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封狼居胥
龍象第一百三十一章封狼居胥周甘翊有個很奇怪的愛好。
既非飲酒,也非聽曲。當然更不可能是看姑娘,畢竟家裡的秦芸可是這應水郡出了名的潑辣女人,他的一切都是秦芸帶來的,本就是半個贅婿,哪裡還敢惹惱對方?
而他最喜歡的事情也就是呆在自己的書房中,一個人,也不看書,也不作畫,只是發獃。
當然,這時對於外人而言。
周甘翊卻更喜歡稱這樣的行為為——等待。
對於尋常人來說,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單是努力遠遠不夠,更重要的是機會。
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剩下的就只剩下等待那些機會的到來,然後伸出手,握緊那機會,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別鬆開。
……
房門忽然被人從外推開,穿著一身紅色貴婦裝的秦芸氣沖沖的走入了書房,看著在房中發獃的周甘翊,當下便破口大罵道:「你又在發什麼呆?」
「前幾日你辦砸了差事,堂哥貶了你的職,你就認命了?」
「讓你去走動走動,有我爹的那層關係在,應水郡的老老少少多少都得賣你一份薄面,再去堂哥那裡說些好話,官復原職也不是什麼難事!你倒好,天天就窩在在書房裡!怎麼?準備當大家閨秀了?」
「那要不要我給你找個媒婆,說媒去啊?」
秦芸的奚落之語難以入耳,但周甘翊卻表現得極為淡定。
他微微一笑說道:「夫人莫急,貶我職位的人是郡守,這事只能郡守點頭才能作數,其他任何人都幫不上忙。」
「那你就去見堂哥啊,窩在家裡算怎麼回事?」秦芸繼續罵道。
周甘翊神情平靜的從書桌上提起茶壺,給自己斟滿了一杯茶水,笑道:「郡守大人病重,此刻正在安心養病,我這前去叨擾,多有不便。」
「堂哥病了?」聽到這還的秦芸臉色一變,嘀咕道:「我怎麼沒有聽見過這消息。」
「五日前,郡守帶人截殺大風院一行人,追出城門行至半道,郡守府便有人前去報告消息,言說馬馱城烽火台亮起,幽雲大軍兵臨池下,郡守或許是憂心國事,從那時起便病重了。」周甘翊這樣說罷,端起了斟滿茶水的水杯飲下一口。
秦芸眉頭皺起,幽雲進攻馬馱城的事情,到如今在這應水郡也不是什麼辛密了,雖然民間對於郡守府到了今日還無作為的態度頗有微詞,但幽雲這些年對武陽朝低眉順眼,眾人也只以為最多只是幾萬兵馬的小打小鬧,倒是並不太擔心,畢竟無論怎麼看,小小幽雲,都不像是敢真的入侵應水郡的模樣。倒是這郡守病重的事情,秦芸卻是從未聽人說起過……
她好歹也是秦央的女兒,秦承古的堂妹,自己都沒有聽到的消息,周甘翊是如何知曉的,想到這裡,她看向周甘翊的目光不免狐疑了起來。
「你是怎麼得到這個消息的?我為什麼都不知道,也沒人通知我?」她如此問道。
周甘翊站起了身子,看向秦芸。
他的目光上下在秦芸的身上掃過,不待一絲情感,就彷彿在端量著一件貨物。
從相識以來,眼前的男人無論何時何地都將她高高捧起,這樣的目光,她尚且還是第一次遭遇……
「郡守病重,大概率是熬不過幾日光景了,世子秦懷義年紀尚小,難以當此大任,這偌大的應水郡總歸得有個人來接手吧?」
「可是誰又是最合適的人選呢?」周甘翊這樣說道,眼睛忽然眯起,狹長的眼縫中帶著似笑非笑之色,湊到了秦芸的跟前。
秦芸聞言身子一顫,若是周甘翊所言不假的話,那……
「對。」周甘翊打斷了秦芸忽然躁動的心思,言道:「就是夫人想的那個名字……」
秦芸身子的顫抖在那時愈發的明顯,周甘翊則邁步走朝著她走去,這平日里對誰都唯唯諾諾的男人,此刻卻莫名的帶給秦芸一股巨大的壓迫感,面對一步步朝她走來的男人,秦芸下意識的開始退去身子,似乎在害怕著些什麼。
「能接替郡守執掌應水郡的人,首先他得姓秦,而秦家人中論輩分論資歷,最合適的只有我的岳父秦央與三爺秦居賢。」
「但秦居賢的為人我們都清楚,只是一個酒囊飯袋之徒,別說讓他去爭,就是把這郡守之位送到他的手上,他也不見得敢要,如此算來這郡守之位不就只有岳父一人了嗎?」
周甘翊的這番話出口,秦芸臉上的神情一陣變化,然後看向對方:「這些……都是父親告訴你的?」
問這話時,秦芸極力讓自己表現得足夠的冷靜,但無論是顫抖的聲線,還是眸中泛起陣陣炙熱之色,都將她此刻內心的激動展露無遺。
這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秦央若是真的坐上了這應水郡郡守的位置,那她秦芸豈不是便做成了郡守之女?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她怎能不激動呢?
