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憂慮
今晚的夜空中,沒有明月也沒有星辰,隻有薄薄的雲霧點綴黑幕。
掌了燈的屋內,拉長了幾人的身影印在牆上偶有跳動。
沈繼業聽完她的話點頭,“看來無風不起浪,傳聞怕是不假。那個禁地的女子多半是當初傳言的那孩子。”
“祖父您的意思是?”
一臉懵逼的看向他老人家,如久不敢置信祖父言語中透漏出來的意思。
師傅還有這本事?啊呸,呸…
關注點應該是,如果這是真的師傅怎麽會放任那個孩子不管?
“你師父怕是還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在世家中女子未婚生子是多大的醜聞,先是鬧出了私奔後又…連她的死怕都不是簡單的意外呐。
沈繼業將有關當年的傳聞盡數道來也說了些自己的猜測。
李青歡確實與徐家二小姐私下訂了終身,不知因為什麽原因本已經私奔的兩人又回轉了徐府,徐二小姐當場毀約李青歡怒火燒府。
後一年,徐二小姐秘密產子血崩而亡。進宮參選的徐大小姐同年備受皇恩身懷龍種,次年誕下當今而後秘密將那個孩子帶進宮抱養。
如果事實真是這般,皇太後當年既然抱養了這孩子,真出於心疼妹妹可憐孩子的心理又為何一點消息都不傳出來,讓她當著無名的鼠輩那樣活著?
還有,師父的毒又怎麽會用到自己骨肉的身上?
除非,她一直沒安過好心,而毒是她從師傅身上得到的再轉頭下給了那個孩子,這才符合邏輯方能說的通。
至於理由,嫉妒?暗恨?
當然這些都是猜測,真相具體如何,總有一天她會都弄個清楚明白。
……
告別了祖父祖母,走出青鬆堂時天色已是很晚。不想再折騰的如久與俞諶之商量,準備今夜就在如意苑宿下。
還是上一次大婚時來過,以當時的心情俞諶之自然沒有好好打量過她的閨房,如今再來自是用心留意。
不同於別家小姐的喜好精巧漂亮,雅致奪目的裝扮,她的屋內簡單明了,除了床和梳妝台等必要的家具,其它裝飾性的用品很少。
俞諶之搖頭,最多的盡然不是裝著各類藥丸的白瓷瓶,就是大大小小的酒葫蘆,還真是別具一格。
“怎麽?一臉很難言的樣子。”
順著他的眼神看到角落儲物架上滿滿當當的各色酒葫蘆,如久得意的一笑,“有沒有很壯觀?”
“的確。嗯,倒是個很特別的嗜好。”俞諶之抿嘴失笑,當真是個小酒鬼呀。
“這就對了,要得就是與眾不同嘛。”打了個響指,如久來到櫃子前一一愛惜地撫摸它們。
這些葫蘆除了少數是買來的,大多數都是哥哥們的親手傑作。其中二哥三哥的手藝最好,最差的竟然不是七哥那不靠譜的而是四哥。
揚起溫暖的笑意,這些都是哥哥們給她的禮物,也是滿滿的疼寵濃濃的愛意呢。
“對了!”
“怎麽?”
餘光瞥到開著窗戶的院外,突然想起什麽的如久,沒有回話而是直接拉起他的手就將人往外帶。
院中有顆百年的銀霄樹,樹幹粗壯枝幹繁多,不開花隻結果。每每夏末時期,綠色的樹葉便會變成銀色,夜中會與天上的明月星辰銀光交相呼應,甚是神奇美麗。
當初四哥將它移栽來時,欣喜不已的她在那年的夏末,第一次見過那夢幻神秘的景色後一時興起,在樹下埋下了幾壇子美酒,開玩笑的說是等哪天出嫁就取出來當是女兒紅。
七哥還一直追問什麽是女兒紅,自己當時是怎麽忽悠來著?
“當然是女兒家紅著眼流下的淚釀成的美酒咯。”
“噗嗤~”
這般腦殘的解釋,傻傻的七哥還信以為真了,也不知他的男兒紅釀的怎麽樣了?
“九九?這是作何?”
望著手中分到的小鋤頭,俞諶之抬頭看著她,“鬆土?挖東西?”
