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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醒來

  姬玉植方才還篤定的臉色在聽聞這話的剎那,陡然一變。


  柳青兒無疑是他的軟肋,在這無人照顧無人關心的皇宮中,是他母親將他們一手拉扯大。


  他能忍受所有,卻唯獨不能忍受,威脅到他母親的人。


  姬玉植怒目看向陸沉戟,正要說些什麼。


  「陸府主是不是近來太過得意忘形了,候妃娘娘可是先帝明媒正娶的妻子,先帝沒說什麼,什麼時候輪得到我們這些外臣來治她的罪了?」


  一個聲音在這時傳來,此刻的相封殿中,氣氛緊張,這聲音略顯突兀,響起的剎那,眾人皆在這時,紛紛側頭回看,心底亦暗暗奇怪,到底是誰有如此膽魄,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參與這樣的爭端。


  陸沉戟同樣詫異,他回頭看去,卻見那發聲之人,竟然是那位龍象府的府主——夏侯伯陽!

  這位夏侯府主,那可是出了名的牆頭草,最喜歡做的事便是趨炎附勢,之前他在李丹青徵收難民時出言相助,尚且還可以理解為有利可圖,可如今李丹青戰敗,生死不知,他竟然還能為與李丹青親近的姬玉植出言,這樣的行徑,讓陸沉戟始料未及。


  他的眉頭在這時皺起,盯著夏侯伯陽的目光陰沉了下來:「夏侯府主是想說老臣僭越了?」


  「不是嗎?」夏侯伯陽滿臉和煦的笑意,絲毫看不出實在與人爭執,反倒更像是在與一位久違的故人說著家長里短,可模樣和煦,但嘴裡說出的話,威脅之意,卻是溢於言表。


  陸沉戟的臉色頓時難看,他正要說些什麼,可話還沒有來得及出口,就聽夏侯伯陽再道:「先帝在位時,就從不阻攔皇子們參與國事,更是開言納諫,怎麼到了陸府主這裡,皇子只是說了幾句實話,你就威嚇起我堂堂當朝皇子來了?」


  「知道尚且還能說你陸府主一片忠心,可若是不知道,還以為這武陽天下已經改名換姓,隨了你陸府主呢!」


  這話可謂是誅心之言,此言一出,陸沉戟的臉色驟變,他盯著夏侯伯陽,一隻手伸出,指著對方,卻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了諸位。」


  而就在這時,又有一個聲音從一旁傳來,卻是那位天鑒司的大司命,殷無疆。


  老人慢悠悠的上前說道:「我看諸位都是因為前方大軍戰敗,故而心生悲戚,所以言辭激烈了一些,但本質上都是為了我武陽天下。」


  「什麼新君之事,我看也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想辦法調集軍隊,遼人下一步一定會將兵鋒直指武陽城,護衛武陽城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至於什麼新君之事,我看還是等到遼人退卻之後再說吧!」


  「太子也好,二皇子也罷,都是先帝最為青睞的皇子,以二人的品行,想來也做不出棄武陽城而去,然後苟且偏安的事情吧,若是如此,我想來二位也沒有臉面去繼承我武陽的大統!」


  殷無疆的眉宇平靜,但眸子的深處卻藏著一絲旁人不易察覺的疲憊,他說完這話,又看向眾人。


  陸沉戟與項略文自然有著自己的算計,斷然是不想在這與遼人的戰爭中消耗自己的力量,但這樣的心思終究不能宣之於檯面,故而只能在這時沉默以對。


  殷無疆自然再明白不過這些傢伙的心思,他再次言道:「既然二位皇子都有意問鼎上位,那不如,咱們就立下規矩,誰能守住武陽城,能斬下那黑絕部首領完顏冕的頭顱,日後便是我武陽共主!」


  「天鑒司會全力支持,不惜生死!」


  若說之前的話,讓諸人聽在耳中只當是耳旁風的話,殷無疆這話可就是下了血本,眾人皆是一愣,臉色頓時古怪了起來,天鑒司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若是得到了天鑒司的支持,足以打破兩黨之間的平衡。


  殷無疆將陸沉戟與項略文此刻眉宇間的意動之色看在眼裡,他的神情略顯陰冷,但卻並不點破,而是在這時側頭看向身後的姬師妃,聲音一沉,語調古怪的問道:「長公主意下如何?」


