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冰封的人

  王瞾藝從床邊突然多出來的背包里翻出了一件黑風衣，神情有些凝重的該在梁天身上。 

  梁天似有所感，卻什麼也沒說。 

  將葉子玉扶躺在梁天身邊，她的身體便也隱在了綠霧中。只依稀能夠看清露出來的白皙手指。 

  梁天感覺到耳邊有呼吸聲，聲音輕柔似怕驚動耳邊人。 

  「是你嗎，子玉？」 

  葉子玉尷尬的嗯了一聲，臉有些發紅。 

  梁天無聲的笑了，半餉，又輕輕道：「我想把我的玉墜送給你，不要拒絕好嗎？」葉子玉一驚，忙道：「那不是你的……」 

  「噓……正是因為對我很重要所以才送給你。就當是替我保管吧。」 

  葉子玉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想要起身，又聽梁天說道：「別動，聽我說。」 

  葉子玉猶豫著還是按照他的話躺好。 

  「我是覺得我一個普通人沒有能力保護任何自己想保護的，所以想把我最重要的東西交給你保管。這次是運氣好，受了這麼多傷，玉墜也沒掉落，但是以後就不一定有這麼好運了，所以，我覺得放你那裡更妥當，而且只有放在你那裡我才放心。」 

  「可是……」我就要走了呀…… 

  後半句話葉子玉沒有說出口。 

  「噓……」梁天輕輕出聲。 

  「我現在使不上力氣，你幫我把它從我脖子上摘下來戴上好嗎？然後讓我看看你帶著它的樣子。」 

  「……好。」 

  葉子玉半撐起身，摸索著從梁天脖子上解下玉墜。 

  和梁天說的這了會兒話，讓她的身體恢復了些許力氣。 

  籠罩著二人的綠霧漸漸淡去，逐漸露出梁天蒼白的臉。 

  他的臉上依舊掛著溫和平靜的笑，一直帶著的無框眼鏡早就不知哪去了。 

  葉子玉是第一次見到他不戴眼鏡的樣子，少了一分斯文，多了些年輕朝氣，但因為面色蒼白那點朝氣也隱在了疲憊中。 

  她從梁天的眼神中讀不出任何東西，依稀記得他的度數很高，見梁天一直盯著自己看。不禁笑問：「你能看清嗎？」 

  梁天也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的這些綠霧的關係，我現在沒有眼鏡也看得很清楚。我在想，如果沒有打鬥，或許你可以開一家眼科診所。肯定能賺得盆滿缽滿。」 

