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章 歷史的塵埃
永遠色澤蒼白的慘淡天空，偶爾卷過几絲流雲都是妄想。.山路亦是蜿蜒曲折，使得馬車行駛起來頗不穩當，蹦蹦跳跳的擱著後背，讓唐恩感覺有點不舒服。
早就看倦了這慘淡天色，但被動仰倒在馬車平板上，也確實沒有別的視覺角度。輕嘆了口氣，唐恩扭動了下身軀，換個舒服姿勢，几絲不易察覺的血光消失在了背後。
還是不行……
血氣的種種特效在那擺著，無論是穿透，還是破防等等，都絕對沒有任何問題。但想憑藉這強行崩開蠶繭狀寒鐵鎖鏈，無疑還是不太現實。所以唐恩最近在抓緊學習一個系統新出技能——空血刃！
既然沒有兵器輔助，那就自己憑空創造一個出來！
唐恩的思路無疑是正確的，空血刃的技能也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但現在的關鍵問題是，這技能並不好學，至少不是臨時抱佛腳所能快速搞定的。唐恩從昨晚一直琢磨到今天上午，也沒能理出個頭緒來。倒是勉強可以將血氣凝成刀形，但那完全是見光死，別說割鎖鏈了，能維持個幾秒鐘就已是大幸……
這不，又散了！
惆悵啊……搖了搖頭，唐恩將目光放在車旁幾個同行的商隊高手身上，心中琢磨著或許另想辦法才是王道。
其實唐恩心中有數，系統技能從來不好學，依照往常新技能的修鍊時間，想要完全掌握空血刃，怎麼說少得要半月有餘，而且那還是在莫大機緣降臨的前提下。
但現在這情況，雖然因為玉佩自己小命無憂，但那也只是暫時的。這些人的速度不慢，等到了目的地，到時真得拿出另外半塊玉佩，那自己的情況就不妙了。說出紫伊交代的話吧，事後很可能會被滅口。不說吧，那妥妥要被不斷折磨。悲劇啊……
想到這裡，唐恩舔了舔乾澀嘴唇，儘快逃跑的念頭愈加堅決。而以他如今這現狀，想要逃跑光靠自力更生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只能將主意打在這些蠻人身上……
其實根據他這段時間的觀察，眼前這貌似小型商隊的團體明顯有些不正常。
首先，不管是北荒，還是布蘭，沒有哪個小型商隊會有如此多的高手護衛。再者，也從沒聽說過那個小型商隊的團長可以調動數萬兵力，而且還部署得很好！
嘖嘖，不會是碰到出來遊玩的皇族成員了吧，小說書上都是這麼寫的……咂了咂嘴，唐恩如此想到。
這樣的隊伍，能看出來的最直接破綻，貌似就是那兩個實力低微的女人。其中一個叫西妮，好像是個丫鬟角色，挾持了也沒什麼用。另外一個……
唐恩稍起身看著不遠處的嵐沙，不禁咧了咧嘴。直覺告訴他，如果沒有必要，最好不要輕易招惹這個女人！
「呼……」重新躺下，唐恩鬱悶的長呼了口濁氣。心中暗自吐槽，腦殘電視劇果然不靠譜，那上面主角被逮，結果色.誘、賄賂，甚至是借著尿遁都能成功逃跑，這不明顯扯淡嘛……
……
就在唐恩雜七雜八的想著跑路策略時，車隊速度漸漸減緩，隨即耳旁就聽到那對自己頗不友好的安德烈正在請示著什麼，用得是標準布蘭話語……恩，從這點也能看出這商隊不正常。
至於所說內容，唐恩模模糊糊的沒有聽清，好像是車隊的食物不夠了，需要就近找個地點補充……
果然，車隊在不久之後轉道向西，進入個中等規模的部落。
