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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小心應對.

  一個人的作用能力如何,往往總是他的對手更加清楚明白。 

  肖溫阮,一個垂垂老矣的太子太師,常年養病在家,早已是行將就木,心機手段皆是遠遠不如周尚景,明爭暗鬥之間屢戰屢敗! 

  這樣一個人,他對太子一黨的作用究竟有多大? 

  答案是,無與倫比,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 

  為何? 

  朱和堉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儲君,這意味著,一旦等到德慶皇帝殯天,那他就是名正言順的繼位皇帝,沒有人可以阻止! 

  但前提是,在這期間,朱和堉不能犯太多的錯誤。 

  而肖溫阮的存在,其最大的作用,正是最大程度的減少了朱和堉犯錯的可能! 

  太子朱和堉,是肖溫阮一手培養出來的,朱和堉對肖溫阮感情極深,又極其敬重,所以,在這個世上,也唯有肖溫阮,才可以阻止太子朱和堉去做那些「勇敢且又正確的傻事」! 

  那麼,沒有了肖溫阮之後呢? 

  誰來阻止朱和堉衝突德慶皇帝? 

  誰來阻止朱和堉樹敵百官? 

  誰來阻止朱和堉去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傻事」? 

  沒有任何人可以! 

  而對於這一切,老謀深算眼光老辣的周尚景,自是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 

  所以,周尚景才會下定決心,一改從前的作風,步步緊逼,最終用假金丹害死了肖溫阮! 

  雖然,周尚景一向敬重肖溫阮的品行為人,但廟堂之間的派系立場、權力鬥爭,卻是與敬重與否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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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溫阮薨了的消息,朝中幾大勢力,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黃有容、沈常茂這兩人。自是驚喜異常,彈冠相慶。 

  但親自策劃了這一切的周尚景,卻是有些黯然神傷。 

  周尚景是在自己府中的書房裡得到消息的。 

  得到消息之後,周尚景蒼老的臉龐上,露出了些許落寞的樣子,緩緩坐靠在太師椅上,喃喃問道:「肖溫阮……他真的薨了?」 

  前來稟報消息的順天府尹薛桂,卻是有些高興,連連點頭道:「回首輔大人。下官反覆確認過了,消息千真萬確!」 

  周尚景沉默片刻后,輕輕一聲嘆息,雙眼微閉,帶著些許遺憾傷感,輕聲自語說道:「我並非完人,做一個完人太累了,但我卻敬佩那些完人,可惜這世上完人不多,自今日起卻又少了一個……作孽啊。」 

  聽周尚景這麼說。薛桂不由一愣,在他的印象里,周尚景城府深沉。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平日里言語不多,從不肯透露心中的情緒,也因此而讓人更加敬畏。 

  但今日的周尚景,卻是有些反常。 

  因為猜不透周尚景的心思,薛桂只能小心翼翼的奉承道:「首輔大人您人品貴重,多年來又為朝廷為天下,盡心儘力。沒有首輔大人您,這大明江山還不知要亂成什麼樣子,當是有功於社稷,遺澤於百年,這麼說卻是過謙了。」 

  周尚景不喜奉承,但此時卻沒有生氣,只是自嘲一笑,顯露出些許疲憊。幽幽道:「百年之後,世人評價於我,能做到功過相抵,就算不錯了,哪來的遺澤百年。」 

  說到這裡。周尚景站起身來,吩咐道:「磨墨、鋪紙。老夫要親自為他寫一副輓聯。」 

  此時。書房之中,除了周尚景與薛桂之外,再無他人。 

  而薛桂也沒有招呼其他人,快步來到周尚景的書桌旁,小心翼翼的為周尚景磨墨鋪紙,做著下人的活計,卻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只覺得自己與周尚景親近了不少。 

  一切準備就緒后,周尚景執筆,沉吟片刻,卻書寫出了如下文字: 