  姬師妃一愣,她看向那位年邁的大司命,在對方的雙眸之中瞥見了一抹熊熊的火光。


  那火焰,讓她覺得似曾相識……


  就在昨日,收到李丹青戰死的消息時,她也曾在那

  銅鏡中從自己的眸中看見這樣的神色。


  她忽然有所頓悟,然後她的眸中也燃起了同樣的火焰,她低聲道:「我與白龍山也願意支持大司命的決定。」


  這話出口,項略文與陸沉戟更是臉色一變,白龍山可是武陽的第一聖山,那位號稱活了一百多年的老神仙修為更是深不可測,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對於他們而言,都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巨大的助力。


  若說之前殷無疆的提議,讓他們心動的話,那此刻姬師妃的表態就已經徹底觸碰到了他們的軟肋,讓他們開始在心底思慮這樣的事情的可行性。


  「囚龍山也願意!」而就在眾人震驚於雙方這樣的表態之時,又是一個聲音從殿外傳來。


  只見一位背負長槍的女子在這時快步走入了相封殿,女子英姿颯爽,渾身氣息澎湃,她的到來引來的在場諸人的側目。


  她赫然便是囚龍山的大弟子——莫清秋。


  幾個月前,她帶著薛雲與寧綉來到武陽城,為姬齊送來續命的丹藥,那丹藥自然是假的,但莫清秋卻並未離去,留在了武陽城,之後武陽城的一系列變故,她更是親身經歷,雖說囚龍山作為聖山,不願意參與朝堂紛爭。


  但薛雲卻是囚龍山的弟子,此番西去與李丹青一般生死不知,囚龍山難以置身事外。


  這話出口,眾人臉色又是一變,但還不待他們回過神來,一旁的夏侯伯陽也緊跟著說道:「龍象府會召集各地兵馬,全力配合,護衛武陽城。」


  「四十萬白狼軍,四十萬伐遼大軍,以及李世子的血仇,此仇不報,武陽枉為武陽!」


  ……


  李丹青醒過來時,已經是三日之後了,他身處在一處大帳之中。


  入目的第一眼,便是在一旁胳膊撐著床沿,抵著臉頰睡得死死的青竹。


  李丹青愣了愣,渾渾噩噩的腦海中,將那日發生的一切一一閃過。


  他坐起了身子,雖然這個動作他做得很小心,唯恐吵醒身旁看上去頗有幾分憔悴的女孩,但終究還是未能倖免,顯然青竹哪怕是已經睡去,心頭還是擔憂著李丹青的安危,李丹青這邊方才有點響動,女孩便睜開了眼。


  她迷迷糊糊的看向床榻方向,在瞥見已經起身的李丹青的剎那,青竹的眉宇間頓時泛起喜色。


  「你醒了!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她趕忙上前問道。


  李丹青看得出對方臉色焦急之色不似作假,看樣子自己昏迷的時間著實讓她好生擔憂了一陣。


  想到這裡的李丹青趕忙搖了搖頭,言道:「無礙。」


  這話倒不全是為了安慰對方,他的肉身極為強悍,恢復力也強得驚人,只要有一條命在,想要恢復確實不是難事。


  「我昏迷了多久。」李丹青問道。


  「三天。」青竹言道,旋即又說道:「這些日子都是弦音妹妹在照顧你,今日我看她是在挨不住了,便替了她的班,讓她去休息去了。」


  李丹青聞言一愣,卻大抵明白說出此言的青竹的心思,是害怕他誤會,弦音對自己不聞不問,事實上主諸人一同經歷這麼多,他又怎會去懷疑他身邊任何人的真心呢?

  他笑了笑,也沒有去點破,只是作勢想要起身。


  青竹見狀心頭一凝,趕忙伸手去扶,嘴裡說道:「你的身子還沒有回復過來,再休息一陣……」


  李丹青卻搖了搖頭:「那麼多人為了我死在了枯月城,他們可以安心長眠,是因為他們已經竭盡所能,我不敢辜負,哪有資格休息?」


  青竹一愣,她當然知道,枯月山的兵敗,對於李丹青的衝擊何其之大,故而在對方蘇醒后,特意對此隻字不提,卻不想終究還是低估了李丹青的性子。


  這樣的事情,他豈能忘懷?

