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八章 全開
「你！」
瀟瀟藍雨睜眼的時候，看穆遷的身影是倒著的，因為他是仰著頭。
然後又有零點三秒的時間發懵、零點三秒的時間回神、零點三秒的時間判斷出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其實就是愣了下，直接坐了起來，背對著穆遷。
瀟瀟藍雨開口說了句：「你果然來了。」
「之前做任務不能中斷，久等了讓你。」穆遷開口說著，兩人如同兩個老友，在進行見面之後的寒暄。
瀟瀟藍雨坐在那，目光略帶憂鬱，低著頭，給旁邊幾個觀眾的感覺，就是他整個人都有些黑暗化。
他開口問著：「對於這次我挑戰你，你怎麼看。」
「打打看。」穆氏幽默。
「可能，這一次你不會是我的對手，我和村裡有棵樹的對戰視頻，想必你肯定看了。」
「我正在做任務，做完任務立刻趕到了這裡，等會下線我會去看。」
穆遷淡然說著，眉頭微微皺起，他感覺到了瀟瀟藍雨今天的不同。
似乎，那個原本就算是輸了，也會露出開心的笑容，眼中永遠燃燒著不屈戰意的男人……今晚變了。
是本性嗎？
雖然很想藉此貶低眾神殿，但一個口碑還算不錯，勢力無比龐大的前第一行會，他的核心高層，真的會是那麼淺薄的男人嗎？
穆遷心中給予了否定，所以他才皺起眉，而不是流露出不耐、厭煩的目光。
他問：「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我很好，渾身充滿了力量，還有戰勝你的信心。」
瀟瀟藍雨左腿蜷縮起來，左臂搭在了上面，風吹過，他原本給人陽光感覺的中長發，有些凌亂地在他耳旁飄著。
整個人的氣息也變得陰冷了許多。
穆遷眉頭微微皺深，這樣的瀟瀟藍雨，和他認知中似乎差了太多。
「你要和我一戰，就來吧。」
「我突然很享受這個過程，請不要著急，」瀟瀟藍雨低著頭，「想必現在，因為你的出現，又有很多人湧入論壇的直播，不管是睡著的、被喊醒的。為什麼不等等，等他們人最多的時候。」
穆遷若無其事地點點頭：「那如你所願，我在這裡站五分鐘，五分鐘后你不出手，我當你敗了。」
「哈哈哈！五分鐘？不用，你太小瞧自己關注度了，」瀟瀟藍雨雖然背對著他，但穆遷分明能看到對方的冷笑。
這傢伙……
穆遷不再言語，反而在隊伍頻道說了句：「你們先別等了，這場仗沒什麼好看的。」
「納尼？」婉月不解地問著，「師父，我們不看了嗎？」
「嗯，陪你姐姐去戰場吧。」
「可是……」狂獵天下剛想說話，就被程佳伸手阻止。
「那老闆，我們也先回去了。」
「去吧，不要引起別人注意。」穆遷揮揮手算作告別，潛鋒的三名高手在程佳眼神和動作示意下，也朝著城中走著。
香草奶昔小聲道：「老闆為啥不讓我們看。」
「沒事的，我們去看直播。」
「老闆考慮的事，我們當員工的怎麼會明白，不過有論壇直播在，在哪看都好的，反正也就半分鐘的事。」
香草奶昔扭頭看了眼城外，那兩個大劍玩家，站著的那人如同融入黑夜的一道陰影，坐著的那人像是在修羅場歸來的殺神……
他們兩個，要打一場曠世奇戰嗎？
然而等幾人去到論壇，沒有找到有關的直播帖子，心思轉動間，都以為是穆老闆故意隱去了直播帖子。雖然這種事聽起來有些困難，但考慮到老闆的神通廣大，做出什麼事他們都覺得存在很大的可能性。
「老闆，是要做什麼？」
程佳低聲喃喃著，隨之切斷了網路，下線休息了。
仰月城，聽到穆遷在隊伍中開口說話之後，玲瓏猶豫了下，就拉著婉月朝著不遠處的戰場徵兵官走著。
「姐，」婉月小聲問著，「怎麼了嗎？」
「不知道，男人的事，女孩子有時候少管些才好。」玲瓏輕笑著確定了前往戰場，她身上還有榮耀點數，過去兌換下經驗升級就好了。
婉月又看了那邊一眼，瀟瀟藍雨還在坐著，聽不到他們的談話聲了。
這種事，跟男女有什麼關係嗎？
小丫頭想不明白，也追著姐姐前往了戰場。如此一來，周圍觀戰的，僅剩原有、還有不斷趕來的些許潛水眾，這些人，註定會成為這一戰的唯一見證者了。
潛水眾的立場，自然堅決的在他們會長、偶像這邊。
「瀟瀟藍雨為什麼坐著！竟然敢讓會長站著，還背對著會長！實在是太狂妄了！」
「這傢伙是要耍酷嗎？難道是為了眾神殿宣傳，在這裡做廣告。」
「會長現在如果衝鋒的話，一個照面那個傢伙肯定會被秒殺吧？」
潛水眾的說法也不錯，如果穆遷此時發動衝鋒，坐在地上的瀟瀟藍雨肯定沒有半點反手的機會。
所謂的秒殺，如果在一秒之內、一次出手機會打出三次傷害， 而且憑穆遷的手法，最少也會出一次弱點暴擊或者多次傷害，瀟瀟藍雨真的會被秒殺。
可畢竟，這是一個大劍劍士之間的對決，決定權在穆遷和瀟瀟藍雨手中，周圍的討論聲也落不到他們耳畔。
「大劍帝王，你知道嗎？」
