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尊卑
走入房間內的顧沉自然也是聽到了外麵那些丫鬟們的戲語，雖說他並沒有太多的感覺，但被女孩談論起是否有婚娶，多少都有些羞澀。
摸了摸臉上有些僵硬的肌肉，他小心的將大門關了上。
將視線投在房間內，牆壁上掛著幾幅字畫，一張桌椅一把凳子，除此之外，屋子中央有一個大池子。
四條金龍口中含珠，向池子內噴著熱水，熱氣騰騰，煙霧繚繞。
池子旁邊擺放著一張八仙桌，一個茶壺，一套紫砂茶具。
稍顯得有些奢侈。
隻是一個洗澡的地方，要這麽好嗎？
窮習慣了的少年，神思亂遊。
他覺得嘴唇發幹，坐到八仙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後他將視線投在了窗戶底下的案桌上。
那有一個小小的香爐裏，香煙嫋嫋升起，難怪他剛入房便聞到了一股淡雅的馨香。
顧沉咽了咽口水，他走出鎮子有幾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奢侈豪華的澡堂子。
他端詳了片刻後，褪去了自己髒兮兮的衣服。
裸著上身，他來到了池子的旁邊，伸出右手輕撫著池邊的金龍，正打算仔細看看這金龍口中的珠子時，就聽見身後大門響動的聲音。
顧沉身子一顫，趕忙鑽入水中，扭過頭，便看見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從外麵走了進來。
小姑娘生得漂亮，著一襲丫鬟穿的粉紅色羅衫衣，裙擺處繡著大朵的荷葉，荷葉上還綴著幾顆粉嫩嫩的花骨朵。
她身材嬌小玲瓏，皮膚吹彈可破，一顰一笑皆充滿活力。
看著這小姑娘那清澈靈動的大眼睛，顧沉的心跳猛然漏掉了半拍，趕忙雙手抱胸蹲在了水裏。
這這這……這姑娘怎麽不敲門就直接進來了！
哦不對，這姑娘怎麽就進來了？
顧沉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慌失措，他趕緊閉上眼睛，不敢抬頭去看小姑娘。
小姑娘俏臉上浮起一抹緋紅，邁著步子來到了池子旁邊，伸出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那金龍的龍頭。
“公子別緊張，我是夏棠，春蘭姐姐吩咐我來伺候你。“
夏棠的聲音清脆悅耳，像極了黃鸝鳥一般，十分的動聽。
“伺伺……候。“
顧沉一時結巴起來，見少女手上的動作，他迅速捂住了自己的雙眼，臉紅道“你脫衣服幹嘛。“
“伺候公子啊～不脫掉外裙，打濕了就不好了。“
夏棠微微一笑，緩緩褪去了身上的外裙，露出了貼身的白色羅紗。
隨即便跨入了水中，立在了顧沉的身後，玉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一隻柔弱無骨的玉掌輕輕地摁在了後背，輕柔地幫他擦拭起來。
顧沉隻覺得背脊一麻，整個身體都繃緊了。
“公子，且放輕鬆些，奴婢這樣都不好使勁了。“夏棠輕輕地在顧沉的背後捏了一下，柔聲說道。
“公子我要用力嘍。“
“公子你腹上好硬喔。“
“公子……“
顧沉聽身後夏棠呢喃，隻覺得背脊上傳來的觸感，酥癢難忍，他深吸了一口氣，將腦袋垂得低低的，朝前跨越一步，拍落了夏棠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
夏棠整個人呆在了原地，有些手足無措，急忙翻上池子，匍匐在地上不敢抬頭，“公子您這，可是夏棠弄疼您了？“
“沒，沒有。“顧沉尷尬的搖了搖頭，看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夏棠，有些無奈道，“男女授受不親，洗澡這樣的事情還是自己來好？“
“啊？可是王爺在府裏時，也是奴婢給他搓的澡呀！“
“這不一樣！“
顧沉紅了耳朵，揮了揮手，“總之，我一個人洗就好。“
雖然顧沉這麽說，但夏棠依舊跪在原地一動不動，這讓顧沉有些苦惱起來。
男女獨處一室，身著單薄，他並非是一位坐懷不亂的君子，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
二人貼得這麽近，天知道會發生什麽事，萬一，在這裏出了糗，出去後，還怎麽麵見蘇姑娘。
“我真的可以一個人洗。“
夏棠抬起頭來，那小臉竟是梨花帶雨。
“海棠與弟弟相依為命，弟弟得了重病，王爺好心救好了我弟弟，還讓我進入王府做了丫鬟，這是三生之福，這是夏棠的工作，還請公子莫要為難夏棠了。“
