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我們需要抱團取暖
接下來的日子中,在薛承義與蕭中則如坐針氈之中,蘇燦從良大隊人馬開始陸續抵達,近二十萬人馬的蘇從集團超過一大半到了通州周圍,整個通州城已經被合圍,雖然不能說是水泄不通,但外圍的援助與軍馬想要抵達通州,已基本上不可能了,換句話說,通州現在已是窩中之鱉了。
蕭中則將自己關在書房之中,恐懼與擔心與日俱增,薛承義的確很有才能,短短的時間之內,他用鮮血與銀兩將城內的士氣提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空頭的許諾,子虛烏有的援兵,讓城內的小兵們深信他們必然會獲得勝利,但身為局中人的蕭中則卻明白,這一切只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雙方的實力差距就擺在那裡,且不說雙方兵力之上的巨大差距,單是兩方士兵能力上的天差地別,就已經決定了這場戰事的勝負。
蕭中則明白,戰事什麼時候開打,通州便將什麼時候陷落,即便通州有高牆險城,但是憑手裡的這點本錢根本無法阻擋對手的進攻。現在通州城的這些士兵,根本就沒有上過戰場,沒有見識過血與火的殘酷,戰事一開,他們的心理便會被無情的擊潰,到了那時候,無論是嚴酷的軍紀還是厚重的賞賜,都將無法阻擋內心的恐懼。
便連自己,也開始恐懼起來。
蕭敬騰走了進來,無聲地坐在父親的對面。
「父親,今天。薛大將軍又砍了我麾下一名將領的腦袋!」蕭敬騰不滿地道。
「為了什麼?」蕭中則有氣無力地道。
「這名將領建議突圍,說死守通州城。只會敗得更快!」
「他說得有道理啊!」蕭中則道。
「是有道理,可是薛將軍說他動搖軍心,圖謀不軌,不分青紅皂白便拖出去砍了,連我求情都給駁了回來!」蕭敬騰怒道:「他可別忘了,這城中的軍隊都是我的部下,他自己已經將十萬大大軍葬送乾淨了!」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蕭中則怒道:「現在最關鍵的就是要萬眾一心,能撐一天便是一天。兒子,我們現在與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軍事之上,他比你強,你便讓他來掌舵,要是翻了船,我們誰都跑不了。這個時候。只能用嚴酷的軍紀來約束部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父親,你難道看不出,即便如此,我們也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了嗎?」蕭敬騰站了起來,走到蕭中則面前。「父親,你難道認為我們還能守得住通州嗎?」
「守不住也得守!」蕭中則厲聲道,「還能怎樣?」
蕭敬騰退後兩步,「父親,如果現在還有另外一條跟讓您來選擇。您還會選與通州共存亡么?」
「另外一條路?」蕭中則迷惑不解地道。
「是,另外一條路!」蕭敬騰指了指外面。
蕭中則霍地站了起來。「你說是投降蘇燦從良?不行!兒子,當年四爺落難的時候,準備走通州回北地去,就是受阻於我這裡,不得不落荒而走,這個仇,他豈會忘記?我如投他,現在他自然是歡迎之至,但到得後來秋後算帳,我們蕭氏只怕是跑不了。」
蕭敬騰笑道:「父親,我們直接投他自然是不行的,但是我們可以另闢蹊徑,找一個背景很硬的靠山,到了那時候,即便四爺於我們心中不滿,但只要我們身處的勢力足夠大,實力足夠強,四爺又能把我們怎樣?」
「你,你什麼意思?」蕭中則看著兒子,似乎今天才認識他,「你背著我做了什麼?」
「孩兒能背著您做什麼?」蕭敬騰笑道:「不過孩兒少時在京城讀書學藝之時,卻也結識了不少的朋友,這其中,便有可以幫到我們的人。」
「你說誰能有這樣通天的本事,現在能幫到我們?」蕭中則搖頭表示不信。
蕭敬騰笑著走到門口,拉開房門:「曹兄,請進!」
門外的走廊之上,一個身披斗蓬,頭戴氈帽的青年人轉過身來,邁著沉穩的步子,跨進了大門,蕭敬騰在他身後關上了房門。
青年人掀開氈帽,露出真容,「蕭叔父,不知還記得小侄否?」
蕭中則獃獃地看著面前的青年人,半晌才回過神來,「曹真?你,你怎麼在這裡?你是怎麼進得來的?」
曹真,曹儀的二公子,曹府的核心人物之一。
「小侄其實到通州有一段時日了,平素便一直躲在蕭兄那裡,蕭兄一直勸我早點來見蕭叔父您,但小侄知道,不到山窮水盡的那一天,蕭叔父肯定是聽不進去我所說的話的。而今天,我認為是時候了!」曹真笑眯眯地道。
