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7章 應劫
安天偉湊著冷男的臉俯身蹲了下去。他的雙臂架在膝蓋上,就那麼很隨意的翻了翻冷男腫到一起血糊糊的眼皮。
「還死不了!」安天偉道。稍微的頓了一下,安天偉將臉向冷男湊的近一點,又道:「你骨頭硬,我佩服。但是,你的骨頭卻賤。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冷男鼓著嘴,醞釀了半天,終於找著了一個角度。
「噗……」一口帶血的唾沫直向著安天偉的臉襲來。
這種程度的偷襲對安天偉自然構不成任何威脅。他的頭只稍稍偏了下,便將冷男處心積慮的這口唾沫避讓掉了。
被人噴了口口水,安天偉並不著惱,繼續保持著他俯身的姿勢。
「你賤就賤在自以為可以掌控他人生死,自以為你是六處的人,就可以無視一切。是!我知道你們應該調查過他……」安天偉朝著七指一指。
「沒錯,他們是雇傭兵,手上是沾了血。但你們呢?比他們好多少?同樣都是殺人,是什麼給你那麼多的優越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說到此處,安天偉的臉色一冷,站了起來:「你們自為可以主掌一切,可以無視一切。但在我眼裡,你!不過是一條狗!一條我隨時都可以弄死的蠢狗!你以為你這叫剛強?這叫牛逼?我去尼瑪的剛強!」
安天偉起腳重重的踢!在了冷男的小腹處!
「如果你們真有種,就沖著我來,用我的家人來威脅我,你們算什麼東西?他們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我說句話放這兒,如果你們六處的人敢動我家人一根汗毛,我拼著這顆腦袋不要,也要將你們所有參與到此事中的人,斬盡殺絕!」
家人是安天偉的逆鱗所在,動誰都行,別動他的家人。發起瘋來的安天偉,像一頭失掉理智只留本能的瘋狼,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安天偉身上的殺氣,於此時驟然轉冷!凜冽之意瞬時將整個山洞填充的滿滿的。虛弱的七指驟逢著這股冷冽的殺氣,牙齒竟不自覺的格格打架。
冷男暗自也吃了一驚。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暗地裡動安天偉的家人。對安天偉家人的調查,對於冷男而言,只是為了更好的摸清安天偉的底,全然沒有想過以此做為底牌。
他有底限的。殺七指這些人,他可以毫無愧疚,但要動普通人,他下不了手。
「我沒有!」冷男艱難的回應著,實是傷重非常。
「你沒有?」
「沒有!」冷男的回答十分堅定。
暗吁了口氣,安天偉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冷男這種人,其實安天偉並不想真的就這麼將他幹掉。前面將冷男交給七指處理,也是想藉此一舒七指心中的鬱結。
心病難醫,七指跟了他,怎麼說也是他的人,能救必然得救。去不掉冷男帶給七指的心結,七指的身體康復將是妄談。
七指這邊事畢,但冷男的性命依舊懸著。「威脅」!安天偉對這個非常在意。
冷男這種人不說則罷,說必是實話,因為他自傲!既然冷男說沒有參與到威脅自己家人的事情之中,冷男的命,基本上可以說保住了。
「我不會殺你,但也不會救你!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安天偉道。
接下來,他從外面割了數根韌性非常不錯的藤條,將重傷的冷男一道一道的捆起來。再將捆成麻花的冷男扛起,走到洞外,扔到了那幾名雇傭兵的無字碑之前。
「他們死在你的手上,你就在這裡好好的陪陪他們。他們有過,自有法度。你不是法!」
將冷男扔下之後,安天偉片刻沒有停留的回到了山洞裡,背起了尚處於虛弱之中的七指,招呼了一聲狼王,兩人一獸,便向著十萬大山的更深處走去。
冷男被六處的人救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的事。
來救冷男的人群之中,便有玄冥陰煞的瘦男在其中。
瘦男看到奄奄一息的冷男的那幅慘狀,心下對安天偉的忌憚更深。
依據慣例,大凡當兵的人,都非常守規矩,就沒有見過像安天偉這樣無法無天的人。不單打沒了他的三根手指,連冷男也差點就徹底廢了。
奄奄一息的冷男被救之後的第一件事,是掙扎著將瘦男的領口封住,拉到自己面前:「你竟然敢對普通人動手?」
「什麼普通人?沒有的事啊!」瘦男一驚。
「如果被我發現你動了普通人,我跟你沒完!」冷男鼓著勁說罷這句話后,才直接的昏了過去。
六處的幾人將冷男抬下了山。至於那把方形大刀,自然不會遺失,早有負責包抄安天偉所在山洞的一批人,沒逮著正主卻將方形大刀收了回來。
