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 :螳螂捕蟬
要論起大越首輔的勤勉程度,那麼數百年來,恐怕也只有開國之時的那位首輔能與徐恩茂相提並論了,至於曹儀,這位貴公子出身的大越首輔那是怎麼也排不上號的。但勤勉並不等於便有效率,徐恩茂在這一方,遠不能與開國時的那位首輔相比,便是與曹儀,也有著極大的差距,但這並不是代表徐恩茂並沒有能力。開國之時,大越也如現在一般,內部叛亂四起,一片糜亂,外在蒙族叩關,但正因為大越剛剛建立,內部十分團結,這與現在是不能相比的,當時的大越首輔每一項政令都能得到十分徹底的貫徹,而現在,徐恩茂卻是內外交困,最為關鍵的是,在上京,有一個能量遠超他的大越前任首輔曹儀,有了這樣一位人物在其中作梗,徐恩茂舉步維艱。
今日如同往時一般,徹夜未眠,工作一夜,直到東方泛出一絲魚肚白,徐恩茂才從他工作的偏殿之中走出來,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藉助外面的冷風,使自己疲憊的神經稍微振奮了一些。
「大人!」偏殿門口的侍衛謙卑地彎腰行禮。
「嗯!」徐恩茂從鼻子里哼出一聲,表示應答,站在門口,伸拳踢腿活動了一翻,轉身準備回去,走了一步,突然又停了下來,看著門口的侍衛,臉上露出訝色。
「你們是誰,昨天好像不是你們在當值啊?」他問道,自己工作的地方,侍衛是固定的幾人。自己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但天天見著。卻也是看熟了那幾張面孔。
「首輔大人,我們是昨天晚上調防的。」侍衛彎腰行禮,態度謙恭,挑不出一點失禮的地方。
「昨晚調防?」徐恩茂心中一跳,宮內侍衛調防,自己這個首輔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心裡隱隱覺得出了什麼事。
「你們是那一部的?」
「首輔大人,職下是丰台大營曾宣將軍屬下。昨夜奉命調防。」
「你說什麼?丰台大營曾宣,原來駐防宮中的黃成喜將軍呢?」徐恩茂驚問道。
「首輔大人,職下不知道。」侍衛微笑道。
徐恩茂一顆心臟咚咚地跳了起來,再也沒有看兩人一眼,急步走回殿中,直到扶住大案,這才感到陣陣昏眩襲來,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負責宮廷防衛的黃成喜是皇帝陛下在潛邸時的老人,正因為如此,才被委以重任。防守宮掖,但現在。悄無聲息的,他居然被調防了,自己一點消息也不知道。而曾宣,他聽都沒有聽說過這是那號人物,是誰下的命令調防的?
兩手用力拍了拍臉郟,強令自己鎮定下來,徐恩茂走出大殿。
「大人!」兩位侍衛彬彬有禮。「你要去哪裡,職下隨行保護!」
「我準備去內宮,那裡面你們是進不去的,就呆在這裡護衛吧,殿里有很多重要文件,我不在的時候,不准許任何人進去。」徐恩茂盡量使自己若無其事,此時,他要搶先進宮,找到太後娘娘。如果當真出了什麼事,此時,能力挽狂瀾的也只有太後娘娘了。
「是!」兩名侍衛似乎什麼也不知道,挺胸受命。徐恩茂舒了一口氣,他最怕的就是此時自己已被軟禁,不能自如行動,那就慘了。
轉身,昂首挺胸,向著後宮大步而去。但還沒有踏出角門,徐恩茂就站住了,因為他的眼前,來了一批人,打頭一人,正是此前不久他剛剛拜訪過大越前首輔曹儀。
「徐公!」曹儀微笑著抱拳行禮。
看到曹儀,徐恩茂終於恍然大悟,此時在京城,有這個能力策反黃成喜的,恐怕也只有眼前這位面若冠玉,臉帶微笑,似乎永遠智珠在握的大越前首輔曹儀曹大人了。
「曹公意欲何為?」徐恩茂收住了腳步,雙手背的身後,從台階之上俯視著正珊珊而來的曹儀,厲聲喝問道。不必再多說什麼,曹儀現在只是一介平民,但他能旁若無人的踏進皇宮,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問題,更何況,此時在他身後,跟著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卒,看曹儀身旁那名身著四品宣威將軍服飾的老將,應當就是侍衛嘴裡的曾宣了。
曹儀仰天長笑,大步走近,雖然他是抬頭仰視著徐恩茂,但是眼中卻儘是憐憫的色彩,「徐公,大越需要儘快結束這場內亂,大越百姓需要休養生息,大越經濟需要時間恢復,大越需要足夠的時間來療傷,所以,大越的有識之士都必須作出一個重要的選擇,是大爺,還是四爺?對你而言,很不幸,大部人選擇了四爺。」