  「附公者或皆君子,間公者必是小人,鞠躬盡瘁,歸魂送面如生;」 

  「廟堂倚之為國士,草野聞之欽偉節,憂國如家,今為天下惜公。」 

  將手中狼毫放在一旁,周尚景看著自己寫下的輓聯,淡聲問道:「你說,老夫這幅輓聯寫的如何?」 

  薛桂面色怪異,卻是不知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 

  周尚景這幅輓聯,竟是把自己給罵了,一時間讓他說好也不是,說壞也不行。 

  還好,薛桂總算有些急智,發現了這幅輓聯的異常,卻是不著聲色的錯開話題,答道:「下官才疏學淺,卻也沒資格評論首輔大人您的作品,只是覺得,大人您寫的這幅輓聯,所用的手法筆跡,似乎與平日不同。」 

  見薛桂岔開話題,周尚景也不在意,只是輕輕一笑,然後淡聲說道:「若是用我慣用的筆跡去寫這幅輓聯,必是會被人認出來,到時候只會被肖府中人撕了丟掉,所以這才變了筆跡。」 

  說到這裡,周尚景向薛桂吩咐道:「把這幅輓聯裱起來,派人送到肖府,別透露我的名字,就說是故人相贈就是。」 

  薛桂連忙稱是,見周尚景再也沒有其他吩咐,就小心翼翼的捧著輓聯離去了。 

  待書房中再無他人,周尚景又緩緩坐回自己的太師椅上,看著窗外夜色漸顯,悠悠一聲嘆息:「命運弄人,你我這輩子是敵非友,亦是我虧欠於你,若是當真有來世輪迴,希望你我能成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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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俊臣如今在京中的情報網逐漸完善,又有了西廠權勢,也很快就得到了肖溫阮過世的消息。 

  得到這番消息時,趙俊臣剛剛來到了紫禁城外,正打算進宮求見德慶皇帝。 

  揮手讓稟報消息的西廠番子離開,趙俊臣亦是悠悠一聲嘆息。 

  與周尚景不同,趙俊臣是在為太子朱和堉惋惜。 

  說起來,趙俊臣對於朱和堉的看法。倒是和周尚景對於肖溫阮的看法相似,心中敬佩,卻又不得不敵對。 

  「太子心性剛直,為人倔強,行事之間,又一向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這些年來若不是有肖溫阮約束提點,怕早已是被『南牆』撞得頭破血流了,如今肖溫阮過世。太子日後怕是……」 

  站在紫禁城外,趙俊臣抬頭看著那雄偉大氣的午門,似乎是在與許慶彥說話,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說完之後,又是一聲嘆息。 

  一旁的許慶彥,卻是不了解此時趙俊臣心中的思緒,只是有些幸災樂禍的補充道:「少爺說的有理,沒了肖溫阮那個老傢伙的約束提點,這太子日後。怕就不是被『南牆』撞的頭破血流這麼簡單了,說不定,還會腦漿橫飛呢。」 

  趙俊臣輕輕一笑。舉步向著午門走去,一邊走,一邊向許慶彥問道:「慶彥,你可還記得,當初趙山才打算去投靠太子的時候,我為何沒有阻止挽留?」 

  許慶彥想了想后,遲疑的說道:「少爺你當時好像是說,這個趙山才固然才華橫溢。還得到了帝王心術的傳承,但若是投靠了太子,對太子而言卻不一定是好事。」 

  趙俊臣點了點頭,又問道:「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許慶彥搖了搖頭,說道:「少爺你沒說,我自然也想不到。」 

  趙俊臣輕輕一笑,笑容中蘊含的情緒卻頗為複雜,淡聲解釋道:「太子身邊。多是只知道倫理道德的清流迂儒,即使有右督察御史呂純孝、禮部侍郎鮑文傑、文華殿大學士程遠道等人,但也皆只是一面之才,許多事情,太子他想不到。想到了也爭不到,爭到了也做不到。但有了趙山才之後。卻是不同,許多事情,太子就都可以想到、爭到、做到了。」 

  許慶彥卻不懂,疑惑道:「太子想到爭到做到了,卻又能如何?」 

  趙俊臣沉默片刻后,說道:「無知則無憂,多做則多錯,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想到了,爭到了,做到了,卻不一定就是好的。但太子他……卻未必會明白這個道理。」 

