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兩位少年與一位少女
紀先生見少年生出了兩朵劍意小花,一向嚴肅的麵孔微微帶笑。
他曾早些年登過這個世界最高的塔,而且有將自己的名字留在上麵,隻是他也沒有想到的是。
那座塔反而成為了束縛他的存在。
所以他與同在塔中有名的顧鴉打下了賭。
作為一名上界人,與顧鴉一同成為接引人到了這處小鎮,為的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誰接引去上界的人能夠先抹去名字。
他來小鎮中當教書先生,為的就是等待這麽一個人。
而這個人他也等到了。
雖然天資聰穎,又與大道同福,隻是現在看來,他的目光似乎沒有顧鴉好。
他選擇的少女比起顧鴉選擇的少年更有靈性。
可過慧易夭,相反少年的愚鈍好學更好他的胃口。
隻是命中注定,那小丫頭注定是要代替他的人。
可為何他又先前對那少年說了抹去他名字的話語,全然隻是為了惡心一下顧鴉罷了。
顧鴉選擇了顧沉,成為了他的接引人,整日呆在石橋那裏燒炭不說,相反與他打賭的自己,還要去授業傳道。
這也是讓他有些可笑。
不過這少年也確實十分合他的胃口,到時候這少年若是真的有能力同時抹掉他與顧鴉的名字。
那他也未嚐不可同他授上一些聖人之言。
後事,又有誰能預料,誰也說不上。
少年將劍意小花收入心湖之中,隨後起身回到紀先生的身旁,深深作了一個揖。
紀臨風頷首回禮,聽見少年說道,“娘親說,授人恩,一世常記。先生傳授的恩情,顧沉以為永世難忘。”
紀臨風背負著手,看著眼前少年彎著的身子,並沒有動作。
隨後又聽見少年說起,“先生,字,我差不多已經認全,所以,我想出去看一看!”
紀臨風微微彎起眉眼,眼中有些複雜。
同打賭來說,他自然不希望少年走出鎮子。
這杏花鎮,就像是一道龍門,鎮中有機緣的少年就像是龍門前的鯉魚。
懷揣機緣以及大道的恩賜走出小鎮,無疑是鯉魚躍龍門、地蛇走江,化身飛龍。
到時候一發衝天,直達雲霄。
那他紀臨風,豈不是輸得會很慘?
隻不過……
“先生曾交過我們鯤鵬的文章,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我想做這鯤鵬,扶搖直上,九重雲霄,我想去看看。”
少年跪下身子,重重的在地上磕過三個響頭。
與他而言,紀先生就像是他父親。
稚子遠遊,同父親說說也是應該的。
少年起身,眼前已無紀先生。
快步飛跑,少年奔在林間小道,快若似風。
真像是扶搖直上的鯤鵬。
此事,紀臨風與燒炭的老者站立在一起,看著小鎮外頭的崇山峻嶺微微感慨:“扶搖直上九萬裏,古代大賢的話,真是玄妙非常!”
燒炭老頭不知何時掛起了笑臉,看著身旁犯愁的紀臨風忍不住笑道:“你紀先生,同樣也不是在那做碑上留下了自己的半個名麽。”
“臨風~啊~”
紀臨風像是回味般想起當年,有些感慨。
石橋下倒映著兩人的身影,顯得又十分的平凡。
沉默許久,紀臨風才幽幽開口:
“這次,或許是我要輸了。”
顧鴉,隨手將一塊燒紅的炭火蓋滅,伸手指了指天,有些意味深長,“一切猶未可知,都要看它的指示。”
二人相似一笑,石橋底下的溪水中的倒影,一位金光閃閃,另一位九頭六臂。
——
對於對時間已經沒有什麽顧及的蘇繡來說,一節課的時間過得很快。
甚至還比不上她短暫的入定。
因為在逍遙仙家時,常年苟在小木屋中,有時候發呆就是一日時間,所以短暫的四十分鍾並不算什麽。
雖然蘇繡有決定要好生上課,給自己短暫的十八年人生留下不一樣的精彩。
隻是奈何她還是忍不住的打起了瞌睡。
或許是常年的精神緊張,以至於到了這處絕對祥和的地方,她開始泛起了困。
雖然她偷偷的趴在桌上不打攪到其他的同學,老師並不會說叫。
但她頭上的傷還沒有好,趴在桌上睡覺的話,會觸碰到自己的傷口,那樣的話會被發現。
蘇繡隻能像小雞啄米一般在課桌上瘋狂搖曳,但這一切都被身旁的男生看在眼中。
他雖然是蘇繡的同桌,但平時兩人並無交集。
甚至他們坐了幾個月的同桌,連話都沒有說上幾句。
當然,平時蘇繡在上課時做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但是他感覺到今天的蘇繡有些不同。
身旁的少女留有的是一頭長發,平時的時候,都是盤起來紮了一個馬尾辮。
但今日卻很驚奇般的戴上了鴨舌帽,這讓他感覺很是奇怪。
同樣,身旁少女平時在上課時都會拿出小說來觀賞,今日卻打起了瞌睡,這著實有太多的反常。
不知不覺中鈴聲響起,少年看自己身旁的少女還在打著瞌睡,忍不住多了好奇。
偷偷的趁女孩不注意,小心的掀開了鴨舌帽,他看到的嫣紅以及白色的紗布。
因為坐得近,能夠微微聞到一些藥香味。
她受傷了?
