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回家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阿九看著龍十，笑了一下，又低下頭去：「可笑的是，她的老婆，其實早就改嫁了，他的那個孩子，也不是他的。」
「這怎麼可……」龍十難以置信，但他也知道，阿九不會編故事騙他，停頓了一下，還是嘟噥道：「破壞警婚可是有罪啊……」
「所以說我就討厭你們這種人、」酒勁兒上頭了，阿九的話也難聽了不少：「你們這些上位者，或者自以為上位者的傢伙，湊在一起研究研究，制定一些規則，就讓下面的人遵守，但是你們想過沒有，這些東西多少能真正的投入使用，多少是可以被使用的。人命在你們的眼裡，或許就是個數字吧，誤差都是被允許的，是吧？資治通鑒不會告訴你，一個家庭，一個人的喜怒哀樂，青史留下的名字，也不會是普通人、」阿九越說越激動，道：「但是普通人就不值錢么？你是個普通人，我也是普通人，只是我們在現在這個位置上了，你猜覺得自己不普通、」阿九凄然一笑，道：「我是九，你是十……你想過沒想過，我們連個名字都沒有，只有編號，這是為什麼？」
「因為我們都他媽的是工具！」阿九咆哮：「就像一把刀，一支槍，我們都是他媽的工具！我們比工具可悲的是，工具沒有感情，但我們有。因為有感情，就算明知我們是工具，我們還是會心甘情願的被使用！你說這可笑還是不可笑？」
阿九看著龍十問這個問題，龍十也看著他的眼睛，他想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很堅定，但他還是得承認，這一瞬狙他動搖了。龍十錯開眼睛，看向別處，道：「師兄，我覺得你應該去進行一下PTSD（創傷后應激綜合征）檢測，你現在的思想很危險。」
阿九隻是笑笑，沒回應，他又喝了口啤酒，道：「一件有思想的工具，誰都會不放心。這個道理，你明白么？」
「師兄，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麼……」龍十從懷裡掏出一個三指寬的勳章，道：「這個是你的，最高等級，這次一共就發了六枚，我拿來給你看一下，還不能給你，回頭我會幫你存到一個保險箱里，放心吧，不會丟的。」
阿九看了一眼這個勳章，龍十就又踹回了懷裡的兜。然後龍十打算走了，阿九忽然一把抓住了他，龍十下意識就想反抗，但一秒鐘后，他控制自己的身體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打算。他有自知之明，論武力，他決計不是阿九的對手，拳腳功夫他不行，內功更不用說，唯一的機會就是在阿九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他下毒，而且還不能讓他近身，因為如果拉近了距離，就算他用上最強的毒藥，憑藉阿九的『毒抗』，也能在他死掉之前，把他置於死地。
「師兄，還有什麼事？」
「有思想的工具，就像是自己會判斷的原子彈，沒有人會放心。這也是我不回去的理由，龍十，我已經不適合再存在於烏龍這個組織里了。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也變成了我這個樣子，立刻把領導權交出去。還有……」阿九盯著龍十的眼睛，道：「如果有那麼一天，那麼……一天，你把烏龍解散掉我也不會怪你，只要你能讓更多的兄弟們，好好的過完這一生。」
阿九沒說明白『那麼一天』是怎樣的一天，但龍十聽懂了，他點了點頭，阿九鬆開了他的胳膊。龍十微微欠身，離開了。忽然阿九又叫住他：「等一下、」
龍十疑惑回頭，阿九嘴唇發顫，開口道：「再給我看一眼。」
龍十把勳章又拿出來，阿九深深地看了三秒鐘，收回了目光，揮了揮手。龍十轉身離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阿九，見他又開了一瓶酒，嘆了口氣。把手機掏了出來，一邊走，一邊翻找著通訊錄。
