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我是幫你的
「小二,再加一壺水。」
還來?沒算錯已經是第六壺了,挺體面的主僕倆,還想著伺候好了能得倆賞錢,哪想到光是要水喝,跟從沙漠出來的,一壺接著一壺,偏偏蓄水還不要錢,掌柜的都要賠死了。
店小二叨叨念念,一面給徐邦陽主僕倒水,一面甩著閑片子。
「老人都說喝水多了傷腎,見公子爺年紀不大,也不知道成沒成親,要是腰子出了毛病,少夫人可就要受苦了!」
他娘的!敢說本公子不成?客棧的鶯鶯燕燕都是擺設嗎!徐邦陽氣得渾身亂抖,銘煙更是作勢要打。
「算了,和你廢話丟不起人!」徐邦陽把手伸進懷裡,卻拿不出來了,天可憐見,徐大公子什麼時候不是前呼後擁,哪用自己花錢。今天怕別人看到他的狼狽相,就只帶了銘煙,這時候也只能求助銘煙了。
偏偏銘煙還是個笨蛋,怎麼使眼色都不明白,徐邦陽直翻白眼。
「銀子。」
銘煙這才反應過來,他倒是帶了十兩銀子,可是買禮物的時候都給花了,只剩下可憐兮兮的兩個銅子。
「拿去吧,還不快滾!」
小二結果兩個銅子,這個氣啊,再不值錢,也不差倆個銅子,這倆玩意純屬裝大尾巴狼的。他一揚手,把兩個銅子順著窗戶就扔出去。
「俺命賤可不敢受如此厚賞,還是給要飯花子吧!」
哇呀呀!
虎落平陽被犬欺,他是一刻待不下去,不然就要氣爆了!
轉身下了茶樓,沒走出多遠,就是東城門,一頂四人抬快速走來,前面還有差役開道,是陳夢鶴!
徐邦陽急忙迎了上去,他被唐毅的空城計耍了,又不敢發作,思前想後,就去找到了陳夢鶴,一聽是魏國公的幼子,陳夢鶴不敢怠慢,熱情招待。徐邦陽心裡頭著急,就和陳夢鶴開門見山,魏國公的令牌被他弄丟了,落在唐毅的手裡,請知州大人幫忙拿回來,無論什麼要求,他都答應。
陳夢鶴糊裡糊塗,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是徐邦陽身份特殊,他不敢不辦,急匆匆跑到了軍營,如今又趕回了城裡。
和徐邦陽見面,陳夢鶴臉色嚴肅,一絲笑容沒有,弄得徐邦陽一愣。
「陳大人?」
陳夢鶴冷冷一笑,「徐公子,本官算是明白了避重就輕是什麼意思,若不參你,額不,是魏國公一本,我就不配做太倉的父母官!走,進城!」
一甩帘子,轎夫小跑著就往城裡走,只留下了徐邦陽傻愣愣的吃灰。
真是邪門!
往日里國公府出來一條狗,誰都要捧在手裡頭,使勁拍馬屁,這回倒好,堂堂公子爺出面,一個個誰都不買賬,世道怎麼這麼邪性,出門沒看黃曆,撞上鬼了!
「閃開,閃開!」黑黝黝的車夫喊著,銘煙連忙拉了一把發愣的徐邦陽,險險躲過了馬車,可是好巧不巧,地上有一塊石子,車輪一頓,車上的木桶就晃了一下,幾滴黃色的液體濺在了徐邦陽的胸前,提鼻子一聞,惡臭無比,原來是車上裝的是糞尿。
這才叫喝口涼水都塞牙。徐邦陽最愛乾淨,哪能忍得了,要不是在大街上,他都能把衣服扔了!沒有辦法,只好轉身就往客棧跑,一路瘋跑回來,連熱水都等不及,把衣服一脫,就用冰涼的井水沖洗身體,一遍又一遍。
「公子爺,換洗的衣服給您拿來了,這件奴家拿去洗了。」
丫鬟轉身到了門口,正發獃的徐邦陽突然神經質地吼道:「不要洗,燒了,統統燒了!」丫鬟不由得腹誹,貴公子哥就是毛病多,這件衣服光是料子就夠她家裡吃一年的。
……
丫鬟走了,半晌徐邦陽長長出口氣,問銘煙道:「你說本公子是不是遇上了災星,到了一趟太倉,怎麼就諸事不順!」
銘煙耷拉著腦袋,也不知道說啥好。
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有人跑進來,把一封信送到了銘煙的手裡。
「有人送來的,說是給公子爺。」
銘煙打發走了送信的,把書信呈到徐邦陽的面前,信奉上一個字都沒有,只是畫了一隻獃頭獃腦的驢子。
「蠢驢見信如晤,本公子在營盤準備了酒菜,想取回令牌,立刻前來,知名不具。」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外加一隻笨驢,可把徐公子氣炸了肺,叮叮噹噹,又是踢又是砸,發作了好一會兒,可絲毫辦法沒有,命根子攥在人家手裡,讓人家像驢一樣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來想去,徐邦陽還是決定老老實實認了吧,鬼知道唐毅會拿著令牌做多大的文章。趕快換上了一套新衣,只帶著銘煙,主僕一溜煙兒,趕到了軍營。這次沒人攔著他,朱山直接帶路,把他領到了唐毅的營房。