「曹相他?」蕭中則看著曹真,心裡一點點在往下沉。
「父親已決定糾正過往的錯誤!」曹真斷然道。「當年上京政變,父親為了穩定大局,無奈只能扶助大爺上位,但現在看來,卻是錯了,以至於現在大越民不聊生,幾致分崩離析,眼下大越情勢,讓父親極為痛心,所以,父親決心扭轉乾坤,推翻李鑒暴政,扶助四爺重奪大寶,蕭叔父,當年的一些事情,您也是知道的,這也算是完成先帝爺的遺願吧!」
蕭中則跌坐在椅子上,「首輔大人他,他下定決心了?」
「當然,否則,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蕭叔父,您也知道我這性子,要不是為了這等大事,要我窩在蕭兄那個小窩裡這麼長時間,可不要憋死我么?沒奈何啊,今天見到了叔父,完成了父親教給的大事,算是一身輕了。」曹真笑嘻嘻地從袍袖內摸出一封書信,「這是家父給您的親筆信,父親說了,由蕭叔父自己決斷。」
「上京城中,尚有雄兵十萬,更兼上京城之險峻,堪稱天下第一雄關,曹相準備怎麼辦?」蕭中則沒有看信,將信放在桌上,輕聲問道。
「這個蕭叔父儘管放心,家父自有安排,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曹真不以為意,「蕭叔父當知道父親的性子,沒有十成十的把握,豈會輕易出手?一旦出手,便絕無失敗的可能。」
蕭中則微微點頭。
「曹相需要我做什麼?」
「自然是解決薛承義!」曹真笑道:「蕭叔爺應當明白,蘇從兩人到城下數日還沒有動手攻城,便是因為我在這裡,他們在等待著蕭叔父你的回應。否則大軍一動,通州早已玉石俱焚了,蕭叔父難道還當真指望著城內這點兵馬能濟什麼事!」
蕭中則苦笑,「原來如此。曹相當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想必衛州那邊也早已萬事俱備了吧?」
「衛州那邊,另有安排,具體我也不清楚!」曹真微笑。「蕭叔父,您與四爺結怨非輕,想要自保,非得與家父結盟不可,同理,家父當年也讓四爺惱怒異常,為了在戰後能確保家族榮光,我們必須得團結在一起,我們的力量越強大,四爺才越會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啊!」
「這個我明白!」蕭中則站了起來,「薛承義,交給我吧!」
「叔父當真是爽快人,一言而決,毫不拖泥帶水。」曹真喜道。「等大事已畢,朝堂之上,總是少不了叔父一個重要的位置。四爺登上大寶之位,軍事之上我們插不上手,但政事卻必須交由我們一系來掌管,到時候五部之位,任由叔父你挑選一個。」
「這是首輔與四爺達成的協議?」
「是!」曹真點頭道:「四爺也知道,要想儘管地拿下上京,平復大越的內亂,恢復經濟民生,就少不得我們這些人,四爺現今麾下,能執掌一國政事的當真還沒什麼人。除了依靠我們,還能依靠誰?」
薛承義伸出手去,與曹真重重一握,「告訴相爺,蕭中則願意追隨相爺,鞍前馬後,絕無二話。」
兩人相視一笑。可憐的薛承義便在兩人這一握之中,被賣得一乾二淨。
仍是這間書房,只不過換了幾個人而已。
薛承義坐在蕭中則的對面,他的身旁,站著陳風笑,而蕭中則左右,除了蕭敬騰,還有數名彪形大漢,一個個手握刀柄,虎視眈眈地看著薛承義。
「大將軍,情況就是這樣,蕭某為大將軍準備了兩條路,一條,便是與蕭某一起,投效四爺,總是少不了大將軍你的榮華富貴,如果大將軍選這一條,便請在這封投效書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另一條嘛!」蕭中則指了指面前大案之上的一壺酒,「與大將軍共事一場,我亦不願大將軍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飲了這壺酒,便可安心駕鶴西歸!」
薛承義臉色木然,身邊的陳風笑則是臉色慘白。
「陳將軍,你也同樣是兩樣選擇,不知你選那一條呢?」蕭中則轉臉看著陳風笑,「不若便由陳將軍先選如何,也好讓大將軍多一點時間考慮?」
陳風笑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紫,又慢慢變白,他一步步走到大案邊上,回頭看著仍然呆若木雞的薛承義,一咬牙,伸手拿起了筆,在信上揮毫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低頭退到一邊,不敢再看薛承義一眼。
薛承義終於站了起來,走到了大案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