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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賤人,就是矯情

  「你儘管來找我報仇,但是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再這麼逞強下去,恐怕不是被我這個人所打敗,而是死在明天畜生的嘴裡了!」 

  「原來你還是人啊?」離墨冷眼相譏,貼在他耳邊道,「誅兄弒母,人面獸心,我一直以為你就是畜生了呢!」 

  「是嗎?」長孫一澈眯起眼,面上沒有半分離墨所期待的盛怒,他黑眸閃著莫測的光,直直迎上她的挑釁,「那我就再畜生一回給你看看!」 

  說著,他不容抗拒地將她橫抱起,然後轉身向馬車走去。 

  「放行馬車!」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霸道?我現在是你的屬下,不是你……」 

  女人兩字被離墨生生壓下,雙腳突然離地,離墨只好鬱悶地抱緊他冰雕似的身子,在他肩膀上重重咬了一口,以泄憤。 

  事情發生的太快,周邊侍衛包括即榮都沒反應過來,等他們回過神時,長孫一澈已經抱著離墨欲踏上馬車。 

  「殿下且慢!」 

  就在這時,甬道盡頭匆匆跑來一名太監,然後撲通一聲跪在了長孫一澈腳下,擋住了他的去路。 

  「奴才無心冒犯,但這已經是子夜時分,若是放行的話,恐會驚擾到聖上龍安。」 

  離墨眼角冷冷掃過那人,眼底陰霾涌聚,她認的清楚,這可不就是孟千尋身邊的大太監,厲忠嘛! 

  不由冷笑心道:今夜燕皇壽辰,舉國慶賀,驚你個大頭鬼! 

  長孫一澈臉上晃過一抹陰寒,鎖著突然出現的厲忠,眼底不悅溢於言表,而懷裡的妙人兒又搶先開口。 

  「聽說,千尋門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風水師說如果將寢宮建在皇城中央,更有益於東燕龍脈昌盛,保不準還會生個小世子。」 

  離墨黑瞳眨了眨,目光凌駕厲忠之上,淡淡道,「你說的也對,我們這番入宮,的確是會驚擾到某些人中龍鳳!」 

  她話落,厲忠一驚,只覺被人挖了坑,自己又自願跳了進去,趕緊跪趴在地上,顫聲道:「殿下饒命,奴才只是一時護主心切,門主她無意與皇上同日而語!」 

  孟千尋剛聽說長孫一澈回來,便急急派厲忠前去打探情報,可誰料他趕到宮門口看到的卻是這番景象:一身風塵僕僕的二皇子,懷裡竟抱著個單薄如紙的人兒! 

  這種待遇普天之下,甚至就連孟千尋都未享受過,不……或許應該說是,除了五年前死去的那個女人之外,無人敢企及! 

  他雖不敢看那女子的容貌,卻也聽的出她話裡有話,孟千尋將寢宮建在皇城中心,本就是險中求勝,稍有閃失,那就是欲圖篡位,結局將會是下一個尚府! 

  這小賤人,分明是當著全皇城的面,給了孟家一耳光! 

  「掀開車簾。」 

  頭頂傳來長孫一澈冷厲的吩咐,厲忠渾身一哆嗦,立馬堆起一臉狗腿的笑,點頭哈腰地爬起來撩開了帘子。 

  長孫一澈放下離墨先上了馬車,即榮也緊跟其後。 

  離墨斂去笑容,靠在馬車上睨著厲忠,聲音漸寒,「她沒這麼想最好,如此,本宮才好會會她。」 

  本宮? 