  見李丹青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青竹也不敢再阻攔,她只能無奈的伸手扶住李丹青,帶著他走出了大帳。


  大帳剛被推開,迎面而來的便是漫天洶湧的風雪以及徹骨的寒意。


  李丹青措不及防,險些栽倒在地,也幸好身旁的青竹眼疾手快,扶住了他,這才讓李世子免去了直接栽倒在地的狼狽境遇。


  穩住身


  形的李丹青,舉目看去,只見他們此刻駐兵之處,是一處平原,舉目望去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兩側是高聳的山谷,背後是一條已經結冰的河流。


  顯然大軍將駐紮的營地選在這處,是為了躲避遼人的追擊。


  但風雪太大,隨處可見營帳周圍有垂頭喪氣的甲士,神情獃滯的蹲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靠著些許火堆取暖。


  而不遠處還有更多的甲士,沒有營帳可以居住,只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這一副殘兵敗將景象,著實蕭瑟,與來時眾人的鬥志昂揚對比鮮明,一時間讓李丹青感覺恍如隔世。


  「院長!你醒啦!」而就在李丹青,心底暗暗想著這些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從一旁傳來。


  李丹青側頭看去,卻是那劉言真。


  女孩已經沒了往日的跳脫,臉上還有些污漬沒有來得及清洗,只是在看見李丹青時,那雙大眼睛中方才流露出靈動之色,她在這時快步朝著李丹青走來,但卻並未如往日一般,直接撲入李丹青的懷中,似乎也知道李丹青經歷了大戰此刻的身子應當十分虛弱,故而有所收斂,只是來到李丹青的跟前,雙眸直直的看著李丹青。


  戰場的生死足以讓人在一瞬間長大,這一點在劉言真的身上也是亦然。


  「辛苦了。」李丹青伸出手為對方擦去臉上的污漬,真切的言道。


  若是放到以往,這個時候女孩一定會拉著李丹青好好吐吐苦水,但這時的劉言真卻顯然更擔心觸及到李丹青的傷處,她只是連連搖頭,然後說道:「不辛苦,沒什麼的。」


  李丹青哪裡能看不出對方這拙劣的謊言,他沒有點破,只是目光在人群中一轉,便看見了不遠處的公孫止。


  公孫止感受到了李丹青的目光,很懂事的走上前來。


  「現在什麼情況?」李丹青也不多做客套,直接了當的便問道。


  聽見這話的公孫止面露難色,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丹青身旁的青竹。


  看得出,在此之前,青竹似乎與眾人通過氣,似乎並不太想讓剛剛好起來的李丹青參與軍政。


  但這樣的神情落在李丹青的眼中,他自然是將事情的始末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言道:「無礙,本世子還沒有脆弱到那般地步,有什麼你便說什麼,不可耽誤大事。」


  聽見這話的公孫止也知道李丹青的心意已決,故而在微微猶豫后,便如實說道:「那日我們前往枯月城,遭遇遼人伏擊,後面大軍雖然突圍,但當時情況危急,沒有來得及分辨方向,衝殺入了陸屋郡西部,如今我們所在的地界應該已經是陸屋郡與西州郡的交界地,根據之前的情報這四郡之地,分別由遼人的四部駐守,我們不敢妄動,只能在這裡暫時躲避。」


  李丹青聞言點了點頭,這樣的決斷倒是沒有問題,他沉吟了一會,問出了那個,他最關心的問題:「我們還有多少兵馬?」


  此話一出,周圍的眾人都幾乎是下意識的低下了頭,不願意亦或者說是本能想要去迴避,李丹青的這個問題。


  李丹青皺起了眉頭,沒有催促,只是安靜的看著。


  終於公孫止在這時抬起了頭,看向李丹青言道:「此番大戰,我軍損失慘重,突圍時更是有不少甲士被殺。」


  「突圍之後我們收攏殘部,如今總計大概只剩下八萬多兵馬,並且缺少帳篷、棉被以及食物……」


  「以大軍如今的儲備,剩餘的糧食可能只夠五日的用度,棉被和帳篷都暫時分配給受傷的士卒,但依然吃緊,治療傷勢的藥品也缺口巨大……」


  李丹青聞言臉色平靜,這樣的情況其實是在他的預料之內的。


  他低著頭沉吟了一會,隨即言道:「召集各部,去中軍大營,商量對策。」


  「可世子你的身體……要不要再休息一陣……」公孫止聞言有些遲疑。


  而李丹青卻在這時看向公孫止身後,那些萎靡的甲士。


  他言道:「是我把你們帶到這裡來的,我有義務帶著你們離開,我能等,遼人不會等,他們也不能等。」


  「開始吧,我或許已經想到了破局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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