到了這時，唐恩才知道身旁那幾輛馬車上裝的貨物，竟然都是些兒童玩具，頗為不可思議。
進入部落後，唐恩所在的馬車周圍就被支起一個油布帳篷。嵐沙她們顯然是不希望他這個布蘭人暴露在北荒人眼中，以免惹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而唐恩自己自然更不希望暴露，很老實的坐在馬車中。
找到空地后，幾個馬車擋在前面，露出眾多形態各異的玩具，擺攤開始。
唐恩的馬車被圍在裡面，停在兩棟石屋的拐角處，地點還算隱蔽。周圍十幾米外，些許商隊高手不斷徘徊，看似無所事事的閑逛，但卻將馬車周遭所有區域牢牢鎖死，顯然是防著唐恩忽然發瘋。
不過現在的唐恩自然不可能鬧出什麼事來，嵐沙礙於玉佩並不會殺他，但他若是落入別的蠻人手裡，那結果就真不好說了……
因為油布的關係，唐恩眼前一片漆黑。不過能清晰的聽到外面雜聲，大多是小孩的尖叫，也夾雜著討價還加聲，很是熱鬧。在這其中，附近一道熟悉沙啞聲斷斷續續傳來。
「多買些食物酒水，腌制的最好……價格無所謂，速度要快，我們需要儘快趕回去……」
是那個女人？唐恩眉毛一挑，出聲喊道：「嗨，嵐沙，生意怎麼樣？」
外面交談聲驀地一頓，片刻之後，內側油布被掀開半邊，光線透入，手抓長條木盒的嵐沙靠近車邊，面色平靜：「一般。有事？」
「沒事，就是隨便聊聊。」隨意應答，目光掃過那長條木盒以及被嵐沙捏在右手的爆裂果，唐恩不由咧嘴，「不要這樣子吧……放輕鬆，別搞得每次說話，都跟要捨身炸碉堡似的。」
「碉堡……那是什麼東西？」嵐沙沒有在意唐恩戲謔語氣，亦或者她現在確實沒什麼事，隨意靠在馬車一側，剛好擋住外人看過來的視線，
「呃，一種防守用的軍事建築。樣子有點像現在這四面包圍，只露出一道口子的馬車。裡面的人能打到外面，但是外面的人打不到裡面。」
「布蘭有這種軍事建築？」嵐沙聞言稍稍皺眉，只是沉吟幾秒，當即搖頭，「華而不實！就算裡面的士兵是弓箭手，最多射出幾輪箭枝，就會被騎兵衝鋒近前，被動挨打！」
「呃……是哦，呵呵……」那是因為這裡沒有機關槍，要不然你讓騎兵沖看看？笑了笑，唐恩神情有些不置可否。
不過不可否認，唐恩此時的心裡也是有些震驚的。眼前這嵐沙在短短几秒中，竟然就看出了碉堡在冷兵器時代的局限姓，這可不是一般人，甚至是一般將軍所能具備的敏捷思維。犀利眼光……
似乎是看出了唐恩不以為然，嵐沙抿了抿嘴：「你們布蘭人的智慧的確不可小瞧，出了不少天才。比如驚才艷艷的煉金物品——雷神系列，就是不折不扣的戰場殺器。但同時蠢人則更多，那延綿千里，耗費無數人力物力，結果對我們卻沒有任何一點作用的布蘭邊境線，就是明證！」
「那的確是個奇蠢無比的主意。不過拋開這些，你們長達幾百年的侵略沒有得以寸進，這也是事實不是嗎？」不要誤會，唐恩對布蘭與北荒的仇恨絲毫不感興趣。現在之所以順著嵐沙的話題繼續聊下去，只是希望對這難纏的對手多一點了解。一旦決定落跑，不至於那麼被動。
「侵略？事實？」聽到這裡，嵐沙嘴角驀地泛出几絲嘲諷笑容，「呵呵，事實早已被歷史的塵埃掩埋！」
稍頓，語氣稍有點急促，「我知道你們布蘭人怎麼形容北荒，無非就是荒涼凋敝，窮山惡水！我也知道你們布蘭人如何形容我們，無非就是愚昧野蠻，殘忍暴戾。是，這些基本都正確，我們也都承認。」