「這是謀逆!」徐恩茂鬚髮皆張,「這是叛亂,曹儀,你想遺臭萬年,為青史所辱么?」
曹儀冷笑:「大爺皇位如何得來,你我皆一清二楚,徐公,說這話,你不覺得好笑么?我想,被釘在歷史恥辱柱上的不是我曹某,而是大爺與你徐公吧!」
徐恩茂臉紅耳赤,看著曹儀,「不要以為你掌握了宮廷,就擁有了上京,你不會得逞得!」
曹儀微笑著道:「曹某既然動手,自然萬無一失。」
剛剛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後,已是傳來急驟的腳步聲,苟平彎著腰,一路小跑著走了過來,在他的身後,跟著的也是一隊太監,只不過這些人手裡都提著一個食盒。這些太監一路奔來,將食盒在地上一字排開,擺在徐恩茂面前,又躬身退開。
苟平走到曹儀面前,低聲道:「曹公,按照您的吩咐,那些該消失的人都已經消失了。」
曹儀微笑點頭,「辛苦了!」掉過臉,看著徐恩茂,「徐公,你不打開看看么?」
徐恩茂死死地盯著曹儀,半晌,彎腰,揭開一個食盒的蓋子,霎時之間,臉龐變得蒼白無比,手上一軟,食盒蓋子當的一聲跌落在地上,食盒之中,一個人頭須以皆張,顯得憤怒,驚愕,那是兵部侍郎黃朴的人頭。徐恩茂的眼神從十數個食盒之上一一掠過,看到了黃朴的人頭,其它的不用看,他也能猜到是什麼。兩腿發軟,徐恩茂一屁股坐在地上。
曹儀笑對苟平道:「苟平,徐公累了,你扶徐公進殿休養吧,不要慢待於他,更不得苛待於他!」
「是!」苟平的腰彎得更深了。
「徐公,我知道你是要去見太后,就不麻煩了,曹某代你去見!」曹儀揮揮袍袖,將絕望的曾宣拋在了身後。
看著曹儀一行人漸行漸遠,苟平佝僂著的腰漸漸伸直,揮揮手,兩名太監站起身來,扶起曾宣,進了偏殿。
「徐大人,您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今天吧?」看著癱倒在椅子上宛如一癱爛泥的徐恩茂,苟平嘆息道:「您大概還不知道,四爺早就得到了衛州的效忠,皇帝陛下出上京,入衛州,每前進一步,就是向著閻王殿邁近了一步,而曹公已經控制了上京,自今日始,就不會再有一粒糧食發往前線,不會有一柄刀箭再出上京,陛下已是前有實力雄厚的大軍,後有天下第一雄關上京,進退不得,敗亡無日了!」
徐恩茂憤怒地看著苟平,不停地喘著粗氣,卻是說不出話來。
「這些年來,如果不是陛下冷落暗房,如果不是你徐大人一直刻意打壓我們暗房,使得暗房在外地的網路損失殆盡,被殺得殺,收買的收買,四爺與程群勾結我們怎麼會探聽不到,薛將軍不會擊敗,也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薛大人兵敗通州,一切便已註定,再也無力回天,衛州,潞州等地相繼暗中投靠了四爺,大爺已經輸了!」
「你們也不會有好下場!」徐恩茂看著苟平,眼中怒火熊熊,「苟平,你們這些豎閹,以為投靠了曹儀就會有好下場么,嘿嘿,別忘了,當年是誰千里追殺李逍,將他逼得九死一生,等到李逍進京之日,就是你們暗房徹底滅亡的時刻。」
苟平微微一笑,在偏殿里走了幾轉,「所以啊,我們暗房不會坐以待斃!」轉頭看著身後的一排太監,「你們去吧!按照先前的安排,全數消失,直到接到我的命令。」
「遵命,總管!」跟隨著苟平而來的一排太監迅速轉身,消失在偏殿門口。
「沒有人是傻瓜!」苟平看著徐恩茂。
徐恩茂盯著苟平看了半晌,忽地大笑起來,「曹儀以為一切盡在他手,卻不想還有你這麼一個變數,苟平,我倒是小瞧了你,你為什麼不走,你還想做什麼?」
「不是苟平我有什麼能耐,而是苟敬老總管臨死之前的安排!」苟平笑道:「徐大人,我留下來,自然是要取yiyang東西。」
徐恩茂微微變色,「你想要什麼東西?」
「曹大人以為那樣東西在太后那裡,但我卻知道,陛下出京之時,將那樣東西交給了你。我留下來,自然是要得到那件東西,將其帶走。將來我暗房能不能重生,全都指望著這東西能賣一個好價錢呢!」
徐恩曾看著苟平,「你想賣給誰?」
「總不會是四爺!」苟平笑道。「正如徐大人你所說,四爺是必欲滅我等而甘心的,我自然不會自投羅網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如今天下之大,能容你們的似乎也只有一個去處,好,好極了,苟平,東西我給你,但我求你一件事。」
「徐大人請說!」
「拿了東西,你走的時候,給我一刀,要痛痛快快的那一種!」
苟平看著徐恩茂平晌,點點頭,「如你所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