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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滿屋子裡的文武官員須臾之間散盡,整個興靈頓時忙碌起來,一道道命令從各個衙門飛馬奔出,傳文各地,自今日始,征北都督府將為爭霸天下而踏出最為重要的一步,而他治下的千萬生民亦將身不由己地被裹協進這一場席捲天下的豪賭,沒有人能知道最後的勝負,小民們不清楚,他們只知道現在的統治者雲昭帶給了他們比以往更好的生活,那麼,他的決定自然是英明的,是正確的,為了保護他們已經得到的東西,他們毫不猶豫地響應著雲昭的號召,男人告別妻子,兒子告別父母,一個個精壯的漢子帶著簡單的行裝,走出了家門,走向了村口的集結點,走向了大城小鎮一個個登記預備役的站點,雲昭自掌控益州之日便開始執行的預備役制度開始發揮出他巨大的能量,在最短的時間內,一支支預備役軍隊在縣城換裝,然後開向興靈,重新集結,整編。而那些野心勃勃的大人物們也不知道最後的結局是什麼,但他們仍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放上了賭桌,生當作人傑,生死為鬼雄,能轟轟烈烈的幹上一場,至於最後是勝是敗,許多人倒沒有想這麼遠。誰能說他們就沒有成功的希望呢?他們有強大的軍隊,廉潔的官員,英明的首領,執著的信念,從那一方面看,他們都有極大可能成為最後的贏家。 

  征北軍還沒有失敗過!這是所有人最為信服的一個事實。 

  征北軍,戰無不勝! 

  所有人退了下去,開始了他們的征途。雲昭疲憊地靠在虎皮交椅之上。在眾人面前。他似乎胸有成竹,豪氣雲天,但只有他自己明白,這是在進行一場豪賭,如果姚長坤在梁州擋不住程群,如果程群與蒙族勾結,於徵北軍而言,就是一場滅頂之災。 

  程群。這個他一直放在心上的人物,終究成了自己心頭之上的一根刺,後背上的一把刀。雲昭不是沒有想過拉攏程群,但理智告訴他,這樣一個人是絕不會臣服於自己的,不像自己對李氏王朝已經完全失去了信仰而只想著顛覆他,埋葬他,在程群的心中,最後的那條紅線他絕不會去碰觸,在程群看來。效忠李大也好,效忠李四也好。終究那是李氏的家事,無論倒向誰,都不會有人斥責他。渡江逆襲,在程群看來,既可以擋住蒙族,又可以擋住自己,同時,又為自己爭得了身前身後的榮光,他對李氏王朝,可以問心無愧。 

  但對自己,則是致命一擊。 

  燕京城城高險峻,絕不是輕易能拿下的,蒙族雖然歷經大變,連接大敗元氣大傷,但仍有札木合,勃律,韓仲這樣的人才,還擁有著交州,合州,泰州,延州,又新奪了蒲州,隴州,不乏戰略迴旋餘地,拿下燕京城所有的外圍據點,只是逼迫蒙元的一步棋,也許,自己得另僻蹊徑了。 

  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都督!」堂下有人輕呼道。 

  雲昭睜開了眼,「蔣公!」他驚呼了一聲。 

  蔣豐年事已高,在興靈,他已經不再管事,這類議事他亦從不參與,今年冬天,一雙腿更是不良於行,窩在家中,極少出門,但今天,他來了,是讓人抬來的。兩名抬著他進來的士兵正退出大廳。「您不在家中休息,怎麼來了?」 

  蔣豐微微一笑,「蔣旭回家了,雖在纏七夾八地沒有說清楚,但老頭兒亦是聽了一個七八成,知道都督心中此時必然煩悶,所以便來看看!」 

  雲昭走下大案,拉了一把椅子,坐到蔣豐對面,嘆道:「蔣公,想當初咱們兩人初會之時,我是一個亡命的馬匪,你是一個鄉村的老漢,那時的我們一無所有,所以敢搏命一擊,但現在,我擁有了這麼多,當又要作出搏命一擊的時候,我反而膽寒了,害怕了,蔣公,你說我是不是很沒有出息?」 

  在蔣豐面前,雲昭不憚於露出他虛弱的一面。 

  蔣豐大笑,「都督,自來都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時的我們,什麼也沒有,自然也不怕失去失去,但現在,我們已經擁有更多了,如果不思進取,也可以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而且過得比絕大部分人要舒適得多,自然便害怕失去了。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大致便是這個意思了,但是,都督並不是這樣的人,還是作出了另一種選擇,老漢當初舉族投奔都督,看中的就是都督骨子裡的那一股野性,那一股敢於向比自己強大的多的事物宣戰的勇氣,今天,我看到的都督還是當年那樣,都督怎麼能說自己沒有出息?」 

