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荒謬的死亡

  「你沒事吧！」 

  秀英仰面跌倒，後腦勺磕了一下，但她沒有喊疼，而是第一時間詢問阿九的情況。 

  阿九咬緊著牙，左臂支撐著身體側過來，抓起槍。右臂環住秀英的頭，手遮著她的眼睛。 

  「幹嘛？」 

  「不要看……」 

  阿九扣動了扳機，『砰砰砰』連續三聲槍響。仿若西瓜摔在地上炸裂的聲音，秀英心裡一突，結巴問道：「怎麼了？為什麼不讓我看？」 

  「如果你喜歡腦漿迸裂的畫面……那我把手拿開？」 

  「不要不要……不要……」秀英趕忙說道，抓著阿九的手擋在自己眼睛上面，阿九笑了笑，把槍放下，動手扯開了秀英身上纏繞的線，繩索，膠帶，把她拉了起來。 

  秀英還是不敢睜開眼睛，由阿九拉著，一步一步往門口走。 

  「小心，你踩到他的腦漿了！」 

  「呀！！！」秀英尖叫跺腳，沒頭沒腦地亂捶阿九，忽然手上一空，睜開眼睛一看，阿九依靠著門框，臉色煞白，順著他的褲筒，鮮血正在流淌出來，積蓄了一小灘。 

  「你中槍了？」 

  「呵……」阿九勉強笑了一下：「放心，死不了。」 

  說著他鬆開了門框，抓起秀英的手：「不要回頭看，畫面很殘忍，我不想你看到之後對泰妍說，我是這麼殘忍的人。」 

  「我不看……」秀英的眼淚止不住留下來，今天晚上掉的眼淚，大概是她正常夠哭三年的份量了，但她就是忍不住。秀英扶著阿九，配合著他的步伐，阿九把手裡的槍別在腰上，這是王思明的左輪手槍，剛剛路過的時候，他掰開齊藤龍一的手拿下來的，上面還沾著血。 

  倆人挪蹭到門口。這裡停著帶阿九過來的那輛車。 

  上了車，阿九開槍擊碎方向盤下面的保護殼，把車弄著火了。 

  「開車、」 

  「哦、哦……」秀英已經完全懵了。阿九讓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好在她會開車。 

  阿九閉著眼睛靠著椅背，臉色越來越白。秀英看著他褲筒流出的血已經凝結，但又有新流出來的部分，抬手抹了把眼淚，道：「我送你去醫院吧……」說著哭得更厲害，她發現自己不知道醫院在哪兒。 

  阿九睜開眼睛，抬手抓了抓她的頭髮：「沒事兒。真的死不了。隨便找個地方。買、買紗布，剪刀，我，把子彈取出來就行了。」 

  「嗯、嗯！」秀英用力點頭答應，油門越踩越死，她從未把車開這麼快過，但她現在卻恨不得更快一點，如果阿九死掉了，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 

  十五分鐘后。秀英把車停在了一家藥店門口。她狂奔下車，買了紗布，止血藥粉，剪刀，回來的時候，阿九已經自己爬到了後座。這是一輛麵包車，後座的空間更大一點。 

  「我都買來了！」 

  「做得好、」阿九誇了一句，斜倚著椅背，把左腿向前伸平，伸手道：「把剪刀給我。」 

  「我來幫你吧。你現在可以嗎？」 

  「你幫我？」阿九看了看秀英，嘴唇已經漸漸沒有了血色：道：「好，我失血有點多，確實有點暈……先把褲子剪開、」 

  「哦，褲子剪開……」秀英重複著阿九的話，手不受控制地發抖，忽然她發了狠，抬起手腕狠狠咬了一口，手腕上留下了一個深深地牙印兒，手也不抖了。 

  阿九臉上，脖子上都是汗水。中了槍，又流了這麼多血，怎麼可能不疼，他以強大的意志力壓制痛苦，沒有吭一聲，但是疼痛的本身，它還是存在的。 

  「好了，把褲子剪開了。」 

  「四角褲……」 

  秀英呆了一下：「四角褲也要？」 

  阿九的聲音愈發虛弱了：「傷口在大腿根，快點，是我被你看，又不是我看你，猶豫什麼？」 

  「好！」秀英咬咬牙，抓住四角褲的邊緣，把四角褲也剪開了。 

  Duang~ 

  一根粗大硬的東西彈了出來，差點打在秀英的臉上。她趕忙下意識躲避視線，但餘光忽然發現了傷口。 

  正像阿九說的那樣，傷口在大腿根部，而且好像是一個半貫穿的傷口，還在冒血。 

  「子彈是從左側屁股打進來的，現在子彈在左側大腿根，你用剪刀，把傷口剪開，然後把子彈挖出來。」 

  「挖？」秀英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在做夢：「用剪子挖嗎？」 

  「不然用手？」阿九已經很明顯地感覺到了血液在流失，他知道自己快要暈過去了，盯著秀英：「快點動手，你是不是想我死在這兒？」 

  秀英拿著剪刀比劃了兩下，怎麼也沒法下手，阿九連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快點，快點下手……」 

  「你、你的那根東西太大了，擋著傷口了，我、我……」 

  阿九低頭看了一眼：「哦，我把血液集中在一起，難免的，怎麼樣，比你男朋友的，大不少吧？沒關係，你可以碰，挪開它……」 

  「我？」 

  阿九的神情更加委頓：「我沒力氣了……」 

  秀英強忍著羞澀，伸出手捏著這根東西的頭兒，把它往右掰了一點，把剪子遞過去，剪開了阿九的皮肉。 

  「噗呲……」 

  一股鮮血噴出來，噴得秀英滿臉都是。 

  「怎麼了，怎麼會這樣……流好多血！」 

  「你剪斷了我的血管……」 

  「怎麼辦，怎麼辦……」秀英慌亂地不知道怎麼辦，再看阿九，嘴唇已經幾乎變成了純白。他的嘴唇動了動，聲音非常微弱。秀英只能勉強聽到兩個字——繼續。 

  秀英只好咬著牙繼續，這次她加了一萬個小心，沒有在碰到血管，而剛剛剪斷的那根，也在神奇地減緩血液流出的速度。 

  阿九的嘴唇，稍微有了點眼色，但是整個人已經動不了。 

  「對不起……」秀英看了阿九一眼：「你會死嗎？」 

  「可能會，可能不會……」阿九苦笑了一下：「那麼多次，我應該死卻沒死掉，如果我死在你的手裡，可真成了笑話了……」 

  秀英心如刀絞：「對不起……」 

  「跟我說話，別讓我睡著……」 

  「哦哦，說話，說……」秀英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在危急關頭，從來沒學習過急救知識的她，竟然越來越熟稔。 

  「說點什麼，我不知道說什麼。」 

  「隨便……」 

  「你、你最愛的女人是誰？」 

  「秀晶……」 

  「那泰妍呢？」秀英終於把子彈挖了出來，手忙腳亂地抓過繃帶往傷口上纏。 

  「我、對、對不起，她……」 

  「為什麼會覺得對不起，為……」 

  秀英手上的動作倏地一停，因為她發現，阿九從椅背上滑落下來，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已經沒了聲息。 

  (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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