少年抬起了頭,皺住了眉頭。
小心又將鴨舌帽蓋回去,少年咽了咽口水。
很顯然他的同學蘇繡遭受到,本不應該遭受的痛苦。
從睡夢中驚醒來,心細的蘇繡覺得她的鴨舌帽有被人動過。
心虛般的朝著四周看了看,見周圍人都沒有什麽奇怪反應,蘇繡也重重呼出了一口氣。
“你~的鴨舌帽真好看,能夠取給我看看嗎?”
說話的人有些讓蘇繡意想不到。
因為她一向與同桌好死不相往來,所以見到同桌願意與自己說話,蘇繡又多出了一些興奮。
不過這份興奮度過得有些快。
“不行。”
鏗鏘有力的回過同桌的好奇,蘇繡又輕輕的壓下頭上的鴨舌帽。
但同時讓蘇繡感覺到奇怪的是,她記得她被父親用啤酒瓶敲打後,帶著鴨舌帽上學,他的同桌並沒有覺得好奇。
可這次卻誇讚起鴨舌帽好看,這已經完全脫離了蘇繡曾經有過的記憶。
“如果你感覺到哪裏不舒服,你一定要跟我說。”
蘇繡轉頭一想,品味起先前所說過的話,原來她的同桌早就發現了她頭上有傷。
她以前沒有發現,原來她的同桌是一個麵善心善的大暖男。
隻是可惜,這裏一切都是虛妄。
小心應付過自己的同桌,少女又開始神遊起來。
雖然知曉這一切都是假的,但少女多少也在希翼有人能夠發現她心中的柔軟。
——
曙光城又是一日劍仙侵巢而出的日子。
這幾日一直在落著雪,在這幽州北境的荒漠裏。
荒漠與大雪相配,倒是將這片原本是黃色的土地染成了黃白相間。
劍仙侵巢而出,天上劍氣縱橫得嚇人。
遠處的魔族城牆同樣以相同劍光待之。
人魔一戰,一觸即發。
人族劍修斬魔之行,魔族劍修殺人之行。
兩族之間的仇恨遠非是一言兩語能夠說完。
在天上的縱橫劍氣中,夾雜著一縷微不足道的氣息。
他在那些強大的劍修當中是那般的弱小,可卻又有著不輸於他們的堅毅。
少年名作葉楓,在曙光城待過了百多個日夜。
荒漠的肅殺,他早就熟悉,今日他們要去的目的地是~青冥劍塚。
那裏是人魔兩族相約好的鬥爭之地。
人族帶著小輩劍修,魔族帶著小輩劍修。
生死盡看天命。
少年行在人群中,身後跟著的中年男子滿麵盡是肅殺之氣。
他算是少年的半個師父,雖然少年從未叫他一聲師父,但他卻一直以師父自居。
腳上踩著飛劍,前麵帶著少年,看著遠處魔族劍修奔來,兩道劍光碰撞在一起。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手中長劍刺穿了飛馳而來的魔族人,隨後少年跳起一劍斬落了他的頭顱。
手上早就染了血的少年,早已經不是雛鳥,手上的劍,甚至比起一些常年握劍的人還要穩。
手上用的是那把從青冥劍塚得來的敕神劍。
少年握緊了手中劍,又轉身將目光投在了一個魔族少年身上。
那個少年修為同樣不高,頭上了一個角,那個角格外的小,若不仔細看與人族無異。
少年雙眼一亮,因為魔族以角大小定尊卑。
角越小地位越尊貴,越大則越卑賤。
所以眼前這個魔族少年很有可能是魔族中地位尊貴的貴公子。
少年咬了咬牙,提著劍衝了上去。
對麵人顯然也發現了葉楓,絲毫沒有遲疑,手上的劍已經迎了上去。
那把劍已經有染血,葉楓知道,或許那個魔族人已經有殺人族,所以他絕對不能放過這個魔族少年。
一劍出,劍光飛射。
魔族少年不慌不忙,抬劍一揚,一道劍光撞去。
劍光相撞,靈爆連連。
沒有人注意到這兩個位於戰場邊緣的少年,也不會有人注意兩名少年戰鬥有多麽的驚心動魄。
他們在這裏,隻不過是,小小的螻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