  這兩字帶著記憶中的孤高清冷,如地獄衝出的荊棘。 

  厲忠身子一僵,驚懼抬頭,撞上一張完美如畫的笑顏,竟和五年前那女人的臉一模一樣,只是她眼底的笑不再明媚,而是變得虛偽,像是沒靈魂的傀儡。 

  「尚……」 

  厲忠的臉漸漸扭曲蒼白,一縷寒氣直逼腦門,他盯著那熟悉的臉卻不敢叫出那名字。 

  陡然想起翠依回宮時見了鬼似的神情,他徹底驚醒,訥訥開口,聲音哆嗦的根本聽不清,「你居然沒死?」 

  看清他眼底的惶恐,離墨勾起一絲冷笑,俯身在他耳邊道:「我沒死成,還不是多虧了厲公公?」 

  當年尚離墨跳崖自盡,誰料卻被人途中截住,替她死給全東燕看的另有其人。 

  後來厲忠奉孟千尋的密令,背著長孫一澈將她綁在了瘋人崖里,如此一來,她肯定會被野獸啃食,最後屍骨無存! 

  厲忠記得,當時自己正欲回宮領賞,那女人一口血噴在他臉上,幽幽吐出兩個字:多謝! 

  多謝? 

  多謝! 

  瞳孔驟然縮起,厲忠驚得倒退一步,盯著離墨再說不出一個字。 

  「愣著做什麼,怎麼還不上馬車?」 

  就在這時,馬車裡傳來長孫一澈不耐煩的聲音。 

  「這就來,這位公公人可真好,剛說要扶我上馬車呢!」 

  離墨笑意陰寒,她沖著厲忠抬起下顎,微揚的眼角噙著睥睨天下的鋒芒,她挑眉,眼底綻放出詭異的琉璃光。 

  厲忠只覺大腦一片空白,雙膝一疼,跪趴在地上,竟成了一把人肉凳子。 

  離墨抬腳,毫不遲疑地踩上去踏入馬車,那一瞬,厲忠腦中響起一道聲音。 

  「去告訴孟千尋,一定要活著看到孟家滅亡那日,切莫讓本宮失望!否則,本宮既有能力賜予你們,就更有能力毀滅你們,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黑夜漫無邊際,東燕皇城阡陌交錯,如死井一般將人困住。 

  馬車再度緩緩啟動,向著最西面的幽雀台駛去,那裡是歷年執行天祭的地方。 

  車廂內螢火燈籠搖晃個不停,即榮夾坐在離墨和長孫一澈中間,大眼如魚兒般轉動,卻不敢吱聲,只覺他們像冰雕一樣一動不動,垂著頭相對而坐,也不說一句話,令他渾身不自在。 

  小傢伙悄悄掀開車簾向外看去,此時正值春末夏初,皇宮裡木棉開的正艷,襯著綿延不斷的煙花,展露出聖都的盛世崢嶸。 

  可就在放下帘子的那刻,即榮忽然看見一人穿著雍容華貴的茜素紅宮裝站在木棉深處,看向這邊,周身卻透著失魂落魄的悲戚。 

  「千尋姐姐?」 

  即榮暗自驚呼,難道她是在等爹爹? 

  可爹爹都五年未踏進千尋宮了啊! 

  驀地,馬車一個顛簸,等即榮再睜開眼時,便見滿眼木棉飄飛,卻再不見那人影,好像剛才只是個穿越風塵的幻影,載著一身寂寥獨自找尋歸途,卻是遙遙無果。 

  「即榮,到爹爹這來,這裡一段路途崎嶇小心別傷著了。」 

  馬車穿過丹紅似霞的木棉樹林,與千尋宮背道而馳,長孫一澈偷瞟了下一旁的離墨,見她垂首抱著手爐,面容在燈光下笨拙又可愛,他眼底不自禁劃過一抹淺笑。 

  「那個……你也小心點,別摔了我的手爐。」他扯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身前交握的雙手卻不自然地搓了搓,餘光瞥見離墨緩緩看向自己,他又立馬轉移話題,「即榮,爹爹叫你呢!」 

  聽聞長孫一澈寵溺的輕喚,即榮乖巧地哦了聲,最後仰頭望了眼天空。 

  如五年前一樣,東燕未變,然而他卻驚覺,整個蒼瀾都要改天換日了一般。 

  而這一切,都發生在這個死去五年的壞女人,涅槃歸來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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