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置氣

  朴燦榮在洗手間找到了阿九，他坐在馬桶蓋上，正在抽煙。左胳膊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但他渾然不覺，耷拉著腦袋，整個人都彷彿沒有生氣了。 

  朴燦榮從未見過這樣的阿九，他眼中的阿九，雖然也有各種各樣的情緒，傷心、失落，黯然，羨慕等等等等，但有一個東西是不曾變過的，也是他最敬服的一點，那就是鬥志。 

  他是一個真正的戰士，永遠鬥志昂揚。你不會看到他士氣低落，也不會看到他屈服於誰，即便他龍游淺水，也不會墜了青雲之志。 

  這才是他印象中的阿九，他永遠敬服的大哥。 

  但是現在，巨人佝僂了腰，只是看著，都能感覺到他的脆弱。他就像杵在廣場上的空架子，看起來還是那樣，但風雨來了，可能就垮掉了。 

  朴燦榮心中湧起濃濃的後悔，早知道是這個樣子，他絕不會告訴阿九，也不會帶Krystal和Jessica過來。他低估了Krystal在阿九心裡的重要性，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這時，阿九把煙抽完了。抬頭看到朴燦榮，沖他招了下手。朴燦榮趕緊走過去，掏出煙給阿九點了一根。 

  「老大，我……不該帶她們過來，我錯了。」 

  阿九推開朴燦榮點煙的手，自己掏出打火機把煙點著，深深吸了一口：「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們的感情出了問題，就算這次躲過去了，還是會有下一次，下次也躲過去，下下次也躲不過……早晚會爆發出來……」 

  阿九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是累了，指尖夾著的煙他沒有再吸，就那樣垂著手燃著。朴燦榮看著他這樣子，心裡很難受，但他又想不出什麼話安慰，只能這樣保持安靜地陪著他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煙燃完了，過濾嘴焦了，阿九把煙屁股彈出去，抬起了頭。 

  「她們呢？還在么？」 

  朴燦榮趕忙答道：「我已經安排人送她們回去了。」 

  「嗯、」阿九點點頭，站了起來，拍了拍朴燦榮的肩膀，沒有說什麼，徑直向外面走出去，朴燦榮跟著他，阿九也沒不讓，倆人從拳擊館走出來，阿九伸手要去開車，被朴燦榮阻攔了：「老大，你現在這種情況，我必須得跟著你，不然我放心不下。」 

  「呿……」阿九笑了笑，但也沒拒絕朴燦榮的好意，道：「那行，你來開車吧，我坐後面。」 

  「誒、」朴燦榮答應一聲，接過車鑰匙，把車發動了起來。 

  拳擊館門口已經沒有了閑雜人等，應該是東值安排了清場。朴燦榮把車從車位弄出來，問道：「老大，去哪兒？」 

  阿九呆了呆，道：「去看看我媽吧。」 

  「行。」聽到這個目的地，朴燦榮稍稍安心了一點兒，他最擔心的就是阿九衝動之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但去李允真那裡，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了。 

  說完這句話，車裡又沉默了起來，阿九看著車窗外，此時已近黃昏，天空和建築都被染成了昏黃的顏色，就像lomo相機拍出來的照片一樣。阿九忽然想起來，他和Krystal竟然沒有一張真實的照片，虧自己還是專業學攝影的。手機里存儲的那幾張，因為上一個手機粉碎的原因，也找不回來了。 

  心莫名抽緊了一下，還能回到從前么？ 

  「燦榮啊、」 

  朴燦榮趕緊答應：「老大，怎麼了？」 

  「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啊？我身邊這麼多女人，對哪個都沒辦法專一，所以……」 

  「老大你別亂想了。」朴燦榮打斷了阿九的話，道：「以我的經驗判斷，我覺得嫂子和那個傢伙什麼事兒都沒有，她應該是擔心你，所以才阻止你的。」 

  「是么？」阿九長長嘆了口氣，眼神又飄向了車窗外，對這個問題不置可否。又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道：「燦榮啊，前段時間我遇到了一個長輩，他告訴我他的人生經驗，你聽聽看有沒有道理。」 

  雖然不知道阿九為什麼突然說起了人生經驗，但朴燦榮還是附和問道：「什麼經驗？」 

  「他說啊，人的一生很短暫，所以應該怎麼高興怎麼來……盡量不要為了別的人或者事情改變，因為這會讓你不快樂。如果你足夠強大，整個世界都會順著你……你覺得我足夠強大么？」 

  「這……」朴燦榮吃不準阿九是什麼意思，但是想了想，似乎現在飛車黨在韓國的勢力，用強大來形容似乎也不過分，所以朴燦榮還是點了點頭，道：「老大，你很強大了。」 

  「不，我不強大……準確地說，是還不夠強大、」阿九搖了搖頭，道：「至少沒有達到，想怎麼來就怎麼來的程度……所以我要改變自己，我要試試，看看這句話是不是對的，如果我足夠強大，這個世界會不會順著我來。」 

  朴燦榮聽得更糊塗了，納罕道：「所以……你要怎麼做？」 

  「打電話給pinkclub裝修的工程隊，告訴他們，裝修結束，不叫Pinkclub了，名字改了。」 

  「改？」朴燦榮蹙著眉，問道：「改成什麼？」 

  「後宮！」阿九想了想，道：「就叫後宮，繁體漢字，然後用水晶做一個巨大的牌子，晃瞎眼的那種，怎麼張揚怎麼來，怎麼讓人看著不爽怎麼來，以後明洞這條街上，所有的夜店都必須是我的，誰他媽也別想在明洞開酒吧……」 

  朴燦榮越聽越無語，敢情還是置氣了，還是報復了。不過他也沒說什麼，老大就是老大，想做什麼就能做到什麼，這才叫做老大。再說了，以飛車黨目前的勢力，做到這件事也不算什麼難事情。開夜店，沒有黑社會做後台是不可能的，現在整個首爾，除了飛車黨誰敢自稱黑社會，誰敢跟飛車黨掰手腕？ 

  「行，等會送你到伯母家，我親自去辦。」 

  阿九嘮嘮叨叨又磨嘰了一會兒，忽然像說得沒意思了似的，突然戛然而止了，就像剛才他毫無徵兆地開始磨叨一樣。正好，也到了李允真家門口，朴燦榮把車停下，回頭看看阿九，問道：「醫院那傢伙怎麼處理，真放過他了？」 

  阿九晃了下神，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推門下車了。朴燦榮也沒有追問，他知道阿九現在心裡還是很亂，這件事他也不好插手，還是等他自己想清楚了再做決定吧，反正那小子也跑不了，想捏死隨時就捏死了。 

  (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