但聽聞此問的周甘翊卻搖了搖頭,言道:「在岳父大人的心中,我只是一個能夠幫著應水郡擴充兵力的掛牌侯爵,這般重要的軍機大師,怎能相告於我?」
「那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秦芸聞言頓覺困惑。
「郡守府以郡守處理公務繁忙為由,拒不見客,這明顯便是有人在可以隔絕郡守與外部的聯繫。同時前方戰局吃緊,紫刀衛卻被盡數調往應水城,而不坐視不管前方戰局,這便是奪權之相,而整個應水郡除了郡守,能調集紫刀衛的就只剩下岳父大人,這……」
「很難猜到嗎?」周甘翊笑著反問道。
周甘翊說得雲淡風輕,秦芸卻愈發覺得今日的周甘翊處處透露著古怪,但這樣的疑惑卻被自己的父親即將執掌應水郡的喜悅沖淡,她言道:「就算你知道了,也不可對外胡說!壞了父親的大事,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面對秦芸的斥責,周甘翊正要回應,可就在這時,府中的一位小廝,忽然快步來到了書房門口,朝著房中二人低首道:「秦懷義秦公子求見!」
要是放在一刻鐘前,沒有聽聞周甘翊這番話的秦芸此刻一定會大喜過望,帶著府中下人熱情洋溢的接待自己的這位侄子。
但此刻,秦芸卻是眉頭一皺,神情古怪的自語道:「他來做什麼?」
周甘翊卻在這時走上前去,言道:「他是來找我的。」
「找你的?」秦芸又是一愣,與這周甘翊相處這麼多年,她可從不記得自己的夫君與自己的侄子有什麼私交。
周甘翊卻在這時緩緩的伸出了手,將自己身上的白色儒衫褪去,露出了其下早已穿戴好的甲胄。
在秦芸驚駭的目光下,他慢悠悠的言道。
「岳父若是做了應水郡的郡守,與我而言,只是從秦央的女婿,變成了郡守的女婿,我在他眼中還是那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但若是我幫秦公子守住了這應水郡郡守的位置,那我便是這應水郡的頭號功臣,這一來一去,可是個一本萬利的買賣,婦人覺得如何?到時候,你也可以妻憑夫貴,可不比郡守女兒的身份差。」
周甘翊這樣說著,那位傳信的府中下人也在這時上前給周甘翊遞來了與那身黑甲匹配的頭盔,同時又有幾位家丁走出,帶來了一件看上去極重黑色披風,恭敬的為周甘翊穿戴在身。
秦芸的雙目在那時瞪得渾圓,滿目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情形——這些家丁在她府中已經為奴多年,秦芸從不曾知曉他們似乎也早已被周甘翊所驅使……
那一瞬間,她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可怕到了極點——相處這麼多年,似乎這時他所露出的才是他的本來模樣。
接過頭盔的周甘翊,將之待在頭上,微笑著看著臉色煞白的秦芸,言道。
「對了,夫人不必擔心。」
「我早已讓玄衣軍集結在城門四周,紫刀衛雖然被調往了應水城,但大都在城外駐紮,我們此去,城外的紫刀衛就是接到了消息,等他們趕到郡守府,岳父大人早就倒在了玄衣軍的刀下,到時候秦公子也拿到了郡守印,紫刀衛大勢已去,掀不起什麼波濤。」
「夫人安心在家待著,靜候為夫封狼居胥的好消息即可。」
說罷這話,周甘翊看也不去看秦芸煞白的臉龐與搖搖欲墜的身子,在那時待著諸多也換上了黑色甲胄的家丁大步走出了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