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打子
「怎麼了？我不就吃了點肉嗎？大過年的你們都至於嗎？」如今的大壯已經是十七歲的少年了，按理說都該當爹了，可是就他這個性格，哪裡有人家願意將閨女嫁給他，所以直到現在，他的親事也沒有定下來。
「大壯，你這是怎麼說話呢？」雲武皺著眉，看向一臉不滿的大壯，「在場的可都是你的長輩，你這麼說話對嗎？」
「哼。」聽到雲武的訓斥，大壯絲毫沒有任何認錯的意思，反而冷哼了一聲，將臉轉到了一邊。
瞧著他這副模樣，雲武越發的生氣，還想要再說什麼，衣角卻被還沒出屋的劉氏偷偷的伸手拽住。
雲武看向劉氏，卻見劉氏沖著他搖了搖頭，他皺著眉，幾次張口，最終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見雲武如此，大壯的臉上露出了得意，顯然，他是以為雲武不說他是因為怕了他。
雲珠坐在一旁，瞧著大壯的模樣，不免有些咂舌，這二姨也太糊塗了，兒子教成了這樣，等她跟二姨夫老了，想指望他養老只怕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就這個性格，以後二姨跟二姨夫有一點讓他不順心的了，拳打腳踢都是有可能的。
雲萍的臉色也不好看，孩子被教成這樣，她也是不想的，可婆家就這麼一個獨苗，誰都寵著慣著，自己就算再管，也都是沒有用的。
雲萍何嘗不知道，大壯這樣子，以後想指望他養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雲老爺子坐在炕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他看著大壯，許久之後，這才幽幽的開口，「大壯啊，姥爺平時對你怎麼樣？」
聽到雲老爺子問話，大壯將視線落在了雲老爺子的臉上，「姥爺跟姥姥對我都挺好的。」
「嗯，你還知道我們對你好，這說明你這孩子還知道點好賴。」雲老爺子點了點頭，表情瞧著十分的嚴肅，「那我問你，這大過年的，咱們一家團聚，我這個做姥爺的都沒動筷子，菜就都被你吃光了，你舅舅說你幾句，你還不服氣嗎？」
「我……」大壯原本想要頂嘴，但是瞧著雲老爺子一臉的嚴肅，頓時將話咽了回去。
在這個家之中，他最怕的便是雲老爺子，還有一個，便是二舅雲剛。
「怎麼不說話了？」瞧著大壯的模樣，雲老爺子便知道他心裡其實是不服氣的，他根本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那我餓了，吃東西還有錯了？」聽到雲老爺子再一次的問話，大壯沉默了片刻之後，這才再度開口。
聽著大壯的回答，雲老爺子心中暗自嘆息了一聲，小時候的大壯聰明可愛，瞧著便是個出息的模樣，誰能想到，他竟然被慣成了這個模樣？
向著雲萍看了一眼，雲老爺子再一次開口問道，「吃東西是沒錯，可你這樣只想著自己，你覺得是對的嗎？我問你，如果現在你的爹娘老了，桌上只有一碗肉，你是自己吃，還是讓給你的爹娘吃？」
雲老爺子的話音剛落，雲萍的視線立馬就落在了大壯的身上，不僅是她，眾人的目光此時都在看著大壯，他們也很想知道，大壯會怎樣回答這個問題。
若是換做一般人家的孩子，他肯定會說緊著爹娘吃，等爹娘吃剩下了，自己再吃，或者全部都留給爹娘，可大壯的回答，卻出乎了眾人的意料。
「我不吃飽了，哪有力氣賺錢養活他們啊？這肉自然是我吃啊！」
大壯的話，頓時讓屋內的人臉色各異，雲珠同情的看了一眼雲萍，此時她的臉色慘白，顯然，她沒想到兒子竟然會如此說。
「混帳東西！就你這樣的，拉出去打死都不可惜！」雲剛本就是一肚子的氣，之前一直忍著，如今聽到大壯如此說，雲剛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伸手指著大壯的鼻子，怒聲的罵著。
「你打啊！有本事打死我啊！」本來大壯是害怕雲剛的，但是聽到雲剛這麼說自己，他頓時裝著膽子，沖著雲剛喊道。
大壯如此說，雲剛越發的生氣，他想要穿鞋下地，好好的教訓一下大壯，卻見大壯拔腿便向著屋外跑去，一邊跑嘴裡還一邊嚷嚷，「打人了！打死人了！」
雲剛本就是個暴性子，自己還沒碰到大壯的，就被他這麼一頓咋呼，雲剛起身向著屋外追去，嚇得雲萍趕緊伸手去拽他。
畢竟是自家姐弟，雲萍很清楚雲剛的性子，大壯如果真的被雲剛抓住，少不了要被打上一頓，這大過年的，自己帶著孩子回娘家，孩子卻被打了，自己回婆家的時候，可怎麼跟婆家人交代啊？