  許慶彥微微一愣,接著卻是若有所思。 

  說話間,兩人已是來到了午門外。 

  值班的太監與侍衛們認出了趙俊臣,不敢怠慢,連忙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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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慶皇帝是在養心殿召見的趙俊臣。 

  得到召見之後,趙俊臣神色嚴肅的快步走入養心殿內,然後行禮道:「臣趙俊臣,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日里見慣了趙俊臣對自己的溜須拍馬持寵而驕,如今見到趙俊臣少有的神色肅穆,德慶皇帝微微一愣后,亦是明白了趙俊臣將要稟報的事情必是非同小可。 

  所以,德慶皇帝的神情也是跟著一肅,抬手道:「愛卿起身吧,這個時候急沖沖的來求見朕,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趙俊臣神色變得更加嚴肅,沉聲道:「若不是大事,臣也不敢在這個時間打擾陛下,實在是京中出了大事。」 

  德慶皇帝眉頭一皺,說道:「細細說於朕聽,究竟什麼事。」 

  趙俊臣也不耽擱,將山東菏澤難民因為南巡籌備的事情上京告狀、三法司先後拒絕受理案件、以及由此而在京中引發的種種流言,一一向德慶皇帝稟報了。 

  德慶皇帝何等的帝王心術?自是很快就想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後續影響,卻是面沉似水。 

  「你是說……」德慶皇帝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由此而引發的種種流言蜚語,竟是在短短不到一日的時間,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趙俊臣點頭,說道:「是啊,陛下,臣也覺得不可思議,京城多大的地方?多少的人口?每天發生多少大事小事?這流言傳播未免也太快了,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啊。」 

  趙俊臣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在德慶皇帝面前摘脫自己的干係,避免德慶皇帝懷疑自己,所以說話之間,完全是一副站在德慶皇帝立場考慮的樣子。 

  德慶皇帝冷笑一聲后。說道:「這事情自然沒那麼簡單,定是有人借著機會給太子抹黑了,流言傳播的那麼快,也定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說到這裡,德慶皇帝神色間閃過肅殺之色,下令道:「愛卿,你傳我旨意,馬上派出所有西廠番子,聯合東廠、錦衣衛、順天府衙門。巡查京城,全力平息影響,限制流言傳播。但有遇到傳播流言的人,馬上抓捕起來,嚴加審問!朕倒要看看,這背後主使之人,究竟是誰!」 

  趙俊臣躬身行了一禮后,沉聲道:「陛下,臣已是這麼安排了,除了東廠不受臣指令之外。錦衣衛、順天府衙門,已是和西廠番子們在行動了。」 

  德慶皇帝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趙俊臣竟會幫著太子擦屁股。上下打量了趙俊臣幾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最後點了點頭,只是說道:「你做的對,不枉朕對你的看重。」 

  說到這裡,德慶皇帝突然哼了一聲,又說道:「看來朕重建西廠的決定,果然是沒錯。這麼大的事情,東廠竟然連一點消息都沒有,至今都沒有反應過來,還要新建的西廠稟報於朕,哼,東廠不堪大用,太讓朕失望!」 

  因為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事情,德慶皇帝對東廠卻是越發的不滿了。 

  而西廠如今在趙俊臣的帶領下。辦事得力反應神速,卻也讓德慶皇帝不由的更加看重了。 

  卻不知,這件事也不能怪罪東廠,實在發生的太快,東廠還沒反應過來。實際上。若不是趙俊臣對此早有預料,讓西廠早早的盯著。如今西廠畢竟才剛剛建立,表現還不一定比得上東廠呢。 

  不過,見德慶皇帝為東廠而動氣,趙俊臣也沒有為東廠說話的意思,只是露出了些許遲疑之色,卻是引起了趙俊臣的注意。 

  見趙俊臣如此,德慶皇帝眉頭一揚,問道:「怎麼?還有事情?」 

  趙俊臣先是嘆息一聲,然後向德慶皇帝稟報道:「陛下,臣還剛剛得到消息,就在不久前,大概因為今日發生的種種,太子太師肖溫阮肖大人,急火攻心,竟是犯了急病,然後薨了。」 