攤了攤手，「看，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但至少我們敢於承認。而你們布蘭呢？呵，烽火城聽過嗎？」
「烽火城？」唐恩聽這有些熟悉的名字微愣，隨即反應過來，那是之前他被桑普與奧烈弗聯手追殺時，曾經路過的城池，還記得桑普在城中心殺了不少人……
「看你這樣子似乎是知道。恩，不覺得疑惑嗎？為什麼在不見刀兵的布蘭北方腹地，會有這麼一座明顯是軍事用途的城關要塞？」
「為什麼？」唐恩眉頭微挑，倒是真有些好奇了。因為那烽火城卻如嵐沙所說的那樣，城牆七八丈，通體由堅固的黑色岩石堆砌而成，實在不似內地城市，而像靠近邊境線的軍事重城。
「原因很簡單。」嵐沙神色間嘲諷意味愈加濃郁，「因為大約在三百多年前，烽火城是個前線城市，也就是布蘭與北荒的中間分隔點。呵呵，你說是我們部落侵略，所有布蘭人都在說部落侵略。但實際上，一直在侵略的是你們布蘭！」
張了張嘴，唐恩有些震愕。他不是布蘭人，所以在聽到這裡后，心中第一感覺並不是去質疑反駁。相反，擁有旁觀者清的理智，唐恩其實已經相信事實確如嵐沙說的那樣。否則烽火城的情況確實不好解釋……
「當然，我很清楚也能理解，所謂弱肉強食，落後自然就要挨打，這點沒什麼好說的。」稍有些急促的語氣漸漸平緩，嵐沙微抬下巴，看著唐恩神色冷然且自傲，「不過總有一天，我們會重新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以及，你們的一切！」
……
片刻，啪啪……唐恩在嵐沙有點疑惑的目光中拍著手掌，點點頭：「我預祝你的心愿能夠達成。」
眉頭皺起，嵐沙定定的看著唐恩半響，眯了眯眼：「挑釁？還是奉承？」
「如果是前者，雖令人惱怒，但也不失為一個硬漢。如果是後者，我會鄙視你！」
「呃……」摸了摸鼻子，唐恩不禁有些無語。說什麼呢？小爺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們打你們的，和我有半毛錢關係？
糾結一番，最後只好攤手苦笑道，「真心的祝願不行？你總得允許中立的人存在吧。」
「有時中立就是一種背叛！」嵐沙平靜說道，「不過若真是如此，對我來說卻是個不壞的消息。知道嗎，我曾經在封禁絕谷想過招攬你。」
「呃，鄙視的人也招？」
「人格與實力無關。我不欣賞，但不代表我不會用。」
唐恩點頭笑道：「呵呵，那現在呢？還招嗎？我可以叛變的……」
直截了當的搖頭，「不會，我不敢用你。因為你沒有一句實話，包括剛才這句。」
後腦一磕木板，唐恩神情有些無奈：「呃……不要這樣，我是個虔誠的信徒，我可以向光明神發誓，我真得可以叛變的啊……」
「亞瑟先生，據我所知，你不久前剛被光明神殿的人追殺過。」
「咳咳……意外，那只是個小小的意外……」話語剛說出口就被揭穿，饒是毫無節艹的唐恩也有些尷尬，恨不能將手從鎖鏈中掙脫出來，摸摸鼻子。
這時，一道身影的倒印在內牆一側，這說明有人走了過來：「團長，東西都買好了，足夠我們到皇城的。」
哦，是那個叫安德烈的。唐恩記姓一向不錯，別說這被自己剛清醒時破壞好事的倒霉鬼，實際上現在小型商隊中大多數人的名字他都能叫得出來。收集情報嘛，有時只需要一對聽力正常的耳朵就可以。不過，皇城？？？
聽著這幫人的目的地，唐恩不由有些震驚楞神。而一旁的嵐沙則稍稍點頭：「恩，讓大家把攤子收拾一下，準備出發。」