方桌上面,擺著八個小碟,八道色香味俱全的小菜,精緻無比,饒是徐邦陽出身國公之家,也咽了兩口吐沫,唐毅這孫子太能享受了。徐邦陽站在當場,一時不知道說啥。
唐毅端著杯子,呡了一口酒,揚臉看了看徐邦陽,這傢伙二十來歲,五官精緻,臉上嫩的能擠出水,多少女人都比不上,要不是有喉結,唇邊有胡茬,都能把他當成女人。
「徐公子,徐邦陽,魏國公幼子,母親是汪氏,國公爺的愛妾,雖然是庶出,可徐公子聰明伶俐,深得國公的寵愛,眾多子女當中,你是第一位!」
徐邦陽眼珠轉了轉,自嘲地笑道:「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一點我比不上你唐毅,輸了不冤。」
唐毅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笑道:「徐公子,你大錯特錯了。」
「哦?還請指教。」
「哈哈哈,徐公子,你想和我比,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啊!」唐毅呵呵笑道。
徐邦陽挑了挑眉頭,小臉鐵青,強忍著怒火。
「唐毅,我今天過來,就是準備好了被你宰一刀,要錢還是要人,只管說就是,何必得了便宜還賣乖。」
唐毅突然仰天大笑,搖頭說道:「徐公子,看來你還是不明白情況啊!」
「什麼情況,不就是一塊令牌落到你的手上,又能把小爺如何?」
唐毅笑道:「是啊,憑著魏國公的煊赫家室,誰也不能把你們怎麼樣。可偏偏這個時機太好了,你應該知道不久前被拿下的織造太監楊公公吧?」
徐邦陽和織造局經常打交道,哪裡能不清楚,只是他不知道唐毅想說什麼,索性閉上了嘴巴。
「放在往常,楊公公不會倒台的那麼慘,誰讓倭寇鬧了起來,咱們聖上一門心思維持的太平盛世出了麻煩,皇上一肚子怨氣沒處撒,誰碰上都要倒霉。」
「那和魏國公府也沒關係!」徐邦陽怒沖沖道。
「是啊,本來沒關係,可是如果有人想要有關係,那也容易。」唐毅笑道:「鹽鐵塘是為了給朝廷運送軍需物資才開闢的,徐公子跑來鬧事,那就是間接幫了倭寇。徐家在東南一兩百年,數以萬計的倭寇不是憑空冒出來的吧?你們家之前連一點警覺都沒有,不知道向朝廷報告?」
徐邦陽顧著腮幫,怒道:「不要東拉西扯,有本事拿出證據來。」
「哈哈哈,世間事哪有那麼多證據,只要猜測就夠了。滿朝的文官急著拿你們當墊腳石的不在少數,偏偏內廷因為織造局失血慘重,這時候有人幫他們轉移目標,自然是求之不得。」
唐毅說到這裡,用力一拍手,大笑道:「我只要把令牌送上去,然後言官必定跟進,聲勢起來,內廷的諸位璫頭不會錯過機會,堂堂魏國公也和倭寇有勾結,小小的織造局也就不那麼顯眼了。」
毒,真是狠毒!
比起這位的手段,徐邦陽只覺得自己就是只小綿羊,級數差著天地一般。
「徐公子,如果我記得不錯,你們家和華亭的徐閣老家搶過田產,另外在京營的事情上,你們京師的親戚又和嚴閣老鬧過衝突,嚴世藩還跑到定國公家裡索賄。正所謂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只要聖上心中有了猜忌,兩位閣老順水推舟。或許動搖不了根基,降級,甚至貶為庶人都不是不可能,你們家的歷史你最清楚!」
唐毅可沒有說假話,徐輝祖就因為支持建文帝,被朱老四削去爵位,徐輝祖的兒子徐欽在永樂五年好不容易襲爵,後來又得罪了朱棣,被貶為庶人,一直等到朱棣死後,才恢復了爵位。
有這麼兩次的經歷,所謂世襲罔替也不是那麼牢靠。真是和倭寇牽扯到一起,被削去爵位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想到這裡,徐邦陽的臉終於變色了。
「呵呵,知道害怕了?徐公子,其實我是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