這一場發生於大山之中,連激烈都算不上的戰鬥,就這麼悄然落下帷幕。
此事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到位。在大軍區里,只有有限的幾個人,才有許可權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知情人之中,盛世傑是其中一位。
記錄著事件經過的材料不厚,在材料的封頁上蓋著「機密」的印鑒。
這份材料盛世傑已經看了不下三遍。他的眉頭始終揪著,臉色鐵青。同樣有權知道內情的方正義,則噓唏不止。
「我看,我們的軍法處需要整頓!」盛世傑冷聲道。
「受命所為,錯不在他們啊。老盛,我知道你有火,這麼好的一個兵,硬被逼上梁山,換誰都覺得可惜。不過,現在想要救下安天偉,難度十分大。與其如此,還不如將心思放在那幾個還有救的狼牙身上。」
盛世傑怒歸怒,但他卻也知道現在想要將安天偉從深水裡拉上來,可能性微乎其微。方正義的提議,就眼下而言,可行性最高。
「那就先保那三人。安天偉現在像一顆炸彈,隨便一根引信就可能將他給引爆!這三人也是誘因!現在不能動!」盛世傑道。
方正義點了點頭。
班長三人因為協助安天偉逃跑,六處早就蠢蠢欲動。必須找一個能擋住六處的借口。盛世傑找的這個借口,雖然有點勉強,但用來擋住六處,差不多夠了。
六處的手雖然長,但也不是一點顧忌沒有。
安天偉逃跑這件事,兩位將軍詳查了整個過程之後,都心知肚明是一個陷阱。六處這次做的過界這麼多,早就引起了兩位將軍內心的不滿。
礙於六處這個機構的特殊性質,兩位將軍不好插手,但可以通過別的辦法表達對六處的不滿。保護班長三人不再次落到六處的手中,便是上佳之法。
同安天偉一樣,兩位將軍也十分迷惑六處為什麼要安排這樣的一出大戲。六處閑的,至於為了一個才剛夠格高級軍官的安天偉,冒風險動這麼大的手腳?
目的不明,只能且行且看,以靜制動。兩位將軍相信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兩位將軍準備在六處的虎口之下將班長三人奪走,與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的還有另外兩人:南佛北道。
這兩老頭通常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但這一次,出鏡的頻率相當高。
南佛北道二人此時落坐於一座窗明几淨的廳堂之內,廳內檀香依依,散發著一股清香。
廳堂之內的陳設古雅,放眼之下,全是木製家私。連牆壁也都是由包了桐油的木板構成。方木桌長木椅正木幾,木壁之上斜掛著一洞悠長的紫竹簫。
在紫竹簫之旁,是一柄未出鞘的長劍。劍鞘之上花紋看上去很別緻,古意盎然。長長的金黃色的劍穗,比長約一米五的劍體只略短一點,貴氣撲面。
廳堂內的兩張長椅相向而放,中間橫著一張方正木幾,几上擺著四杯清茶。
南佛北道同坐於一側,他們的對面,也正坐著兩個人,卻不正是清源市筆架山後山大清涼寺的主持空明法師,另一人則分明就是高廳長的父親高野。
「師弟,你考慮清楚了,確想當他的引薦人?」空明法師淡淡問道。
「哎,大和尚,可不只是他要當引薦人,老子……貧道也要算一個!」北道是道教弟子,對空明法師的態度隨意的多。
南佛單掌豎於臉前,向空明法師躬身道:「師兄,他已然有突破邊界跡象,如果不入圈內,怕是在外界要多生事端!」
空明法師沒有正面應答,頌了聲佛號之後,便靜坐如禪,入了定。
南佛並不著急,一臉平和靜坐等待。北道則就顯的不安分的多,不時瞅瞅南佛和空明法師,再朝高野擠眉弄眼,看情形與高野亦是舊熟。
高野搖了搖頭道:「他是頭戰狼,戾性未消!此時入圈,恐怕並不是最佳時機。」
北道怫然不悅道:「高野,小道萬千,大道如一。眾生芸芸,難道還非得強求尋道之人的心性純良?有些戾氣,我覺得並無大礙。」
高野不答,只是微笑搖頭不語,眼光朝空明法師看去。
北道亦朝空明法師道:「大和尚,你別裝神弄鬼,給個痛快明白話。你要是不接,這事貧道接了。」
南佛則道:「勿躁,勿躁。師兄自有定計。」
良久,空明法師終於睜開雙眼,立掌於前,頌了聲佛號。
「先看他如何應眼前的這一劫吧。我自身與安施主尚有些塵緣未了,自會暗中觀察。倒是你們,原本無礙,卻無端介入安施主這一劫之中,怕是要同受劫難。好自為之。」
南佛神色一正,似有所悟。再次躬身施禮。
北道聽罷空明法師所說,神色變幻不定。手指暗掐卦位,一刻之後,神色大駭,便告辭匆忙而去。
ps:這兩日盤面震蕩,上不得,下不去。兩難。古話有雲,君子不立危牆。看清楚了再動手,方為上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