  「可是我害怕了!」雲昭坦然道。 

  「當初都督就沒有怕過?」蔣豐含笑反問。 

  雲昭愕然半晌,「似乎在事後也怕過!」 

  蔣豐大笑不已。 

  「蔣公今日特意過來,不僅僅是來安慰我的吧?您老歷經滄海,當有以教我?」雲昭試探地問道。 

  蔣豐微微一笑,「都督,燕將軍沒有跟著您回來,興靈準備好的大婚儀式怎麼辦?」 

  沒有想到蔣豐轉了話頭,雲昭嘆了一口氣,「妙妙這個性子,是勉強不來的。這一次,我恐怕是真傷了她了!」 

  「都督,請恕我直言,以燕將軍的脾性,實在不適合成為都督的夫人!」蔣豐撫著花白的鬍鬚,道。 

  雲昭抬頭看了一眼蔣豐,「蔣公,這個話題我們能不能不談!」 

  「好,都督說不談那就不談,不過興靈的這場大婚恐怕要取消了對吧?新娘子不肯現身,自然是舉行不了的。」 

  「是,肯定要取消,現在局勢陡變,我也沒有這個心思了,等過了這個坎,也等妙妙轉過這個彎再說吧!」雲昭道。 

  「都督接下來準備強攻燕京?」 

  「燕京難打,我準備先拿下燕京外圍的據點,圍困燕京,如果能打下,一切迎刃而解!」雲昭道。 

  「如果不能呢?」 

  「那就會形成三強鼎立。北地要亂成一團了!」 

  「都督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 

  「蔣公說的另一種可能是什麼?」 

  「聯蒙滅程!」蔣豐石破天驚地道。 

  雲昭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蔣豐直視著雲昭的雙眼,「都督,你要的是什麼?」 

  雲昭瞪著蔣豐,沉默不語。 

  「都督要的是整個天下,億兆子民,萬里江山,卻為何將自己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蒙族身上,非得滅其而心甘?都督難道沒有想過,如果能收復蒙族,他們也將變成您的子民么?」蔣豐遍布褶皺的老臉之上,此時似乎散發著一種莫名的光彩,「蒙族已經日薄西山,雖然還擁有一定的實力,但被我們切斷了玉門關,便已經變成了翁中之鱉,再難有翻身之日,所余只是苟顏殘喘而已,他們現在已經沒有經略天下的野心了,有的只是如何活下去而不被滅族,如果都督此時乘虛而入,豈不是可以一舉數得? 

  「聯蒙滅程,這,這讓天下百姓如何看我,這豈不是將我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雲昭斷然搖頭。「當初程群在那種情況之下,還揮兵聯合我們與蘇燦從良,打斷了蒙族的脊梁骨,我豈能不如他?」 

  「所以程群只能做李氏的一隻看門狗,而不能有更大的成就,程群的悲劇就在於此,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又想自立門戶,又想青史留名,最終一事無成,反而為各家所不容,落到現在的地步,都督,你想步他後塵么?」蔣豐厲聲反問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當都督你身登大寶,手握乾坤,青史自由都督你來書寫,何懼春秋之筆?」 

  「這,這……」雲昭張口結舌,頹然坐倒,「如此不擇手段,我雲昭堂堂大丈夫,豈能為之?」 

  蔣豐大笑,「都督,你可知你是怎樣坐上安慶城守的位置的?」 

  「是岳將軍遺命!」 

  「是,岳將軍看重你,但你可知岳將軍是怎樣死的?」蔣豐含笑看著雲昭。 

  雲昭突地覺得身上汗毛倒豎,「岳將軍是與蒙軍激戰,身中流矢,不治而亡的啊!」 

  「錯了,以姚謙的醫術,連阿斯蘭那樣的重傷都能將其從閻王殿門口拉回來,豈有治不了岳銘的道理?都督,岳將軍是當年我與姚謙商議過後,一副葯湯送走了他!」蔣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雲昭,「如果岳銘不死,都督您豈能登上安慶城守的寶坐,沒有這個起點,都督何來今日這地位,該出手時,絕不能心軟,為了達到最終的目標,即便過程有些骯髒,手段有些齷齪,那也是顧不得了!」 

  雲昭震驚地看著蔣豐,被蔣豐所說的話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歷史之上,那些輝煌的明君賢皇,那一個不是有著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揭開他們光鮮的外衣,內里照親鮮血淋漓,不堪入目,何豈止都督你一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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