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白狼入陣
「你說我家婉兒會不會是看上了李丹青?」
「我聽說那李丹青是個遊手好閒的主,以往有李牧林照著,能嫁過去倒也不錯,就是前些日子,陽山還在,怎麼說他也是個聖山院長,雖然落魄了些,但也勉強算得上門當戶對。」
「可現在吧,李牧林也死了,陽山也不在了,婉兒再嫁過去會不會讓人笑話?」
「這……讓人笑話也就罷了,怕就怕那李丹青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日後要是在外尋花問柳,欺負我家婉兒怎麼辦?」
「就算這些都不提,那日後他們成親,房子安置在何處?我這也沒給婉兒留下什麼贏錢,家中的住所也是朝廷安置的,那李丹青看架勢也回不到武陽城,這麼說來他們只能把家安在應水郡,我倒是更傾向於應水城,畢竟是郡城,繁華得勁,日後外孫外孫女讀書也好,習武也好,都有好去處。」
「可就是,李牧林已經走了,我也死在這裡,這一來二去,我的大孫子們,每逢過年,豈不是比旁人要少上至少兩份壓歲錢!你說我的大孫子們會不會因此記恨我?但不過話說回來,要是婉兒真的跟李丹青成了,那到了泉下,李牧林見了我是不是也得叫上我一聲親家呢?」
夜色已深,寒風瑟瑟。
位於應水郡邊陲的馬馱城倒沒有到應水郡腹地那般凍得人舉步維艱的地步,但相較於已經到了盛夏的時節,此刻刮過的夜風,依然顯得反常與古怪。
已經被捆在木樁上的好一會的尉遲尚經歷了之前的大喊大叫,憤聲怒罵,足足一個時辰過去,在發現確實沒有人願意理會他后,終於是意猶未盡的收起了嘴裡的喊叫——當然,在洛城看來也有可能是因為尉遲尚喊啞了嗓子,著實喊不動了。
於是乎尉遲尚便開始低聲細語的絮絮叨叨,從自己七歲還在尿褲,八歲偷看隔壁村姑娘洗澡的事情一直聊到身後女兒的婚事,甚至擔憂起了自己那撇的外孫……
「我說,老洛啊,你怎麼就不說話呢?」說了半晌也未有得到洛城半點回應的尉遲尚有些不滿的轉過自己全身上下唯一能活動的腦袋,看向洛城問道。
洛城平靜道:「留些力氣吧……」
「留著力氣幹什麼……老子現在就巴不得這些蠻子把老子頭砍了!老子縱橫沙場這麼多年什麼時候受過這氣!綁著我算什麼本事,有能耐放我下來,老子還能再砍他二三十個幽雲蠻子!」尉遲尚大聲的叫嚷著。
洛城有些無奈,他又言道:「我跟著李將軍時候,李將軍教給我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作為士兵,打仗的時候固然要英勇作戰,悍不畏死,但若是一個不慎,被人俘虜,那就不要再做無畏的掙扎,老實一些,聽話一點,能活命就別去死,人嘛,活著才有希望,保不齊哪天就會有人來救我們呢?留著這條命,說不得還能報仇雪恨……」
聽聞這話的尉遲尚臉色落寞,他看向眼前的城郭……
自從他與洛城被俘后,青雲軍又發動了幾次進攻,但每一次衝出城門,都被訓練有素的幽雲大軍逼退回去,只留下一地的屍首,除此之外再無收穫。
細細算來,這麼一日的光景過去,幾次突圍下來的青雲軍損失起碼有五千左右的士卒……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同僚弟兄,一個接著一個的倒在自己的面前,尉遲尚早已心生絕望,他苦笑道:「哪裡還有誰回來就救我們!」
「秦承古那混蛋要是救,早就來了,咱們現在就是瓮中之鱉,等著被這群蠻子一個個的戮首。只可惜我方才沒有機會自盡,不然也不會這般窩囊的被捆在這裡,看著弟兄們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
洛城不語,只是看向不遠處的黑暗中,喃喃言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咱們或許不會死在今天……」
尉遲尚瞪了他一眼:「真羨慕你這自欺欺人的本事……」
「這秦承古不來,整個應水郡還有誰能來救我們?總不能是李丹青那個混蛋吧?他要是真來了!我他娘就把我女兒嫁給他得了!」
錚!這話方落,遠處的暮色中忽然響起一陣輕響。
那聲音清澈無比,像是琴音,甚是動聽,但也極為詭異,此刻這馬馱城內城前,雖然兵戈暫歇,但幽雲甲士的調度卻不曾停歇,依然往來密切,甚是喧鬧。
但這琴音卻能驀然響起,清晰的傳入此間,怎麼看都透露著一股不尋常的味道。
……
「青雲軍此刻應該也差不多沒了那股心氣,天色也暗了下來,讓力士打起精神來,準備破城吧。」坐在大帳前的白虎椅上的龍拓閻牙看了看天色,如此言道。
一旁站著的冉鈴眼前一亮,興奮言道:「這就去!」
她早就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雖說她也認可龍拓閻牙的那番算計,但在分明已經只是瓮中之鱉的青雲軍身上僵持這麼久的時間,依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此刻終於等到了龍拓閻牙發話,她自然也就按捺不住準備去前方傳令。
只是這腳步方才邁出,那古怪的琴音便忽然從遠方傳來……
冉鈴邁出的腳步一頓,側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神情疑惑,而白素水冉櫻等人也紛紛面露古怪之色。
「這聲音是……」白素水皺起了眉頭,看向一旁的龍拓閻牙。
男人顯然也察覺到了這琴音,他的眉頭同樣皺起,眯著眼睛看向琴音傳來的方向。
琴音在這時猛然變得高亢激昂,如金戈橫於眼前,如蒼龍游過山川。
如猛虎出於山林,如金烏振翅於穹頂。
亦如狼群過境……
百獸辟讓。
這是……
男人的眸中在那一瞬間閃過一道驚駭之色,他瞪大了眼角看向黑暗的深處,而於此同時,那不遠處被捆綁在木樁上的洛城也忽然雙目瞪得渾圓,身子顫抖,神情激動。
二人雖身處異處,卻幾乎在同一時間言道。
「這是……」
「白狼入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