再怎麼說，雲剛也是經常下地的壯漢子，更何況此時還在暴怒狀態，雲萍那點力氣，怎麼可能拽的住他？
眼看著雲剛追了出去，雲武跟雲成趕緊也穿上了鞋，向著屋外追了出去，他們都是制動啊雲剛性子的，萬一真的將孩子打壞了，這二妹（二姐）回家可就不好交代了。
瞧著三個舅哥都跑了出去，寧毅跟寧林父子也跟了出去。
雲萍坐在地上，神情有些發愣，雲氏嘆了口氣，伸手將雲萍從地上扶了起來，安置在了炕上。
「雲娘，你說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坐在炕上，雲萍想到剛才兒子的回答，終於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雲萍哭的很傷心，也難怪，自己養了這麼大的兒子，竟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換做是誰，只怕心裡都會難受。
哭了好一會，雲萍這才漸漸的平息下來，「雲娘，你當年做得對，真要是將你家珠兒嫁給了我家大壯，珠兒這一輩子，就等於毀了。」
聽雲萍如此說，雲氏的心裡也不是滋味，再怎麼說，都是同胞姐妹，小時候雲萍對雲氏一直很好，只是出嫁之後，才有了一些改變。
這也是正常，嫁了人，自然就要以夫家為重，所以雲萍那樣對待雲氏，雲氏並不怪她。
大約過去了半個時辰的功夫，院子里傳來了喧鬧聲，雲珠起身向著屋外走去，卻見大壯被二舅雲剛扭著回到了院子里。
仔細打量著大壯的臉，雲珠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看樣子二舅雲剛手下留情，沒有動手去打大壯。
雲珠哪裡知道，雲剛是動手了的，只不過他沒有往顯眼的地方打。
別看雲剛平時瞧著性子魯莽，但是他也有心細的時候，他明白，大過年的，若是二姐的婆家知道自家的獨苗挨了打，只怕二姐的日子就要不好過了。
聽到院子里傳來聲音，雲老爺子跟方氏等人也都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此時大壯的嘴裡正不乾不淨的罵著，說出來的話，讓院里的大人們都皺起了眉頭。
雲氏來到雲珠身邊，伸手捂住了雲珠的耳朵，她神色複雜的看著大壯，無奈的搖著頭。
雲萍的身子有些打晃，兒子口中說出來的話，就連村子里的一些男人都是罵不出來的，可是瞧著大壯罵的似乎很是熟練，可見平時沒少說這些話。
雲萍大概知道，大壯這些話到底都是跟誰學的，如今婆家已經分家，但因為公婆十分喜歡大壯，又只有這麼一個孫子，所以平時大壯都是跟著公婆住的。
想到自己好好的一個兒子，如今變成了這樣，雲萍眼圈一紅，眼淚便流了下來，她向著院子里走去，幾步來到大壯的面前，抬首對著大壯的臉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啪！」這一聲響起，大壯立刻就安靜了下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雲萍，顯然想不出為何自己的娘親會打自己。
「混帳東西，還不給我跪下！」原本雲萍心中還有諸多的猶豫，但是聽到兒子口中流利的叫罵著那般難聽的話，雲萍終於不再猶豫，她絕不能看著兒子在這樣下去！
「娘……」大壯不甘願的叫了一聲，他看著一臉嚴肅的娘親，臉上的表情十分的詫異，「娘，您怎麼打我啊？」
「給我跪下！」雲萍仰頭看著大壯，如今兒子已經長大，甚至比她都要高了，可因為婆家的溺愛，讓兒子變成了如今的潑皮無賴樣，雲萍無法想象，等到她跟丈夫老去的那一天，兒子會怎麼對待他們？
瞧著大壯不甘願的模樣，雲剛抬腳對著大壯的腿窩來了一腳，頓時，大壯的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雲武，幫我拿根棍子來。」瞧著臉上仍舊帶著不服不忿的大壯，雲萍對著雲武說道，雲武遲疑了一下，挑了根最細的木棍遞給了雲萍。
接過棍子，雲萍照著大壯的後背狠狠的打了幾下，直打的大壯哭爹喊叫，嘴裡不停的求饒。
聽著大壯的哭喊著，雲萍心裡一陣陣的疼，可是她知道，自己若是大壯知道疼，不將他如今的性子扳過來，大壯遲早有一天，會闖下禍事來，到時候會是怎樣，雲萍不敢想象。
一邊打著，雲萍一邊說著大壯的種種不是，大壯身上疼痛，只能不斷的應著，保證著自己以後絕不再犯。
一直到棍子都打折了，雲萍這才停了手，瞧著坐在地上的大壯，雲萍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