夏棠說著話，眼眶中的淚水如珍珠般簌簌滑落，看著她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讓顧沉的心頓時軟了，心中一陣愧疚。
可男女授受不親，讓一位女子給他洗澡，這叫什麽事兒！
顧沉一時陷入了兩難之境，站在原地，左右為難。
他本想找借口拒絕，可見那小姑娘哭的傷心，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他又不忍拒絕。
就在他糾結不已的時候，就看見春蘭抱著衣裳緩步行入了房間內，看見匍匐在地上的夏棠哭唧唧的模樣，一時愣在了原地。
隨後麵色一板，快步走到了夏棠身前，“抬起頭來。“
夏棠身體一抖，緩緩抬頭，在顧沉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春蘭一耳光抽在了夏棠的臉上，“不長眼的東西，連主子的貴客都敢得罪。“
春蘭的動作很快，打得也很重，夏棠的小臉立馬浮現出五個鮮明的手指印。
“春蘭姐姐，對不起，是夏棠唐突冒犯，請您責罰。“夏棠咬牙忍著臉上的痛楚，趕緊趴伏在地，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春蘭瞪了她一眼，看向了顧沉，恭敬道“公子，請恕罪，是奴婢教導無方，讓公子受委屈了，請您懲治奴婢吧！“
顧沉有些頭疼的扶了扶額，“此事是我的錯，不能怪她。“
春蘭閉目，道“主子是沒有錯的，錯的隻有奴婢，若這點尊卑也不懂，也不用在王府裏待了。“
顧沉聽完春蘭的話，深吸了口氣，一路來，他路過不少的國家王朝，也見識過人之尊卑。
巨大的身份地位差距，也讓他懂得了在鎮子中學不到的道理。
王公貴族高高在上，黎民百姓螻蟻草芥。
而此時，讓他想不到的是，他也間接成了這種高高在上的人。
見顧沉沒有說話，春蘭咬了咬牙，順勢便解開了胸前的扣子，正欲將身上的外裙脫落時，被顧沉拽住了右手。
“讓她來便好。“
春蘭頷首，匍匐在地，跪拜行禮後，緩緩起身退出了房間。
夏棠立起身子，身上早被打濕的紗衣若隱若現，印襯著她的姣好身材。
她小心的下了水，走到了顧沉的身前，低著頭抿著唇，臉上的巴掌印看得顧沉眼睛有些刺痛。
“疼麽？“
夏棠搖了搖頭，眼眶紅紅，“不疼，春蘭姐姐打得好，若沒有春蘭姐姐教導，夏棠早就在王府中被那些夫人們生死活剝了。“
繞到顧沉身後，繼續用她的小手輕輕揉搓著顧沉後背上的肌肉。
很快，顧沉感受到身後少女的啜泣。
可是他無法為這位少女做什麽。
隻好裝作沒察覺，沉默無言的立在原地。
約摸兩炷香時間後，顧沉穿著舒適的衣裳行到了過道，看見早就洗好的樂瑤正坐在長廊上看著天上的月亮。
他不知道是如何穿好的衣裳，也不知道是怎麽走出那個房間，他就覺得這個澡洗得挺沒有滋味的。
顧沉一屁股坐在了長廊上，仰望著夜空中的圓月，心裏卻思緒萬千。
樂瑤似乎聽見了身後的聲響，緩緩轉過身來。
她的眸子清亮明亮的，仿佛星辰一般，看著顧沉，笑了起來，“顧沉哥哥，這裏洗澡好舒服呀，我們每天都來這裏洗澡好不好！“
每天都來？
顧沉想起了在房間中啜泣的少女微微搖頭道“樂瑤可以每天都來，但是顧沉哥哥不可以。“
“啊～為什麽呀？“
顧沉想了想，抬起了一根指頭點在了樂瑤的額間，“有時候呀，或許一次不經心就會傷害到別人。“
“呃～樂瑤不懂。“
“等你長大了就懂了。“顧沉笑眯眯道。
“好吧！不過今晚，顧沉哥哥就陪我睡好嗎？“樂瑤一臉期盼的問道。
“不可以，樂瑤已經是大孩子了，大孩子是不可以跟顧沉哥哥一起睡的。“
“啊，好可惜，樂瑤不想長大，那樣的話，就可以一直跟顧沉哥哥一起睡覺了。“
隨後樂瑤又覺得說得不對，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頭，眼睛一亮，道“樂瑤要快些長大，長得像蘇繡姐姐那麽漂亮，到時候嫁給顧沉哥哥，那樣的話，樂瑤就可以一直和顧沉哥哥一起睡覺了。“
小丫頭的大膽發言，隻是讓顧沉笑了笑，顧沉也隻是將其當做了小孩子的戲言。
就算不是戲言，且不說二人心意，他是一位修行者，而樂瑤隻是連靈氣也無法運用的普通凡人。
修行者壽命悠長，哪怕隻是築基期的修士，壽命也比起尋常人多出了一倍。
而他在天道的反哺下很快就能晉級紫府期。
到時候，她白發蒼蒼，而他依舊青絲煥發。
“好啦，時辰不早了，去睡覺吧！“顧沉站起身，牽著樂瑤的手，兩人朝著東廂房去。
二人的身影在月光下不斷拉長，最後融入在黑影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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