瀟瀟藍雨微微低頭，一雙眼像是隱藏在黑暗中，周圍的玩家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動。
「嗯？」穆遷低垂著眼發出點動靜，表示自己正在聽。
「你這個外號、這個名字，對我來說，就像是一把劍，每天懸在我頭頂。」
瀟瀟藍雨露出些笑容，略帶自嘲、略帶譏諷，「知道嗎？在上個遊戲，很多人給我的外號就是戰士帝王，只是名氣沒你現在百分之一大罷了。」
「嗯。」穆遷應了聲。
「不打算說點什麼嗎？踩著我高傲的頭顱，踏上了最強戰士寶座的你，現在看我的目光中，是不是有著憐憫和同情？覺得我瘋了？」
瀟瀟藍雨喃喃著，「我可能，真的有些精神不正常了吧，這麼久的黑暗、這麼久的廝殺，一次次鼓起勇氣想要站在你面前挑戰，卻又一次次自我否定。」
穆遷：……
「自我否定，這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你能懂嗎？每一次否定，原本自信、開朗、對生活充滿熱情的我，就會變得更加的自卑、懦弱。」
穆遷開口道：「勝敗之事看得太重了，這裡不過是一場遊戲。」
「你說這裡不過是一場遊戲，那哪裡不是？」瀟瀟藍雨冷笑著，「這裡，已經成為了許多人離不開的第二人生。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那為了人生巔峰戰鬥，有什麼不對的嗎？」
「沒有。」
「那為了自己人生巔峰，不擇手段的去戰鬥，有什麼不對的嗎？」
「沒有。」
「那為了自己的人身巔峰，就算是違背自己本心，被人憐憫、施捨，去獲得向上爬的力量，有什麼不對的嗎！」
瀟瀟藍雨最後一句是放聲喊出來的，周圍的討論聲立刻安靜了下來，仔細聽著那邊的對話。
有什麼不對的嗎！
「有。」穆遷淡然道，「每個人的價值觀念不同，每個人的目標也不同。你把遊戲當做人生，想要通過戰勝我，踏上人生巔峰，不如說是不甘心上次失敗，一直想取回自己的榮耀和自信。」
「是又怎麼樣？」
「你痛苦的不是自我否定，而是驟然缺少了支撐自己內心驕傲的自信。」穆遷慢慢睜眼，「我不是什麼心理醫生，也沒義務幫你做什麼輔導。既然已經站在這裡了，站起來吧，跟我一戰。」
穆遷低喝：「如果這是你的心病，那我，今天就刺穿你這脆弱的心防！站起來！」
「不用你命令我！」瀟瀟藍雨突然雙手砸地，在那咆哮了一陣。
他猛地從地上站起，扭頭朝著石橋上站著的人影怒目而視，抓住了手中的暗紅色大劍，亮出了自己頭頂的名號。
殺戮行者。
瀟瀟藍雨咬牙道：「現在，你明白了嗎！你可知道，我就算故意躲開和你正面碰撞、對戰，又有多少次被你比下去、踩下去！你睜眼看看！這個隱藏職業！」
穆遷眉頭再次緊緊皺起。
「這是……」瀟瀟藍雨瞪大的雙眼突然多了一滴眼淚，「這是那個殺戮行者，施捨給我的！為了打敗你！為了打敗你一次啊！意念置換！」
瀟瀟藍雨的人影突然化作一團血光消失不見，而一道淺淺的身影突然在穆遷背後出現，大劍朝著他脖頸狠狠砍動，已經距離不過半米！
來了，效果類似於法師閃爍的技能！可怕的突襲技能！
穆遷雙眼瞪圓，周圍的時間彷彿流速減慢，包括他背後的那把大劍的動作，也漸漸變得十分緩慢。
神經反應速度，全開！
判斷能力，全開！
身體極限反應動作，全開！
渾身那超然的力量數值，全開！
沒有拔劍，穆遷左腿向後、上半身微微後仰，腰部肌肉調動渾身肌肉，力量屬性貫穿全身。
外人看來，此時他的動作，似乎不快，但卻行雲流水。
「怎麼、可能……」
幾乎一瞬之後，雙眼瞪圓的換成了瀟瀟藍雨，他從上到下砍向穆遷脖頸的血紅色劍鋒，被穆遷背著的璀璨星辰劍的劍柄，擋住了！
穆遷雙眼瞪圓是神經反應；瀟瀟藍雨的雙眼瞪圓則是因為內心情緒。
驚駭，無以復加的驚駭。
手腕微微震動，要散去反震的力量繼續攻擊，但穆遷的右手，卻不知何時已經抓到了他的手腕。
「醒醒吧！」
什麼！
瀟瀟藍雨唯一能感覺到的，是自己的小腹、膝蓋，被重物狠狠撞擊，那是對方的左手手肘和抬起的左腿。
中立失衡的一瞬，右手傳來的牽引力量，讓他完全無法做出對應反應。他渾身的血光顫動，甚至血色戰甲都在輕顫，而他整個人，直接騰空而起。
越過了穆遷的肩膀，手腕被扭曲到脫臼無法握住大劍，但都抵不過他身影慢慢落地時候，腦海中泛起的空洞和茫然。
這是……
砰！
像是一隻裝滿了布條的麻袋，瀟瀟藍雨被摔在了地上，渾身像是散架了般。
半秒之後，一把大劍，橫在了他的脖頸。
過肩摔？
開什麼玩笑……
自己怎麼會，被過肩摔……
這是，這個遊戲有的攻擊招式嗎？是技能？還是輔助攻擊？
這些都不重要了，那把大劍已經抵在他的脖間，冰冷的劍鋒傳來輕微的刺痛……
又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