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第512章 篝火前的問答
帶著滿意的笑容，盧克端著酒杯告辭，走向了其它的社交圈。見盧克離開，江晨原本以為自己會就此清閑下來，然而他顯然是嘀咕了自己的吸引力，或者說未來人集團對於投資者的吸引力。
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或窺覷，或淡漠，或嫉妒，或讚賞……但唯獨沒有無視。
作為加入到這個宴會中的新人，而且還是在互聯網領域擁有舉足輕重地位的未來人集團董事長，不管是抱著什麼目的，樂得與江晨打個招呼並交換名片的人一點都不少。無論能否達成合作，但誰也不會嫌朋友多不是嗎？
於是乎，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中，江晨幾乎都在疲於應付以下的社交辭令。
「江晨先生，很高興認識你，這裡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後有需要代理辦理併購方面的業務，請務必聯繫我們銀行。」某銀行家說道。
「江先生，不知道你對融資方面的事感興趣嗎？先別急著拒絕，嘿嘿。如果以後未來人集團出現資金周轉問題，或者有重大的投資項目，請務必聯繫我們！」某位用看金庫一般的眼神看著江晨的華爾街投資客，信誓旦旦地說道。
「您是第一次來德國嗎？如果您有時間的話，我非常樂意帶你遊覽這個美麗的國家。」某位長著一張有些面熟的明星臉，但江晨又叫不出名字來的女士笑盈盈地說道。
……
不過兩個小時的時間，他的禮服上那不怎麼寬敞的兜里，就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名片。而他身上準備的那一沓燙金名片，也發的差不多了。
在應付這些熱情的賓客時，江晨的視線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向那些鵝肝、馬賽魚羹之類的豪華美食上飄去。然而讓他無奈的是，直到會場中悠揚的小提琴聲被華爾茲的圓舞曲取代，名媛豪紳紛紛攜手走向圓形的舞池，他才可算是擺脫了那些熱情的大人物們。
然而此時，長桌的主食已經換上了甜的膩人的餐后甜點……
從會場中出來，迎面吹來的涼風減少了些許的燥熱，或許是呼吸了太多的二氧化碳，江晨總感覺那從松樹林吹來的空氣是格外的清新。
卡門在最後的致辭結束之後便消失了，江晨也沒有等他，在晚會謝幕之後便隨著魚貫而出的客流退場了。說到底兩人只是點頭之交，合作夥伴的成分居多，可能還算不上朋友。
因為想在外面多待一會兒，江晨特意繞了個遠路，沿著松林旁的碎石路走去。
影子在路燈下拉長，江晨翻看著手中那疊名片，將用不上的放在左邊的兜，可能用得上的放在右邊的兜里。在扔進儲物空間之前，他希望至少先將這些名片分個大類，不至於要用的時候還得翻半天。
不過唯一讓他感覺有點用的，只有兩張名片罷了。
一張是盧克·喬伊斯的，還有一張則屬於space-x的老闆——艾龍·馬斯克。
江晨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這傢伙。那位棕色頭髮的中年人在和江晨握手的時候，臉上帶著非常陽光的笑容。他顯然是聽說過了江晨收購航天公司進軍航天領域的傳聞，不過對於這位強勁的競爭對手，他並沒有表示出對立的態度，反倒是表示希望能夠和未來人集團在航天領域展開合作，共同實現殖民火星這個偉大而遙不可及的戰略目標。
雖然在江晨的眼中，這個目標也並非那麼的遙不可及……
總之，這張名片江晨還是收著了，沒準以後他還真的會space-X在航天領域展開合作。
就在江晨走到一半的時候，肚子卻是「咕」地叫出了聲。
「果然還是有些餓啊……算了，等回去了再弄點吃的好了。」江晨嘆了口氣說道。
可就在這時，他的鼻尖卻是飄過一縷烤肉的油香味兒。
尋著風吹來的方向望去，在那小路旁的松林深處，江晨隱隱窺見了一縷稀鬆的篝火。
烤肉的香味兒似乎是從那裡飄來的，可究竟是誰，會在這個時候，在羅斯柴爾德莊園的樹林中生火烤肉？
卡門自然是不可能的，他現在估計正忙活著晚會收尾的事。
「是羅斯柴爾德家的傭人嗎？」江晨自言自語道。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早晨見到的那個老人，那個在湖邊小屋前造船的老人。
好奇心的驅使下，江晨向著那火光的方向走去。
泥地上鋪著枯黃而鬆軟的松針，踩上去帶著點點沙啞的聲響。樹林中很涼快，也很寧靜，全然不似宴會場中那觥籌交錯的喧囂。
等以後玩夠了，買個這樣的宅子隱居好了。
不知為何，江晨的腦中突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但很快他便笑著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還年輕，如果不出意外，他還能夠繼續年輕下去。不痛痛快快地瀟洒個百餘載，實在是太愧對他穿越者的身份了。
「碳烤羊腿，你有口福了。」
或許是察覺到了江晨的到來，那個老人沒有回頭，對著火光咧嘴笑了笑說道。
站到了老人的身旁，江晨掃了眼地上乾枯的松針。
「不怕火災嗎？」
「燒不起來。」
或許是出於對燒烤技藝的自信，老人那乾枯的嘴角輕咧出一抹自信的溝壑。
「可以分我一塊嗎？當然，我會付錢。」看著那金黃的羊腿，江晨食慾也是被勾了起來，不由開口道。
