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自投羅網

  掛斷電話，韓昌旭閉目養神，整個地下工事，現在就只有他一個人在。 

  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一直以來的心腹朴風。所以他一個人來了這裡，這樣他才最安全。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現在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這個龜殼裡，靜待事情的發展。 

  忽然他有點喜歡這裡，安靜，安全，什麼也不用擔心。在這一瞬間，韓昌旭有了一種，想把這裡作為家的想法。 

  地下十五米，穴居人。 

  韓昌旭想了一下，呵呵地笑了。他點燃了一根煙叼在嘴裡，打開了筆記本電腦，還沒開機，他從屏幕上看到了自己映出來的影子。這是一張可以被稱為『滄桑』的臉，胡茬已經老長，韓昌旭這才想起來，自己有多少天沒刮鬍子了。 

  愣愣地看著屏幕上映出的自己好一會兒，韓昌旭忽然笑了。他像是與另一個人對話一樣，看著屏幕映出來的自己，很認真地講話。 

  「昌旭，你辛苦了。」看著屏幕中映出的自己樣子，那個人笑了，韓昌旭也欣慰，然後屏幕里那個人，笑得更加開心。他微笑、大笑、忘乎所以的笑，歇斯底里的笑，笑得岔氣，笑得喘不上氣！ 

  「再等、再等幾天！」韓昌旭好不容易忍住，他控制不了臉上的肌肉群，不得不用雙手按著，但他看到屏幕里的那個人也雙手按著臉，又覺得非常好笑，這是一個連自己的表情都控制不住的人啊，他正常嗎？ 

  他是個正常的人嗎？！韓昌旭很想大聲質問，但他又很清楚，這個人是他自己。他就像一個在夢中知道自己做夢的人，早已知道了這個夢的劇本，但卻不能干擾，改變任何事情。 

  忽然他害怕了起來，他感覺到，有一個瘋狂的影子在吞噬他自己，就像一個忽然從噩夢中驚醒的人，他很惶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忽然，手機又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反思，韓昌旭眼中的惶然，聽到手機鈴聲的瞬間便被堅定取代，他看了下號碼，把電話接了起來。 

  電話是朴風打過來的。 

  「什麼事？」韓昌旭的聲音沒有任何變化，似乎並不覺得，需要對朴風解釋什麼。朴風到了嘴邊的話，在聽到韓昌旭語氣的瞬間憋了回去，改口道：「局長，現在局面很亂，飛車黨的人在聚集，高層也在向我們施壓，他們給每個人都請了一位大律師，其中甚至有上一任退休大法官金宗先生。我們手裡的證據不足，恐怕，最多只能羈押四十八個小時。」 

  「四十八個小時……時間夠了。你不需要操心這麼多，我已經都做了安排，現在你只需要等『死神』聯繫你，然後帶他們去拿武器，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 

  「可是局長，我……」朴風還要再說什麼，電話那頭已經掛斷了。朴風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有心想聯繫龍三八傳遞一些消息，但他不確定，現在身邊的人中，有沒有韓昌旭安排好的眼線。他一直都知道，韓昌旭對他不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他也清楚知道，自己所在位置的重要性，所以不到關鍵時刻，他絕對不會冒險。 

  看一眼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窗外已經有一點亮，這一夜終於要過去了。下個夜晚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朴風把兩把椅子並排當做簡易床，捲起羽絨服做枕頭躺下了，天亮之後，還有更多的事情等著他去做，必須養足精力才可以。 

  …… 

  「已經四點了。」 

  送走了裡脊和東值，客廳只剩下了阿九和朴燦榮，朴燦榮看了眼時間，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剛剛他聯繫了這段時間運營賭場以來，積攢下的幾乎所有人脈。有律師，有警察系統的人，有安全部門的人，甚至還有青瓦台辦公室的人，人數雖多，但真正能幫得上忙的人卻真的沒有幾個。畢竟結交的時間尚短，而且程度也不同，很多人只是表面上的朋友，嘴上答應的好，但權衡了利弊之後，可能就不一定真的幫忙了。不過多一個人，總是多一分力量。朴燦榮心裡也清楚，今天被抓的人，都沒有什麼案底，就算有，也都是打架鬥毆小打小鬧的事兒，畢竟大家半年之前還都只是小混混而已，就算想羅織罪名，也沒地方羅織去。 

  最後的結果，估計也就是羈押四十八小時，然後罰點款，就能保釋出來。 

  現在朴燦榮擔心的不是這個，他擔心的是這四十八個小時之內會發生的事情。現在韓昌旭的目的，基本已經可以看清楚了。他逮捕飛車黨的骨幹，造成飛車黨各區群龍無首的情況，很可能是為仁川派創造機會，如果在這四十八個小時之內，仁川派大舉進攻，飛車黨很難抵擋，阿九一個人再厲害，也只能在一個地方，飛車黨有七個區，場子上百，他能護住幾家？作為一個黑社會組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罩得住，如果罩不住，失了人心，肯定混不下去。 

  哪怕四十八個小時之後，被抓的人都保釋出來，飛車黨立刻大舉反攻，那也沒用。仁川派的人，只需要亂砸一通，就能砸掉飛車黨的人心了。 

  朴燦榮從來沒這麼犯愁過，他不是嗜煙如命的人，但此時面對這無解的局面，除了抽煙，他也做不了什麼，一根接著一根，不一會兒半盒就沒了。 

  「老大，你說……世浩真的、真的……是他？」朴燦榮的話磕磕巴巴，但阿九聽懂了他的意思，道：「只是有這個可能。」 

  「呵……」 

  朴燦榮不知道說什麼，他相信阿九已經確認了。他不願承認的原因，朴燦榮也很清楚。飛車黨最開始混的時候，只有他，世浩，東值，加上阿九這個老大，一共四個人。世浩是叛徒這件事，最接受不了，最難過的人，無疑是他這個做老大的。 

  將心比心，朴燦榮也替阿九氣憤。大家都是兄弟，世浩的能力，他再清楚不過。憑他的能力，沒有阿九的提攜，沒有阿九壓著，怎麼可能坐的穩飛車黨『二哥』的位置。脾氣不好的，像風男這樣的各區的老大，早就找他麻煩，挑戰他了。 

  朴燦榮又抽了口煙，道：「老大，這回咱們，能挺過去么？」 

  「東值和裡脊已經去安排了、」阿九的語氣依然還是那樣，聽不出什麼波動：「天快亮了，你休息一會兒，天亮之後去警察局。」 

  「老大，你讓我去自投羅網？」 

  「不，只有這樣，你才安全。」(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