「好。」安德烈應聲，不過卻沒有挪動步伐，語調有些遲疑，「團長，我剛才買東西的時候，順便在部落裡面轉了一圈，發現這部落數千勇士集中在外圍東西南三個方向，就像……呃，就像包圍似的。」
「恩？」嵐沙聞言眉頭不由微皺，「什麼情況？」
安德烈搖頭：「不知道，我打聽了下，發現部落裡面的人也不知情。」
嵐沙眉頭更是緊鎖，隨即，「哈，可能是準備圍獵吧，要不就是隔壁部落忽然打過來了。」又是一道大大咧咧的聲音，這次唐恩沒有看到人，不過看這牆上那曲線分明的倒影，就知是那西妮無疑。
「恩，倒也有可能……」安德烈有些不確定。
「無論是什麼事情，儘快離開就是。」嵐沙沉吟一番后，果斷下令。隨即緊皺細眉散開，疑惑中又有些自嘲，整個北荒之地，又有誰敢對自己不利？
……
命令即下，前面的攤子迅速撤收，些許展示的玩具也被運回馬車之上，油布重新展開封閉。
此時嵐沙已經離開唐恩所在的馬車，不過掀開的半邊車簾倒沒有放下，唐恩也就半斜著身，稍稍探出頭來，看著外面這一切。
嘖，生意果然一般啊，都沒有賣出去多少……不過那些毛絨絨玩具倒是偽裝的好材料，逃跑的時候應該用得上……恩，他們剛才說皇城，是北荒皇城？不知道距離這裡多遠……
有一搭沒一搭的理著天馬行空的思緒，唐恩現在並沒有什麼其他想法，逃跑也是要講究時機的，現在明顯不適合。
「恩？」就在這時，驀地，唐恩身軀瞬間一緊，一陣淡淡涼意掠過心頭，隨即慢慢放鬆，神色如常，餘光卻是瞟向視線中一些旮旯角落。
干，情況不對啊……唐恩眼力何其高明，更是藏匿打埋伏的行家。只是略略掃過幾眼，基本就已確認周圍有一些人正向這邊慢慢包圍過來。
不過雖是知道有人意圖不軌，但唐恩一時間也有些詫異，不知道對方的目標到底是誰。難道是自己？呃，身為冒牌布蘭人，在這裡確實容易拉仇恨，不過有一點是說不通，如果對方是發現自己的身份，那盡可光明正大出來聲討就是，根本沒必要搞這種偷偷摸摸的行徑。
那是嵐沙她們？也有點奇怪，她們的身份明顯不低，甚至可以隨意調動數萬蠻人，誰敢輕捋虎鬚？再說對方這樣做得目的是什麼？搶這一車玩具？這不扯呢嘛……
就在唐恩思考著種種可能，判斷其中是否有趁亂逃生的良機時，
踏踏踏……車隊左側前方，一行大約數十人大步走來，為首的那中年蠻人大漢身份似乎不低，滿臉激動的樣子。
離著還有好幾步，那中年蠻人就已經對這著嵐沙彎下腰去，神態恭敬的施以大禮：「見過嵐沙……」
後面的尊稱，因為嵐沙揮手打斷的緣故，唐恩沒有聽全。不過很顯然，這嵐沙的身份確如他想象中的不簡單。
接下來的情況差不多就如同一個芝麻小官看到欽差大臣那般，中年蠻人腰都沒有板直，無論是神情，還是動作，均是激動無比。倒是那嵐沙，一直都是淡淡的，保持著威儀的距離感。
隨即那中年蠻人不住做出邀請手勢，說著蠻語，似乎要請嵐沙留下來，好讓他款待一番。不過嵐沙似乎並不同意，微微搖頭予以推辭。
一來二去，場面很是融洽。
不過就在這時，唐恩目光驀地一凝，不由張了張嘴……原來從他的角度，剛好看到嵐沙稍稍揚起的手掌中夾著一縷熟悉的暗紅色澤。呃，那個爆裂果？
下一刻，轟……
爆炸聲響，人影翻飛，一道冷冽聲音瞬間響徹全場：「目標部落西方，衝出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