聽到江晨的話，老人轉過身，那渾濁的雙眼在跳躍的火光中煥發著黑珍珠似得光亮。江晨說不出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那視線好似獵人，但並非注視著羚羊。
「想吃的話，坐在我旁邊就行了，錢就不必了。」留下了這句話，老人便轉過了身去。
瞅了眼那混雜著松針的泥土，江晨略微遲疑了兩秒，但還是盤腿坐在了老人的旁邊。
約莫五分鐘，香味正濃，老人很嫻熟地向那烤架上的羊腿灑了孜然和鹽，接著取出了小刀，白光晃了兩下，他將挑著羊腿肉的小刀遞到了江晨手上。
「嘗嘗吧。」
遲疑地將刀尖湊到了嘴邊，江晨吹了吹，然後咬了口，眼睛頓時一亮。
「味道如何？」老人笑道。
「簡直太棒了。」將小刀還給了老人，江晨用手背抹了下嘴，毫不吝嗇讚美之詞。
老人咧嘴笑了笑，對於江晨的讚美沒有做任何錶示，只是再次從羊腿上切下了一大塊，然後遞到了他的手上。接著，他又從包里取出了備用的小刀和一壺酒。
「切肉的方法我已經教給你了，現在你可以自己試著來。」小酌了一口，老人說道。
喝了一肚子香檳的江晨謝絕了老人遞來的酒，只是對著羊腿大快朵頤。兩人就這麼坐在林中，沒有多餘的言語，只是沉默地享受著那美味的烤肉。
「說起來，我早上的時候好像在湖邊見到過您。」江晨突然開口說道。
「哦。當時我正在伐木。」老人咧嘴笑了笑。
「那艘船，是您造的？」將烤肉送進嘴裡，江晨一邊咀嚼著，一邊用閑聊地口吻問道。
「蓋倫船，從龍骨到船帆，全都是我一個人完成。」老人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自豪的微笑，就彷彿在炫耀著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卻是很了不起，即使是在江晨這個門外漢看來。
「羅斯柴爾德家族的人不幫你嗎？」到了這，江晨已經意識到了，這老人在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地位肯定不一般。能夠在莊園的樹林中生火烤肉，如果是一般的傭人，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看老人這身不修邊幅的裝束，江晨也很難將他和羅斯柴爾德家族的族人聯繫到一起。單從卡門給他的感覺來看，這個家族的人應該都是很注重儀錶和修養的。
「是我讓他們不要幫忙的。」老人笑呵呵地說道。
「抱歉，請問您是？」
聽到江晨詢問自己的名字，老人咧了咧嘴，擦拭著油膩的餐刀。
「雅科諾·羅斯柴爾德。」
「……這可真是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羅斯柴爾德上任家主，在調查這個金融家族的時候，江晨多少還是調查過這個名字。這個傳說中帶領羅斯柴爾德家族走出二戰衰落的陰霾的傳奇人物，不過歷史對他的描述只是簡單的隻言片語。
就連他將家主之位傳給他的弟弟，在巴伐利亞的莊園中過上隱居的生活，在財經新聞的面板中也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筆。
「沒錯，所以退休之後，我就不怎麼用這個名字了。」雅科諾淡淡地說道。
「那用哪個名字？」
「帕里斯。」下巴上的鬍渣抖了抖，篝火的火光映照著老人嘴角勾起的笑意。
這個名字聽著有些耳熟，似乎屬於某個古希臘神話中的英雄。那個被宙斯詰問將金蘋果獻給誰的王子，那個點燃特洛伊戰爭導火索的人。
江晨本想問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如果可能，他不想再和那個金蘋果扯上關係。
然而老人卻是先一步開了口。
「如果你得到了金蘋果，你會將他獻給誰呢？赫拉，雅典娜，還是阿芙羅狄忒？」
還真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嘆了口氣，江晨用手捏著下巴，認真地思索了片刻。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權利和財富，我差不多已經有了。開創英雄道路的智慧和勇氣，我似乎也不缺。或許我會獻給阿芙羅狄忒？畢竟在這個年代，越是擁有權利和財富就意味著離純粹的愛情越是遙遠。而且一場堪比特洛伊戰爭的戰爭，也不會讓人感到無聊。」
「哈哈哈哈，」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雅科諾爽朗的大笑了起來。
那帶著歲月滄桑的聲音在松林間回蕩。
片刻后，松林重新回歸了寂靜，只餘下松針隨風而動的沙沙輕響。
「很有趣的回答，雖然選擇很膚淺，但選擇的理由卻意外的有趣。」
對於雅科諾的評價，江晨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用半開玩笑地語氣將這個問題還了回去。
「那麼你會獻給哪位神祗呢？帕里斯先生。」
雅科諾咧嘴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擠在了一起。
在火光的映照下，這笑容看上去有些森然，或者說野蠻。
「無論獻給誰都是地獄，當然是自己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