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疆忽然展現出來的手段,雖然讓李丹青等人及時免於了一場危機,暫時求得一息命存。
但眾人在方才與殷咒的接觸中,被其重傷,所能再激發出來的戰力十不存一,當然,就算他們的戰力抵達全盛時期,似乎對於眼前這場佔據也沒有任何改變的可能。
雙方之間的差距,已經不是量的區別,而是在質上的不同。
這樣的差距,單靠數量是難以填補的。
作為武陽一方,唯一可能給殷咒的人造成些許麻煩的人,此刻的殷無疆卻已經被殷咒所控制。
他的身軀被那股黑暗力量所侵蝕,身形被高高托舉在半空中,他的意志似乎也正在被那股黑暗力量所瓦解,他眸中的清明之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散,渾身顫慄不止。
李丹青盯著這幅場景,他的心頭一沉一片,雖然在出手之前,對於這殷咒等人的實力,李丹青已經盡自己可能等高估對方,但顯然,凡人的思維卻是難以揣測到生靈的境界。
這一戰,他們一敗塗地。
他的臉上浮出了絕望之色,這樣結果不是李丹青願意接受的,但世間的絕望往往如此,便是你只能看著結果發生,什麼也做不了。
「別放棄。」
「孩子!朝歌劍,用朝歌劍!抽取我身上的黑暗力量,這是我們唯一的辦法!」
而就在李丹青想著這些的時候,殷無疆的聲音卻忽然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李丹青聞言面露苦笑,朝歌劍已經被毀了,自己就是想要幫忙也有心無力,自己這個剛剛相認的外公,做事未免過於急性子了一些,如今騎虎難下,李丹青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麻煩。
他咬了咬牙,看著陷入困局的殷無疆,殷無疆的身軀已經徹底被那黑暗力量所包裹,這聲音響起於他的腦海,想來是殷無疆憑藉著最後的殘餘的清醒意志,傳達給他的。
「可是……朝歌劍已經被毀了……」李丹青在腦海中低聲回應道。
腦海中陷入寂靜。
李丹青並不確定,是此刻的殷無疆已經沒有辦法再給予他半點回應,還是自己的回答,讓他意思到,事情發展到這樣的地步,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
他們的任何努力,都沒了意義。
李丹青頹然的低下了頭,他渾身的氣力在那時彷彿被抽幹了一般。
「這樣嗎……」
殷無疆的聲音在這時再次響起。
他的聲音似乎讓已經徹底放棄的李丹青眉宇間泛起些許光芒。
「孩子。」而這一刻,殷無疆的聲音也變得不再如之前那般嚴肅,反倒慈祥和藹萬分。
「我很快就無法控制那股黑暗力量了。」
「他過於強大,我的意志難以與他對抗,但在那之前,我可以引爆無邪軀中的黑暗力量,雖然這股力量遠不足以殺死殷咒與周珏,但至少可以為你們爭取到些許逃跑的時間。」
李丹青苦笑的搖了搖頭:「逃不掉的,我們能逃到哪裡?武陽還是大遼?吸收了這股力量的他們,我們根本沒有對抗下去的能力。」
殷咒也好,周珏也罷,都是極有野心的人,他們能為了他們的野心蟄伏隱忍百年之久,而這樣的人,一旦達成了他們的願望,接下來要做的一定是為了他們的野心,而開始他們自以為是的宏圖霸業,普天之下無人能與他們抗衡,而李丹青一行人首當其衝,絕不會再有半點生機。
「我當然明白。」殷無疆的聲音再次響起,比起剛剛,他的聲音明顯虛弱了幾分,可語氣中那循循善誘之意卻依然不曾消減。
「人這一輩子,免不了會有這樣的挫敗。」
「只是這一次挫敗讓我們幾乎沒了任何翻盤的可能,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活下去,多一天也好。」
「活下去,找回你的心氣,找回你以往的模樣,然後想到辦法也好,沒有辦法也好,至少在死去那一刻,我希望你像一個戰士,這樣我們爺孫,才有臉面去到泉下見你爹,也見那幾十萬死在龍武關,卻始終忠於你們父子的白狼軍!」
李丹青聽聞這話,心頭一顫。
他低著的頭在那時抬起看向前方,只見身子懸空的殷無疆漆黑著雙眸,似乎那雙眼睛,此刻早已沒有了情緒波動,但偏偏,李丹青又偏偏能從其中感受到些許東西。
像是不舍,又像是鼓勵。
李丹青的身子顫了顫,而下一刻,那數道無邪軀卻忽然浮現在了殷無疆的周身。
「嗯?」正一臉得意的看著慢慢被黑暗力量侵蝕的殷無疆的殷咒,瞥見此景,眉頭一挑,臉上多出了些許異色。
他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候,殷無疆竟然還能催動起自己的力量,但這樣的詫異只是一閃而過,畢竟,在他看來,此刻殷無疆無論再做些什麼,都不過是徒勞而已,都難以改變他們註定的命運。
但這樣的念頭方才升起,那些無邪軀的身軀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膨脹。
察覺到異樣的殷咒臉色一變,可他還沒有來得及做些什麼。
轟!
轟!
數道巨大的轟響聲在這時爆開,那些無邪軀的身軀也隨即轟然炸裂。
巨大的能量波動蕩開,哪怕是殷咒與周珏在這時,也不得不趕忙在自己的身前支起一道黑色的屏障抵禦這無邪軀轟然炸裂后,一瞬間所爆發出來的強大威勢。
整個神台在這股力量之下,開始劇烈的搖晃,神台的四周開始浮現一道道裂紋,神台已然到了即將崩塌的邊緣。
但奇怪的是,這樣強大的力量波動,卻並未給武陽一方的眾人造成哪怕半點的傷害,顯然殷無疆哪怕到了強弩之末的時候,已然想辦法控制著那股力量傾瀉的方向,就如他所說的那般,他想要給李丹青等人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哪怕只是一天也好。
神台在數息的搖晃后,轟然倒塌,漫天的塵埃揚起,人群慌亂不已。
李丹青在這宛如天塌地陷的末日場景中,踉踉蹌蹌的站起身子,此刻的他其實很迷茫,但他不願意去辜負殷無疆最後的心意,他看向周圍同樣麻木的眾人,從嘴裡低聲吐出了一個字眼:「跑。」
眾人有些發愣,但還不待他們有所行動,那道縈繞在殷咒周身的黑暗屏障卻在這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開來,將眾人盡數籠罩其中,方才做出些準備的眾人頓時被包裹在這黑暗屏障之中,任憑眾人如何敲打眼前的屏障,都無法動搖他半點。
而塵埃之中,殷咒緩緩走出,他的手中提著的赫然便是已經失去生機的殷無疆的屍體。
他面帶笑意的看向人群中的李丹青,將那具屍體,扔到了李丹青的跟前。
「蚍蜉撼樹,終究是不自量力之舉,你的父親和你的外公都是如此,不過我覺得你是個聰明人,而且他畢竟是我的兒子,他死都想要讓你活下來。」
「所以,我想給你一個機會。」
「臣服我,亦或者現在死去,選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