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途中
馬車自蘇陵府城一路南下綏原,最先經過的便是新和城。
新和府城占地不大,上接蘇陵,下接壤江冀。以平原地形為主,多耕種良田。其特有出產的碧玉香米軟糯香甜,極受當今後宮娘娘們的喜愛。
因糧食多產且高品質,所以有多家傳承了好幾百年的釀酒老字號。
……
放下手中的有關地理風情的書本,如久伸了個懶腰,小枝極有眼色的遞上一杯茶水。
“到哪兒了?”
“小姐,還有幾百裏路就到樂齊鎮了,不過今天天黑前我們怕是到不了。”
因為他們幾人年紀相當,雖然是簽了賣身契是為奴仆,可紅旗下長大的人還真不能按這兒的習俗不把奴仆當人看。
所以如久早早言明,隻要忠誠心有畏懼。其它的規矩禮儀乃至稱呼上的尊卑,她都不會苛刻。
適應了好幾天,幾人才稍稍自在許多,不用時時刻刻板著正經,一口一個的奴婢、小的,漸漸顯露各自的本性。
蘇米看著精明,實則就是個死心眼。蘇粱能說會道裝的倒是挺乖的,嗬,就是個黑芝麻餡的丸子。
至於小枝這丫頭,沒了卑怯懦弱後,倒顯得活波開朗多了。
“時候也不早了,既然趕不到就在這裏找個平坦地休整。”
“好的,小姐。”
蘇米隨後找了處有水源,地勢較為開闊的地方停下馬車。
天黑之前幾人忙活著,終於把暫時的營地給整理好,又快速的準備當下的晚飯。
草草喂飽了肚子,就著燃燒的篝火堆,如久坐在草墊子上指點他們習武練功。
蘇米被九煉藥浴後,已經十二歲的他雖然過了打根基最好的時段,可也並不比那些從小習武的人差多少。
無為穀的心法不能輕易外傳,她便將前輩們之前收錄的其它門派的教授給了他們。
蘇粱與小枝資質遠遠不如蘇米,三人同時習練的同種心法,後者已經初入門庭,前者還望門檻而不得進。
“小狼,小枝你們兩個,心法還是得繼續努力,持之以恒。至於功法,你們還是選擇輕功暗器吧。”
蘇粱,小枝對視一眼後皆沮喪著臉應是。小姐倒是不偏心都是一同傳授,奈何自己不爭氣啊。
“運行周天夠了,你們兩個就坐下習字。小米你繼續。”
“是,小姐。”
今夜的月亮星辰,全被厚厚的雲層遮擋,窺不見真容。
伴著周圍響起的蟲鳴聲,幾人各自用功努力,不敢怠慢鬆懈這難得的機會。
……
清晨,馬車再次上路。
進入新和府城範圍內後,一路上都是成片的農田,快到了豐收的季節,金黃的麥穗沉甸甸的被壓得低下頭,想來今年是個好年景。
“小姐午時三刻了,是找路過的農家借個火,還是繼續趕往樂齊鎮?”
想了想如久挑開車簾,“路過下個村子,找戶農家好了。”
農家菜也挺香的,吃了好幾天的幹糧,嘴巴裏都淡的沒什麽味兒了。
“好嘞,小姐您坐穩咯。”
蘇米揚起馬鞭揮下,加快了些速度。聽著這話,漸漸已經有些了解小姐的脾性後,知道她這準是饞了。
沒過多久,一處人居不少的村子出現在眼前。蘇米控製好速度,趕著車轉進入了村口的路上。
上槐村。
村裏正中心的位置有顆百年的高大槐樹,粗壯的樹幹上有多塊樹皮剝落。
正值花期,密密層層的茂葉中一串串黃白色的花朵,成簇擁狀重疊懸垂綴滿枝頭,香味素雅清新。
老人成群坐在樹下,孩子撒歡奔跑,隨著風洋洋灑灑的伴著飛舞盤旋的圓形花瓣。
多麽美好的畫麵。
如果忽略種種詭異之處,怕真會讓人如此感歎。
如久放下手中的窗紗改為輕輕撥弄,麵上神情不變,眉頭卻微蹙。
“小姐”
時刻留意著她的小枝自然察覺到這細微的變化,“是有什麽不對嗎?”