  「要開就開綜合診所，包治百病！哈哈！」葉子玉也被逗樂了。 

  窗外得低吼聲越來越少越來越小，天邊逐漸泛起魚肚白。 

  「天快亮了，趁著這會兒安靜，你快睡一會兒吧。等下他們還有任務。我這兩天恐怕也不能跟著他們行動了，正好留下來照顧你。」葉子玉輕輕說著。 

  「嗯……真好……」 

  梁天慢慢閉上了眼睛，面目越發顯得安詳，嘴唇微動，無聲的吐出兩個字。 

  葉子玉只當他是太虛弱了，最後說的應該是晚安吧，不過現在說早安才更恰當。 

  睡意襲來，她也實在是累極了，側著身背對著梁天也沉沉睡去。 

  這一覺葉子玉睡得無比香甜，連夢都沒有做。 

  當她睜開眼睛時。首先看到的是甄玉一雙大大得滿含擔心的水潤雙眸。 

  她沖甄玉笑了笑，問道：「你們今日任務順利嗎？我竟然睡了一整天，真是……嗯，梁天呢？」 

  她轉過頭，身旁空無一人。 

  沒想到他倒是比自己醒得早，看來是真的沒事了。 

  甄玉哇得一身哭了起來，一把抱住葉子玉。 

  「美人兒姐姐你終於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了。」 

  「什麼？！」葉子玉一驚，她明明感覺自己只是睡了一覺，只是比平日睡得時間稍微長些。睡得熟些而已。 

  「好啦，小玉，害你擔心了，我這不是醒了么。可能是之前消耗過度吧。梁天呢？」 

  自己居然睡了這麼久還這麼死，若是梁天中間有什麼狀況，恐怕…… 

  看著甄玉有些閃躲得眼神，葉子玉心中一沉，猛地起身下床。 

  在床上昏睡了三日，如此突然起身。葉子玉只覺眼前一黑，腳步踉蹌了一下又坐回到床上。 

  甄玉趕緊扶住她，關切道：「美人兒姐姐，你怎麼了？要不要叫韓志業來給你看看？」 

  葉子玉搖搖頭：「你忘了我也是木系異能者，自己就能給自己看了，你放心，我只是躺的時間太長了。」 

  緩了緩，葉子玉慢慢起身，扶著甄玉的肩膀，說：「帶我去看看梁天，他……在做什麼？怎麼沒有好好修養……」 

  這話說出來，葉子玉自己都覺得有些自欺欺人，但她還是不敢讓心中那個不好的念頭佔據思想。 

  甄玉咬著下嘴唇，帶著葉子玉艱難的向外間挪動。 

  客廳里沙發上，地上，陽台上，坐滿了人，每個人都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 

  見葉子玉從卧室里出來，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向她，而她在掃視了一圈后沒有發現梁天的身影，心下更是著急，低頭問道：「他在樓下是么？」 

  甄玉依舊咬著唇，沒有吭聲，大顆大顆的淚珠低落到腳面上，她不敢抬頭，只微微的點頭。 

  「扶我下去。」 

  樓下原本擺在房間中間的貨架都被挪到了兩邊，空出了大塊空間，鐵門居然被放了下來，葉子玉記得他們第一日來這裡過夜的時候都沒這麼小心的將捲簾門拉下。 

  陽光只能從捲簾門與地面露出的縫隙中鑽進，顯得尤為陰暗。 

  葉子玉不禁打了個寒戰，天氣降溫了么？怎麼一下子冷了起來。 

  從樓梯慢慢走下，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借著微弱的陽光，她看清被清理出來的空地赫然橫放著一個巨大的長方形冰塊。裡面似乎還有東西。 

  「這是……」她仔細辯駁著冰塊裡面的東西，像是人的身影…… 

  她又轉頭看向四周，問道：「梁天呢？」 

  甄玉低著頭，一步一步走到冰塊旁邊，緩緩抬手，手中慢慢出現一道金色光柱，使得整個屋子金燦燦的。 

  葉子玉一瞬間便看清了冰塊里的人。 

  她不敢相信的慢慢走進。步伐既緩又小，她怕走近了看清裡面確實是他，又怕離遠了自己看錯了，其實不是他。 

  隨後跟著下來的穆蕭辰、甄景文和王瞾藝默默走到葉子玉身後。 

  穆蕭辰難得出現溫柔的一面。嗓音低沉著說：「第二日我們去做任務，回來后見你沒醒，便讓韓志業分別為你們兩個做了檢查，你只是消耗過度，而他……已經沒有呼吸了。」 

  見葉子玉默不作聲。走去甄玉身旁的甄景文接著道：「韓志業發現梁天雖然已經去了，但是體內的病毒卻沒有繼續再增加，但也沒有減少和死去，而且，據他判斷，梁天應該是在清晨就已經去了，一天下來也沒有屍變，很是奇怪，但是也不敢肯定他一定不會變成……所以，穆兄將他冰封了起來。知道葉姑娘和他關係頗好。就等葉姑娘醒來再決定後事要怎樣處理。」 

  葉子玉聽著這些話，腦中回想起梁天最後說的那兩個無聲的字，原來是「再見」。 

  她雙手扶在冰塊上，只覺掌心冰涼刺骨，卻又覺得什麼感覺都沒有。 

  甄玉在一旁已經泣不成聲，其他人默默等著葉子玉的決定。 

  半餉，她才緩緩開口：「我想在這裡一個人靜靜。」 

  「美人兒姐姐……」甄玉欲要去拉葉子玉的胳膊，被甄景文攔了下來，對她搖了搖頭，拉著她上了樓。 

  王瞾藝輕拍了下葉子玉的肩膀也跟著上去了。 

  穆蕭辰默默的又站了會。不知在想什麼，最終還是沒說什麼也走上樓梯。 

  人都走了，沒了甄玉金光的照明，室內徒然暗了下來。 

  葉子玉默默滑坐到地板上。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麼，腦中有些空白，卻也不覺得是因為極致哀傷。 

  要說她和梁天的關係其實沒有多親密，她只是隱約知道梁天喜歡自己，不過直到他走了，也沒和她說過喜歡一類的話。 

  他給她的印象就像他的人一樣。溫和，平淡，不給身邊人帶來麻煩，用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幫助所有人。 

  他是末世后第一個讓自己感到溫暖不孤單的人，是自己很珍視的朋友。雖然相識不過半年，卻感覺像是認識了很久。 

  她還記得他說過不只一次要陪自己東上，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連累到別人，而且自己也有了自保的能力，所以她才找了這個機會想要悄悄離開，卻不曾想，這個說著要一直陪著自己的人先默默而去了。 