龍十有阿九所有女人的聯繫方式，所有朋友的聯繫方式，這種初級階段的證據搜集，他早早就做了準備。
來到停車場，龍十拉開車門坐進去，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通訊錄犯愁：「這麼多人，這種情況聯繫誰啊、」他雖然有這些女人的聯繫方式，但阿九和她們每個人是怎麼回事兒，細情誰知道呢。琢磨了一下，龍十還是撥了一個電話，既然無法決定，那就找一個最穩妥的吧。
「喂？是鄭秀晶……沒錯吧？先不要掛電話，是這樣，你聽我說，我是龍九的朋友……他現在醉得很厲害，對對對，聯繫方式是他說的，你快點過來吧，好的……我把地址給你。」
掛斷了電話，龍十發了地址，開車離開了。
……
「這麼晚了去哪兒？」Jessica正在敷面膜，忽然看到Krystal風風火火的從房間出來，看了眼時間，忍不住問道。
Krystal正在穿鞋，聽到Jessica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像是心思被戳破了般感覺，僵硬回頭看向姐姐，道：「那個……他、他的朋友打電話過來，說喝醉了，要不……姐，你去吧，正好我也不想去呢。」
「我可不去、」Jessica哪能不知道妹妹這小心思，也不去戳破，她現在就盼望著這種事兒呢。Jessica慵懶地拿起一本雜誌，傲嬌道：「平時也不找我約會，喝醉了讓我去……我才不去了，再說了，又沒給我打電話啊，誰接了電話誰去唄，酒後才吐真言呢，第一個想起的人啊，就是比我這樣後來的感情深啊。」
「說什麼呢、」Krystal莫名覺得有些高興，但也害羞了，不聽姐姐的揶揄，把鞋穿上了，抓起放在門邊的包包沖了出去。
Jessica起身來到窗邊，站在陽台向下看去，看到Krystal攔了一輛車，不禁莞爾，心情大好哼了哼，把面膜撕下來洗臉去了。
……
「你可算來了。」剛剛到後宮酒吧的後門，雪莉就迎了上來。半路的時候，雪莉也打電話過來，Krystal也總算知道了一些詳細的情況。阿九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下午來一直喝到了現在，渾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場，雪莉雖然平時仗著得寵，時不時的也撒個嬌什麼的，但她還是有自知的，這種情況下，她怎麼敢過去。眼見著阿九喝得趴在吧台上像是睡著了，雪莉真的擔心了，猶豫了再三，還是把電話打給了Krystal。這種情況，她估計也就Krystal，IU，泰妍，這三人能管的了，而現在Krystal是她要巴結的對象，電話自然要區分著打了。
一邊走，Krystal一邊問情況，但雪莉是真的不知道。她是一個韓國人，又不是網上的鍵盤俠，中國閱兵關她什麼事兒，她對政治也不關心。就算關心，她又怎麼能感受到阿九的同理心，所以Krystal問她，純粹就是白問，一點有效的訊息都沒有。
說幾句話的工夫，Krystal已經來到了阿九喝酒的吧台。此時的阿九竟然還在喝，這一下午喝了那麼多，也沒看到他去廁所，真不知道這些『水』都哪兒去了。雪莉眼看著不敢做的事兒，不代表Krystal不敢，她見阿九還要喝，走過來直接把酒瓶搶了下去，直接摔到了地上。
砰的一聲，酒瓶摔了個粉碎。雪莉萬萬沒想到Krystal敢做到這個程度，嚇得直閉眼睛，附近看場子的小弟，還有其他客人，也都被聲音吸引了目光，但也都驚呆了。這不是做夢吧，在首爾，後宮酒吧，竟然還有人敢摔九哥的酒瓶，這人誰……Krystal，哦……怪不得、知道點內情的人，看到是Krystal，頓時見怪不怪了。但不知道內情的人，反而更加疑惑。Krystal？一個idol，她哪來那麼大膽子？紛紛對身邊的人打聽，雪莉一看這個情況，對旁邊看場子的小頭目使了個眼色，小頭目頓時會意，讓飛車黨的小弟們開始清場。