  聽到趙俊臣的話后,德慶皇帝竟是沉默著什麼話都沒說。 

  但眼中那一閃而過的肅殺,卻是顯示了德慶皇帝他如今的真實情緒。 

  趙俊臣知道,只有在沉默不語的時候,才是德慶皇帝真正生氣的時候。 

  所以,趙俊臣也不敢多說,只是垂首靜靜的陪站著。 

  沉默良久后,德慶皇帝突然開口了。 

  「俊臣……」德慶皇帝用的是對趙俊臣最親昵的稱呼,但接下來的話,卻是讓趙俊臣身體一震:「之前,那何明滅門案,你查到的恭安王,應該是被冤枉的吧?」 

  趙俊臣沒想到德慶皇帝竟是突然提到了這件事,不由一驚,然後連忙跪下,叩首道:「不敢瞞著陛下,臣有罪!」 

  德慶皇帝卻不在意,揮手道:「起來吧,這件事本就是朕默許的,你又有何罪。當時何明滅門案遲遲未破,只會損了朕與朝廷的顏面,唯有想辦法儘快破案,才能彰顯朝廷威嚴,震懾不臣之人,哪怕是找個替罪羊……更何況,那恭安王本身也不安分,只是朕一直找不到證據罷了……」 

  說到這裡,德慶皇帝目光炯炯,看著起身後的趙俊臣,問道:「朕的意思,是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這些事情,是不是有所聯繫?何明的案子就不說了,肖溫阮朕最是了解,他的休養心胸還是有的,怎麼可能因為這麼一點事就急火攻心而病死?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 

  趙俊臣微微一愣,他卻沒有想到這一點,抬頭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德慶皇帝冷笑道:「朕是在想,會不會這幾件事都是由同一股勢力所為?刻意針對太子,甚至覬覦朕的皇位?」 

  趙俊臣沉吟片刻后,點頭道:「還請陛下放心,那何明滅門案雖說對外宣稱結案了,但臣卻一直在讓西廠秘密追查,如今肖太師過世蹊蹺,臣也會派人盯著,務必會為陛下查到幕後元兇!」 

  不論心中如何做想,但此時的趙俊臣,卻是一副全心全意為德慶皇帝考慮的模樣。 

  德慶皇帝點頭,一副對趙俊臣信任非常的樣子,說道:「你辦事,朕自然放心,自咱們君臣相合以來,俊臣你還沒讓朕失望過!如今東廠辦事屢屢不利,這件事就由西廠來負責吧。」 

  然而,說到這裡,德慶皇帝卻突然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西廠畢竟才新建不久,你又沒什麼經驗,獨立負責此事,壓力也大了些……不妨這樣,義興候駱家茂之子駱祥,功勛後人,已是到了出仕的年齡,雖然年紀尚淺,但畢竟家學淵源,祖輩多有擔任錦衣衛指揮使之職。朕原本打算讓他先在錦衣衛衙門歷練一番后再另行重用,如今不妨把他調到西廠,由他輔助於你,你看如何?」 

  趙俊臣自接管西廠之後,對於廠衛的歷史情況,也多了不少了解,其中駱家之於錦衣衛,自然也知道不少。 

  義興候駱家,堪稱是明朝歷任皇帝最信任的功勛世家之一,前後有三人擔任錦衣衛指揮使之職,對錦衣衛勢力影響甚大。 

  「看來,雖然表了忠心,但如今畢竟是情況複雜,陛下他對我還是不大放心啊,這個駱祥一旦來了西廠,就等於駱家勢力來了西廠,即是監視,也是制衡……」 

  這般暗思之間,趙俊臣卻沒有任何猶豫,只是說道:「任憑陛下做主就是,如今臣西廠、戶部兩頭忙,本就有些手忙腳亂,有人來分擔些壓力,自是好的。」 

  德慶皇帝笑著點了點頭,似乎對趙俊臣的表現十分滿意。 

  就在這時,有太監前來稟報,稱東廠廠督馮德勝求見!(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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