“嗯。很不對。”
什麽不對?哪裏不對?
小枝湊著小腦袋,揚起車簾一角往外來回打量了好幾遍,卻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
就大槐樹,老人,孩子。村裏不都是這樣嗎,就像她們花田村一樣啊。
難道是自己忽略了什麽?
敲了敲她的腦袋瓜,如久無奈問道,“你仔細看看那些老人家的麵貌,再聽聽可有聽到奔跑孩子們的嬉鬧聲?”
坐著的老人,麵色暗沉微青。至於孩子?還真是,四周除了他們的馬蹄聲和車軲轆轤轉動的聲音似乎安靜的可怕?
“小姐,這”
瞬間被嚇到的小枝趕緊扔掉車簾,臉蛋兒肉眼可見的變成紙白。
“別”
不等如久安慰出聲,馬車停下來了,外麵響起了道陌生低啞的聲音。
“不知貴人們從何處來?途徑上槐村可是有什麽事?”
挑開車簾,站在馬車旁邊的是一位年約五十的老漢,一身粗布短打漿洗的發白,卻沒有什麽補丁。
麵色與那些老人無異,黑中泛青,杵著拐杖露出的手也是如此。
“可是村長?”
“小老兒正是,敢問小公子這是?”
“途徑此地,想找處人家搭個夥。”
王四河見他們一行,都是半大的孩子,雖然馬車衣著低調不顯,可為首的這位小公子
真是少有的俊俏,神情自若眉眼間流轉的光芒,不顯得逼迫卻讓人無法忽視,還有她背後奇怪的東西上別著的那把長劍。
怎麽看,都不是個簡單的小兒郎。
“如若不嫌棄,小公子可以上小老兒的家中。”
“謝謝老丈。”
“哪裏,哪裏。還請這位小哥跟我來。”
蘇米看向她,見小姐點頭應許後,這才趕車跟在老村長的身後。
上槐村的房子,多是泥土房,還有少數的灰瓦房與茅草屋。
村長家便是少數的灰瓦白牆。小院用碎石鋪了條小路,左邊廚房前的空地開墾了幾分菜地,右邊栽了棵石榴樹,放了一排雞籠。
空氣中難聞的味道不算太重,不過在農家這都實屬正常。
“少爺。要不”
在外人麵稱呼小姐為少爺,這是他們暗自決定遵從的。
畢竟出門在外,他們年紀都不大的情況下這樣一來小姐她無疑是會方便自在許多。
瞄了眼前麵的村長,蘇粱小聲的道,“您去馬車上等著?”
“不至於。”
如久搖搖頭,麵不改色的跟著走進小院裏。暗暗打量了這一路,她心底有些模糊的推測。
如果真是這樣,這個村的秘密倒還挺駭人。
給蘇米他們打了個事先說好的暗號手勢。
幾人紛紛提起了心,神色多了些許不自然。
“家中簡陋,小公子還請海涵。”
“不會,是我們多有打擾,有勞老丈了。”
“他爹。”
一位身著藏青色襦裙的婦人,頭包著同色的帕子,從裏屋走了出來,看見自家院子裏多出的幾個孩子不解的看向當家的。
“這是內子田氏。他娘這是路過村兒裏的貴人,想來搭個夥。”
“這貴人快,快請進。小婦這就去準備吃食。”
“貴人不敢當。勞煩大娘了。”
農家都是每天隻吃早晚兩頓,除非搶收的那段時間,才多加一頓午飯。
這個時間點,家裏的勞動力都在田裏忙活,婦人們在家操持完也得趕去幫忙,一天到晚的忙著,不過就是為了吃口飽飯後還能讓家有些餘糧。
無論在哪兒,底層的人們都是最苦的,生活向來都不易。
如久坐在院中,心中有些感歎,不知沈家人是不是過的也這般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