阿九真的已經喝多了，距離斷片只有一步之遙。一直以來，這種矛盾的感覺，在他心裡揮之不去，他用了三年的時間想要克服掉這個問題，但不幸的是他依然沒做到。他感覺得到，酒瓶被摔了，但他現在幾乎是一個廢人，連一個孩子都打不過，他看著地上的酒瓶，甚至都沒法控制身體做點什麼。阿九抬起頭，想看看是誰竟然敢摔自己的酒瓶，看到是Krystal……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了。他此時已經喝多，完全已經不記得和Krystal之間的分分合合了。他的那個酒精麻醉後腦袋，此時此刻已經回檔到了一年之前，他到處打工賺學費，Krystal給他買五花肉的時候，他看到Krystal的瞬間，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完蛋，糟糕，喝酒被抓到了，眼前這女人，是要做老婆的那個。
怎麼辦怎麼辦……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阿九，此刻竟然慌亂了。酒精麻醉的遲鈍的大腦，此時也不好使了，他就這麼獃獃的盯著Krystal盛怒的俏臉看了五秒，然後做出一個決定，不行，得跑，至於跑了之後怎麼做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現在只知道，應該跑了才對！
說做就做，阿九顫顫巍巍站起來，轉身就……摔了個大馬趴。鼻子撞到地上，兩個鼻孔鮮血直流。Krystal是生氣的，看到阿九喝成這幅樣子，心裡怎麼能不生氣。但見他摔了，心裡更心疼，趕忙過來把他扶起來。雪莉拿著紙巾過來，想要幫著擦，但阿九此時在Krystal懷裡，她又不好上前，只好把手裡的紙巾遞過去。
阿九看到雪莉，腦袋裡的信息還停留在一年之前，雪莉和Krystal是FX的隊友。腦袋裡的訊號是丟臉，完蛋，不但丟了自己的臉，連帶著Krystal的臉也丟了。轉過頭往Krystal的懷裡拱，湊到她耳邊小聲道：「老婆，對不起，給你在朋友面前丟臉了……」
雪莉聽了愣住，繼而非常委屈，她怎麼也想不到，阿九會把她撇開的這麼清楚，就算是女奴，也是你的女奴啊，怎麼現在當著Krystal的面，就成了她的朋友了。
Krystal也以為阿九在裝，氣得掐了他一把。阿九誇張大叫，求饒道：「老婆對不起，我不該喝酒，不過我下個學期的學費已經夠了，喝一次也沒關係吧……」
「你說、說什麼呢？」Krystal愣住了，皺眉看著阿九，想判斷他是不是在演戲，但阿九的眼神清澈，一點演戲的痕迹都沒有，她就有點混亂了。其實哪能有痕迹，一個喝多的人，腦袋差不多是一片空白的，想複雜都複雜不起來。
「老婆……」阿九忽然張著嘴不說話了，Krystal獃獃看著她，他也獃獃看著Krystal，忽然阿九憨笑了起來，撓著頭道：「尷尬了，尷尬……我真是喝多了，怎麼一下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叫老婆有點早哈，我還沒表白呢，應該先表白才對啊，哈哈哈……」阿九乾笑了幾聲，道：「對不起，既然露餡了，那我就承認，我早就喜歡你了，就是裝著沒說，想等你先說呢，對不起，我喜歡你，我會努力打工……賺錢……養……你……」
阿九說著，忽然腦袋耷拉了下去，徹底暈了過去。Krystal本來是扶著他，忽然阿九整個身體壓過來，立刻就有點撐不住，雪莉忙過來幫忙一起扶著。
「這是怎麼回事啊、」雪莉也看出奇怪的地方了，但她不知道阿九說什麼，這是只有阿九和Krystal知道的往事。
「他喝多了、」Krystal自然不會跟雪莉解釋那麼詳細，她此時的心情也很複雜，一團亂麻不知如何整理，她努力把阿九撐起來，道：「幫我打個車吧，我、我帶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