“挖好東西。”
蹲下身子如久敲了敲土地,將他拽下來後指給他看,“喏,對著上麵有這個星星符號的開挖。”
“嗯,明了。”
沒多久,當初埋下的幾壇子酒就被兩人全都挖了出來。
拍開其中一壇子上的泥封,馥鬱香醇的濃烈酒香便迎麵撲來。如久深深地吸了口氣,歎道,“比以前的更加香濃了,果然酒還是得埋藏幾年。”
“喝點?”扭頭看向同樣雙手髒兮兮的人,如久笑得分外可愛。
“夫人的邀約,某自當舍命相陪。”
“走吧。老地方~”
一手抬起一壇子酒,就準備往屋頂飛的如久被他阻攔製止,不由轉頭挑眉道,“怎麽?”
“總得先清洗幹淨了吧,小花貓。”俞諶之無奈攤手示意。
“呀,還真給忘了。”小花貓?她臉上難道也有?如久拿肩膀蹭了蹭臉頰,果然衣服上黑了大塊。
快速清洗完,帶上酒壇,迫不及待的飛上了屋簷。
當一口美酒下肚,她才喟歎出聲滿臉喜滋滋。
“俞木頭,你說那個人會是我師傅的女兒嗎?”
“不知,不過從祖父的話推測怕是十有**吧。”
想到師傅一人在崖底隱居生活那麽多年,明明醫術高超卻放任自己的毒不管,直等著毒發,死時除了她當時這個四歲的小丫頭,孑然一身,甚至都不知道世上還有位至親之人。
俞諶之見她麵上哀慟知曉怕是又想了師傅,心底微疼,抬手覆上她的發頂揉了揉,“如果她是,九九打算如何做呢?”
“不知道,我想我會吧。”
出手救治?
如果確定那女子的的確確是師傅的血脈,她定會出手救治,畢竟這是師傅再世唯一的血脈了。
不過也僅是如此,她和熙元帝想來牽扯很深,因為她的原因能讓他們之間化幹戈為玉帛?想來也不太可能。
不過這一切都還得等查清楚了再說。
“別擔心,既然做了必定會留下線索痕跡,一切會弄明白的。”
“嗯。我知道,也沒有擔心就是有些心煩。”
是的,心煩意亂。如久仰頭灌下滿口酒水,不顧水漬打濕了她的衣襟。
離開那個她獲得新生的地方,原來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啊。
“我想回去。”
想回那處崖底,想回…二十一世紀,哪怕隻是看上一眼也好,她想知道夜宵,醒醒兩人過的如何?
“我陪你去。”
不想見到她露出這樣的神情,莫名傷感也莫名的遙遠。俞諶之握住她的手言語還是一如既往平淡,卻不難聽出裏麵的鄭重其事,“無論去哪,我都陪你。”
風吹亂兩人身後的青絲,彼此纏繞飛揚似不分你我。
嘴角含笑用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龐,“俞木頭,為什麽對我這麽好?還是隻要是你的妻子對誰都這般?”
“因為你,隻是你。”俞諶之沒有猶豫,也不需要猶豫的回答。
“嗬~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了。”
如久搖搖頭,手同時用力將他的臉狠狠往兩邊扯得變形,才滿意的鬆開拍了拍咧嘴笑道,“難道你沒聽人說過,男人的嘴是騙人的鬼嗎。”
“嘴是騙人的鬼?”俞諶之搖頭否定,雙眸裏漸漸浮現瑰麗的斑斕色彩,“九九嚐過的,它是嗎?”
眼中的笑意一點點蔓延,散開,鼻間的酒香不及他身上獨有的冷冽鬆香,隻是聞過就在了心上再難忘卻。
“嘖~好像忘了呢。”
“那,要不要我幫忙讓九九好好回憶回憶?”
“有何不可?”
嘴角扯出的笑意還來不及綻開,甚至還沒開始主動出擊。俞諶之整個人就被她強行擁入懷中…
枕著她的手臂,看著她越來越靠近緊閉著眼的小臉,微微嘟起的紅唇,真是——滿心哭笑不得。
這般霸道卻又可愛的人兒。
同樣輕輕閉上眼的俞諶之心中疑慮,下次也該是讓他,反客為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