  對了，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葉子玉一震，懷中不知何時鑽進來的絨球嚇了一跳，飛速跳開。 

  葉子玉登登登的上了樓，一眼看到角落裡坐著的代美彤，幾個箭步穿過去，將代美彤一把拽起，厲聲問道：「你們為什麼會在這？」 

  代美彤緩緩抬起頭，慢慢迎上葉子玉憤怒和責備的目光。 

  「因為我知道你要走。」代美彤一字一頓道。 

  她雙眼裡布滿血絲，一看便知幾夜沒睡了。 

  葉子玉先是一震，而後又疑惑，她怎麼知道？ 

  看出葉子玉眼中的疑惑，代美彤淡淡道：「別忘了，我是你室友。」 

  葉子玉微微皺眉，自己之前表現的很正常啊，一點痕迹也沒有，連細心的梁天都沒發覺不是么。 

  想到在樓下靜靜躺著的梁天，葉子玉只覺胸口堵得慌。 

  她沒有再問她是如何知道的，這都不重要了。 

  以梁天的性格，說過的話肯定是要做到的，所以他知道自己要離開，所以他才趕過來，所以……竟是自己害了他嗎？ 

  葉子玉放開代美彤，失魂落魄的回到卧室，也不管別人是否要到卧室休息，砰的把房門關上，留自己一個人蹲在角落裡。 

  門外想起了重重的砸門聲，然後傳來鍾凌尖細的嗓音喊道：「喂！你情人死了你就不讓大家進屋休息了么，你已經一個人佔用卧房三天了，現在醒了怎麼還不騰出地方來，這裡還有20來人沒好好休息過呢！」 

  鍾凌喊了一會兒就被人拉走了。 

  葉子玉也沒有去理會她的叫罵和侮辱。 

  一想到梁天是因為自己死的，就覺得胸口窒悶，像一個人待著，又不敢去樓下面對那個封在冰里安詳微笑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天黑了，又亮了，又黑了。 

  門外時不時傳來敲門聲，關切聲，抱怨聲…… 

  迷迷糊糊間，她碰到了胸前掛著的玉墜，其實梁天那時跟她說了那麼多不象他平時會說出的話時，她是有不好的預感的，為什麼當時明明知道他體內病毒並沒有得到多少治療自己還相信了他的話，以為他真的沒事了呢？ 

  她懊惱著卧著玉墜一下一下砸著自己的腦袋。 

  玉墜的尖端不小心劃破了她的額頭，葉子玉卻依舊無知無覺的捶打著自己。 

  忽然她聽見一聲溫和熟悉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 

  「是誰？」她茫然起身，房間里一個人也沒有，門外除了吵雜的說笑聲，沒有人來敲門。 

  是幻覺么？ 

  她又緩緩貼著牆壁蹲了下來。 

  不一會兒，腦中有想起溫和的嗓音呼喚著她的名字。 

  她睜大眼睛，卻看不到任何人出現在眼前，而且這一次她感覺出聲音並不是來自外邊，而是來自於自己的頭腦里。 

  「子玉，是我，別怕。」 

  「梁天！」 

  葉子玉豁然起身。 

  「嗯，是的，我在這裡。」那聲音再次想起。 

  「哪裡？房間里？我怎麼看不見你。」 

  「呵呵，不，我在你脖子上的玉墜里。」 

  葉子玉吃驚的玉墜拿到眼前。 

  對了，這是他的空間，會不會真的有什麼特殊的功能，可是他不是躺在樓下么？ 

  不過這個世界已經如此光怪陸離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你在你的空間里？」葉子玉試探的問道。 

  「沒錯，唉，我現在才知道我這個空間有多亂了。你猜我現在在做什麼？」 

  「你居然還有心思讓我猜！」 

  「美人兒姐姐，你在和誰說話？」門外想起甄玉的聲音。 

  頭腦中，梁天聲音說道：「噓！別叫其他人知道，你可以不出聲，也能和我說話的。」 

  「美人兒姐姐？」甄玉的語氣越發焦急。 

  「小玉，我沒事，我還想在待一會兒。」葉子玉趕緊回道。 

  甄玉放下心，旁邊一聲冷笑：「沒事還不出來，讓我們這麼多人擠在一起，她倒好，一個人享受！」(~^~) 

  PS：默默碼字……默默上傳……默默睡覺(( _ _ ))……z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