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章 人形雕像
「能得到你這樣的評價……看來灰色空間確實不錯啊。」
洛沙這番感慨不是虛言，她與佐凡雖然交流起來沒有障礙，但奈何後者本就是個木頭性子，兩人交談的機會其實並不多。不過儘管如此，佐凡那說好聽點叫務實，不好聽點叫死板的說話風格她自然是知道的。
而且不喜歡說話的人往往都會習慣用盡量少的字句去表達更多的意思，佐凡就是如此。現在既然用了「很奇怪！很厲害！」這兩個加了強調的修飾辭彙，那就說明他真的對灰色空間有很大的震驚。
「剛好有點累了……」洛沙彎曲手臂，盡量伸長錘了錘肩膀、背後。佐凡眼波一閃，手指微顫抖了下，不過最終歸於平寂。洛沙偏了偏頭，臉上閃過一絲遺憾失望，瞬間消失，笑道：「具體說說呢，怎麼個奇怪和厲害樣子。」
佐凡點了點頭，稍整理思緒開口道：「他們的整體鬥氣修為一般，最高的也只有初級巔峰。其他大多只是見習武者。」
「哦？」聽到這裡洛沙臉上詫異神色更濃，有點不可置信，「怎麼可能，他們的實力這麼低？」
無怪乎洛沙如此驚詫，異世判斷一個人武力的高低，最直接的就是看鬥氣等級。雖也有驚才艷艷之輩能以下克上，但那畢竟是小概率事件。而縱觀灰色空間的戰績，可謂逢戰必勝、華麗之極。如此令人側目的表現，竟然只是一群連中級武者都沒有達到的人做成的……難道他們個個都是天賦異稟的習武天才不成？
當然，這些還只是洛沙不清楚大衛他們這些人原本只是個普通青年，否則她一定會震驚於灰色空間成員的鬥氣提升速度。
「他們的天賦一般，雖也有幾個不錯的，但大多平庸。」佐凡與洛沙實在熟悉，一看後者的表情就猜到了她的想法，搖頭否認道。
「哦，那就有意思了……」洛沙點點頭，示意佐凡繼續說。
「有意思的不只是這些。」佐凡眉頭稍皺，有些疑惑，「接下來就是奇怪的地方，他們的實力雖然一般，但鬥氣爆發力和實際用出的力量卻都是出人意料的好，甚至好到超越了他們之前所在的層次。」
似乎是擔心洛沙理解不了這些，佐凡解釋道：「打個比方，那大衛的鬥氣實力是初級武者巔峰，但他用出的鬥氣實際力量幾乎可以和中級初階相媲美。」
洛沙頷首表示明白，隨即心中一動：「每個人都是這樣？」
「恩。」佐凡點頭。
洛沙稍往後仰了下頭，滿臉震驚：「每個人都是的話，那就是唐恩的原因了……恩，難道你都看不出來原因？這麼說的話，他們到了高級豈不是就可以和地級交鋒？到了地級就可以和空級……」越說洛沙臉色就越是興奮，不過很快就被佐凡打斷。
「沒那麼簡單。」搖了搖頭，佐凡語意猜測，「他們應該是用了什麼特殊法門，不過想一直持續下去不大可能。初級到中級的力量界限好跨越，越往上卻是越難。就好像一個山溝多出來的水可以填滿池塘，但是卻覆蓋不了湖泊，更不用說之後的江海。」
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佐凡的這個比喻可謂形象。洛沙壓下心頭興奮，先是理解的點了點頭，隨即嘆了口氣滿臉失望。
當然，如果唐恩在這裡的話，也會表示同意。大衛他們的鬥氣之所以會有如此表現，自然是因為在發出前經過了手臂的經脈通道。雖然唐恩對這個也不了解，但佐凡的說法聽起來確實十分有信服力。
「至於唐恩……」佐凡眉宇間皺起山川，竟是有了些遲疑，「我看不透……之前我也見過他與人動手，相比於鬥氣，他好像更信賴自己的身體動作。哪怕對手是低等級武者，也很少用鬥氣強壓，基本上是能不用就不用。當然，人的力量、速度等的確很重要，甚至說是關鍵的根基也不為過。但關鍵是這些終究會有極限，鬥氣才是實力的根本……不過話又說回來，唐恩現在確實有這麼做的本錢，因為他的身體攻擊確實很有效……恩，這麼做可能是他的極限還沒有到吧！」
說到這裡，佐凡語氣中也是有些敬佩。對於力量、速度等身體基本素質的訓練，每個習武之人都會經歷。不過基本上所有武者在打到一定的基礎后，就會放下這些轉而去修鍊鬥氣。這其中的原因，一是因為力量等基本素質在到了某種特定境界后，想提升哪怕是一丁點都會很艱難。二是不可否認，鬥氣確實比力量要有威力的多。
佐凡敬佩的是，唐恩竟然還沒有放棄枯燥難熬的基本素質訓練，就這麼一點點、一點點的將這些向高處推。
習武遇到瓶頸，就像行走山路中遇見巨石擋道。一些人會立刻轉道、或者鑿上些許時間見效果甚微繼續轉道。但有這麼一種人，他們會安靜的，專註的揮起工具，就這麼一寸寸的，無休止的鑿下去……不過佐凡雖是敬佩這種精神，但對這前途卻不看好。這是來自於異世普遍的觀念，鬥氣肯定比身體力量要強。換句話說就是，儘管唐恩現在或許可以憑藉這些優勢做到同等級無敵，但若是把這些精力全部放在鬥氣修鍊上，豈不是更好？
