  梁殷緊緊咬著壓根，拚命的抑制著渾身上下那不由自主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