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問
清風明月樓,聽雨閣。
如久三人再次聚在了一起,隻是這一次可沒人再敢提議,什麽把酒言歡這茬了。
樓月今天同樣身著白長袍,衣服的袖口領間處有別於上次的金絲福紋,下擺是潑墨染塗的山水畫。沒了出塵的疏離,隻餘溫文爾雅。
而閻難尋今日也未穿他最愛的火紅色,反倒是一襲煙灰藍窄袖窄身長衫,平添了幾分沉穩大氣。
氣質容貌俱佳的兩位翩翩公子相對而坐,單是看著這幅畫麵,讓人驚豔的隻一眼就忘卻今夕是何年。
……
如久一心二用的聽著他講述前往千機閣後的所說所做,以及千機閣主的態度。
“千機閣主讓我轉告小九,對於昨晚的意外十分抱歉。
未免有人再次順藤摸瓜找到你的蹤跡,所以暫時無法親自上門致歉。
另,還望再給他們一次見麵詳談的機會。”
閻難尋抬手為他們各續滿一杯清茶,詢問道,“小九,現在你什麽打算?”
“嗯?”
“你走神了?子暮說的這老大一串你有沒有聽清楚?”
“啊,那什麽,樓白說的我都聽見了。”
“咳咳…”樓月被嗆著。
“噗——”閻難尋噴了。
“哈哈哈…”
反應過來的閻難尋樂不可支,不由拍打了幾下桌麵。就得這樣,哪能就隻是自己被改了名字,“小九,幹得漂亮!”
被迫也享受到了強製性改名的樓月也是哭笑不得,不過又不得不承認,小九叫的這樓白二字倒也很是貼合他?
一直不在狀態的如久,被他們兩個的笑搞得莫名,“千機閣的事,我不想參與麻煩,樓白還得煩你讓人回個話。至於消息的事我已經有了頭緒。”
食指輕彈了下茶杯,震得水中的茶葉打起了旋兒。
“你們認識這蘇陵一位姓秦的將軍嗎?大概四十歲左右,方臉大胡子。”
“秦將軍?”
蘇陵府城統共就兩位武官,一備守一參將。
將軍倒是也有一位,四品驃騎將軍秦明秦將軍。隻是沒有實權,領的是虛職。
“可是叫秦明?”
“對,就是這個名字。”
如果真叫這個名字,那應該沒弄錯,樓月將他的信息在腦海裏仔細回想了一遍。
“秦將軍是兩年多前來的蘇陵,帶著一家老小來這兒定居。說起這位秦將軍,可能知道的人並不多,他為人很是低調。
我曾聽家父提起過,這位秦將軍曾是東鳴王麾下的一員猛將,鎮守南靖城玉河關十餘年。隻是不知發生了什麽變故,讓這位將軍心灰意冷,遞交了兵權,隻領了虛職來了蘇陵。”
“那他家的具體住址樓白你知道嗎?”
“不知道。”見她明顯垮下的小臉,樓月溫柔一笑,“不過也不難打聽就是,畢竟這也不是什麽秘密。”
“小九你找秦將軍做什麽?”
不是打聽沈家,怎麽又打探起秦將軍的事了?閻難尋不解,這兩者之間有什麽聯係?
抬起頭望向兩人,白皙的小臉上是難得一見的嚴肅,眼中更是隱晦難辨。
小小的身子挺的筆直,半響如久才開口問道,“是兄弟嗎?”
“那當然是!必須是啊。”閻難尋想也沒想一口回答到,看她這副模樣還以為要說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兒呢。
雖然他們兩個年齡差距有點大,可卻對極了彼此的胃口,經過昨晚那場麵,怎麽說也該算是生死之交了吧?所以,這算什麽問題,這必須得是啊。
樓月見小九問的一本正經,尋之答的更是簡明利索。臉上是萬年不變的溫和笑意,可卻不難看出眼底深處的認真與誠摯,“小九,不若再考慮考慮,兄妹行不行。”
嘴角微微揚起,如盛開在陽春三月的桃花,那般燦爛明媚,“不行。”
想到那個可能是真相的猜測,如久斂起了臉上的笑容。將她前去悅客茶樓的事一一告訴他們。
怎麽認識的秦明,途中聽到的議論,因為突然炸響在耳邊的那聲將軍而多出來的記憶,以及她的推測。
隨著最後一字落下,房間內出現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隻餘下了各自的呼吸聲。
不等如久詢問出聲,呆住的兩人像是同時回過神來,紛紛開口。
“如久,你說四年前獲罪的沈家或許還真得費心查查。但,如果是四年前獲罪的將軍,隻怕除了稚子沒人會不清楚這事。”
“因為獲罪的將軍是我們東鳴國的戰神,是所有百姓心目中當之無愧的英雄。
當年那場通敵叛國的案子,上至文官武將下至文人學子全自發上書為之請命。
青衣學子齊跪長平門外,一把把萬人請命傘壘滿各府邸案桌,北方三府四十多鎮受戰神將軍庇護的百姓更是成千上萬的湧入京城。
那場麵怕是至今很多人都沒法忘記。”
這麽大的事,即使不在朝堂身在江湖,也沒有不知道的道理。
江湖之人多狹義,對於保家衛國的戰士沒有人不欽佩不敬重。閻難尋記得當初江湖各大門派還召開過密會,商量著實在不行就入京劫獄。
“當時三十萬沈家軍隨著各統領將士從北境萬裏奔襲,將整個京城圍的水泄不通,隻需振臂一揮…
可惜,老侯爺赤膽忠心,戰神將軍錚錚傲骨,都不願遂了某些奸人的詭計真的做了那亂臣賊子。
最後多方證據不足,又迫於各方壓力,皇上也無法,隻能擄其爵位奪取兵權判了抄家流放。
當時無昭回京的各將領全獲了罪,三十萬沈家軍被打散重編,自此再沒了虎狼之師,震懾北荒的沈家軍。”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對於戰神在東鳴百姓心中的名望,還有那三十萬隻認人不認虎符的沈家軍。
皇帝自是猜疑忌憚非常。前有佞臣讒言後有妖妃蠱惑,幾位成年皇子爾虞我詐擾亂朝綱……”
“嘭——”
怒極的一掌,讓茶桌頓時四分五裂。心中騰起的火讓她全身血液都沸騰燃燒,五髒六腑都跟著灼痛。
當初爸爸和大哥的犧牲,是他們認為最對的選擇,是他們身為軍人的責任,是他們永遠無法放棄的那身屬於軍綠色的驕傲,更是他們誓死捍衛國家人民的勇往無前和義無反顧。
身為家人她悲慟可也驕傲,因為他們覺得值得,也因為國家從沒讓他們失望。
現在呢,同是軍人,同是保家衛國的英雄,可沈爹爹他們卻流了血還要流淚,該有多麽的委屈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