當然，如果唐恩知道佐凡的念頭，那就真是哭笑不得了。他那哪是什麼不用啊，血氣和鬥氣不同，他是不敢用，或者說是要精打細算的用。至於身體方面的鍛煉，那是老管家的要求，他只是習慣性的照做。
「而且唐恩應該是有種隱藏實力的方法。」佐凡在琢磨完唐恩身體基本素質的訓練后，又接著道，「在高等級的武者面前，低等級武者只要一動手，實力基本上就可以看出來。但是唐恩……怎麼說呢，如果你初看到他用的是中級武者的力量，那他的實力就是中級。但是等他在與高級動完手后，你又會發現他的實力變成高級……」
「這麼說，難道他是大高手，在隱藏實力？」洛沙眨了眨眼，莫名其妙的道。
「隱藏是一定的，不過他的實力……應該是高級巔峰，恩，或許實戰起來會再高一點。」佐凡遲疑的做出推斷，隨即搖搖頭，有些嘆氣：「其實與其說是隱藏，倒不如說他每一步都走的很踏實，對力量的運用已經達到微妙境界……按照他的性格，應該是如此沒錯。」
顯然，佐凡認為唐恩對待鬥氣的態度，就像是他訓練身體基本素質那樣，腳踏實地、堅忍卓絕。
噝……呼……話到這裡，屋內竟是有了些許靜謐。洛沙深吸一口氣，片刻徐徐吐出，臉上滿是敬佩鄭重。她理解了佐凡的話，同樣也想到了唐恩對於**自由理念的遠見。很顯然，她認為唐恩一定是看了許多這方面的書籍，擁有足夠的閱歷，然後再加上平時的思考總結……天賦出眾會讓人覺得驚艷羨慕，但是大恆心、大毅力者則會讓人敬佩嘆服。
當然，洛沙與佐凡不知道，這一切因為他們初始判斷的錯誤，而演變成了個天大的誤會……稍傾，屋內的沉默被洛沙打破：「對了，你之前說的是奇怪，那厲害呢？」
「這個很容易想。」佐凡似是想到了什麼，讚賞的點了下頭，「灰色空間實力不高，但卻能做出這等成績，自然就是厲害！」
「呵呵，倒也是。」洛沙輕笑一聲，眼眸轉動，「不過這應該是有原因的吧……恩，是因為他們怪異的鬥氣？」
「不全是！」佐凡眯了下眼，「鬥氣雖然威力不小，但就憑他們區區幾十人，還是做不到癱瘓一個團的。我說厲害其實大半說的是他們的行事方法、風格……或者說創造性的戰鬥技巧更恰當。」
「在這方面，他們比起尋常士兵、武者要明顯的高個境界。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他們不單個人如此，如果結合成兩人、五人等團隊，威力則會更甚。這是個一加一比三發揮還多的團隊，也就是他們幾十個人可以掀翻一個團的根本原因。」
這話說得輕巧，看起來也只是簡單的團隊配合，但其中的難度也只有局中人才清楚。配合作戰哪有那麼容易，要知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只有互補，更多的可是拖後腿……這也是歐蒙老元帥不惜拋下一貫耿直的性格同意作弊，也要請來唐恩教導那幫精銳士兵的主要原因。
「哈哈，看來這唐恩還真是個渾身是寶的傢伙啊。」洛沙撫了下手掌，笑眯眯的道。
毫無疑問，他們都知道，這種風格技巧肯定是唐恩帶入到灰色空間的。
佐凡沒有回應，不過他的表情顯然也同意這點。那邊洛沙在誇讚后，又是做出鬱悶狀：「可惜這傢伙實在憊懶，想要他做個事情還真是難呢。」
這話倒是沒錯，除了喬希亞之外，唐恩基本上只做對於灰色空間有利的事情。其他的，那就只有一些欠了人情，不得不做的。
不得不說，不管唐恩如何抵觸，或者選擇性的拒絕，殺手系統空間確實是改變了他的一些性格。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先去吃晚飯吧。恩，順便也幫我帶一份。」看了看窗戶外的天色，洛沙點起油燈，隨即繼續拿起了那摞紙張。
「恩。」佐凡無聲站起，不過跨出的腳步卻有些遲疑。在洛沙看不到的後方，佐凡從來都是平淡的臉龐竟然布滿了緊張、緊張、還是緊張……捏了捏劍柄，佐凡以比平常快幾分的步伐繞過洛沙的辦公桌，袖口一晃，隨即以更快的步伐，幾乎是小跑著推門而出……洛沙沒有察覺佐凡的異樣，實際上除非當面碰到，並且有話要說之外，沒有人會去注意佐凡……
一刻鐘，油燈裡面不多的油脂近乎枯竭，火苗放射出的光芒也隨即暗淡下去。
洛沙揉了揉眼睛，伸手將油燈移近。驀然，手上一頓，眨了眨眼，接著又眨了眨眼……桌邊一角，一個深棕色木質小雕像豎在那裡，依稀是個松鼠模樣，抱著雙爪憨態可掬。
洛沙當然知道自己桌上沒有裝飾，只有成堆成堆的批示報告。
愕然，誰送的？隨即洛沙神色一怔，貌似這東西剛才拿報告的時候還沒有的，這段時間……還有誰在？
吧……嘴巴張開帶起了聲音，接著幅度越來越大。
木然、不可置信、眩暈……種種神態，諸般情緒。洛沙的臉龐在愈加昏暗的燈光下逐漸模糊，接著身形也陷入陰影。寂靜屋中，一動不動的與松鼠對視，宛若又一座人形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