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弒母,挖心挖心!
南城雪只覺得呼吸一滯,離墨的話如同刀鋒落在他心口,他總以為,他會懂自己的心,他回來不過是為了遵守那個承諾,可沒想到,她口氣如此疏離,甚至帶著質疑。
這一瞬,也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猛地起身順帶將她帶了起來,然後扣住她的手腕,幾近顫抖地逼問,「尚離墨,年尊者,是不是你說的話,永遠都不算話?」
兩人離得十分近,他雙眼冷厲地盯著她,而那手更是越來越用力,恨不得將她捏斷。
從沒見過如此情緒激動的南城雪,離墨面色雪白,卻是拚命掙開他,厲聲喝道,「是又怎樣!」
捂著手腕,若是那裡沒有千葉鐲,早就被他給握出道道紅印了,離墨警惕地望著他,向後退開三步,心中卻是默念:城雪,我沒有說話不算話。
你說就留在東燕等你回來,我做到了,我哪也沒去。
「呵呵……好!」
南城雪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在看清她堅定不改的容顏后,苦笑出聲,「我用十年來看清了你,也看清了我自己,我無數次尋你,可你卻次次出爾反爾,從今以後,你我各自為政,你去當你的艷妃,而我的抱負,我的誓言,也都將以我自己的方式一一展示給你看了!」說到這裡,他目光隱隱變得柔和,「但是年年,或許之前我也騙過你很多次,但是有一點我希望你記住:我不曾害過你,哪怕是這一次回來。」
但是南城雪沒想到,在夏初的日光中,離墨的眼神無比冷漠,「你要做什麼?」
「我會殺了一切擋在我面前的障礙!」
「你敢!」離墨倏地握緊雙拳,目光銳利地刺向他,「若你敢動他,我會殺了你!」
「年年?」南城雪驚訝地望著她,聲音一顫,幾乎是乞聲道,「你竟如此絕情?」
「他生,我陪他生,他死,我亦會陪他共赴黃泉。南城雪,這兩種結局,你自己選!」
「好!」他望著她,發出一連串的冷笑,在清晨的日頭裡,像拂曉而來的魔鬼,「半月之內,我會讓你看清楚,我究竟選擇了哪種結局!」
說罷,他一拂袖,擦過她的肩膀徑直向前走去,離墨捂住手腕,忍住不去回頭看他,只聽他幽幽的話語飄來,「你沒有忘記我,我不會感激你,因為我不稀罕任何一人給我的施捨,我會讓他們,心服口服地拜倒在我的龍袍之下,你信不信,成為蒼瀾帝君的那個人,一定是我南城雪!」
我好事做盡,壞事做絕,只為有朝一日站在最高處,這樣無論你在哪,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我。
離墨身子狠狠震了一下,直到身後腳步聲徹底消失,她才低下頭,攤開手心,是一粒止血丸,是她剛才吐血時,他下意識塞到自己手裡的。
終究是狠不下心!
她並不想拆穿他的謊言,只是覺得,如果再這麼耗下去,最後傷的只會是三個人的心。
拾起地上的匕首,小心地納入懷中,離墨抬眼看向東方天際的紅日,訥訥開口,「若是能從此分道揚鑣,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離墨一個人上了早就備在她身邊的馬車,獨自策馬回宮,回去時已是日上三竿。
青黛在皇城門口焦急地來回踱步,她並沒有出事,只是先前被血鴉給帶入了一個茂密的林子里,一時迷路沒能及時趕到離墨身邊,可趕回來的時候,離墨已經沒了蹤影。
現在一見到是離墨回來了,當即眼睛一亮,疾步上前道,「王妃您去哪了,可把屬下給急死了!」
離墨面色淡淡道,「只是去見一個人罷了。」
見青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離墨又無意般試探道,「對了,剛才可有明尊者的消息?」
「沒有啊,屬下今天一直沒見到過明尊者。」
青黛一臉茫然直搖頭,離墨目光垂下,眼底藏著一抹失落,哦了一聲,又聽她忽然焦急地低喊道,「哎呀,我都忘了我要說什麼了,二皇子一早沒見王妃身影就出宮去尋您了呢!」
「你說什麼?」離墨面色變了變,忙道,「那他現在人呢?」
「半個時辰前殿下就回宮了。」
「他什麼表情?」離墨又道,心中隱隱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沒什麼表情,就跟平時一樣啊,青黛還以為殿下找到王妃您了呢,可是等到現在,就只有殿下一人回來。」
「他人現在在哪?」離墨想了想,覺得事情不對勁立刻道。
「往鳳儀宮那去了。」
鳳儀宮!
這三個字如一個驚雷打在離墨頭頂,她雙眉緊皺,立刻躍下馬車,領著青黛快速進入城門,滿目冷肅道,「即刻前去鳳儀宮!」
長孫一澈,千萬不要是你,剛才在林子里一晃而過的那個身影,千萬不要是你!
*
鳳儀宮裡,楚嬛醒來后便驅散了所有太醫,獨自踱步出了寢宮。
楚嬛裹著披風一個人站在院子里兩棵棗樹前,不坐,不走,只是靜靜地望著,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是那背影卻充斥著無言的孤寂。
就在此時,一道極冷的語聲驀地從背後響起,打破了一庭寧靜。
「天都轉熱了,你脖子里那根絲絹也好扯下來了,省得把自己給勒死!」
這個聲音是!
楚嬛立刻轉頭,一臉震驚地對上長身立於朱門外的那抹身影。
來人向她緩緩走來,熟悉的腳步聲在靜寂的庭院里敲擊出類似鼓點的音律,四下震開撞擊著她的耳膜。
蒼白的病顏被這突如其來的人給驚的更為慘白,無數情緒瞬間閃過臉上:錯愕,狂喜,不安……
「澈兒……」
楚嬛的那一聲輕喚因激動而參雜著劇烈的顫抖。
她的澈兒竟然來看她了,自願來看她了!
她匆忙將鬢角的青絲挽至耳後,向他走去,可是她一動,長孫一澈面色遽冷,腳下的步子頓住,也是在這個時候,天空突然烏雲壓境,成片的黑雲如怨氣涌聚,原本艷麗的午後,瞬間黯淡下來。
森寒的光投在他身上,襯著他那雙黑眸,彷彿是一汪地獄冰潭,絲絲縷縷透著幽寒滲進人的骨髓。
「澈兒?」
「住口!」
長孫一澈厲聲打斷楚嬛溫柔的呼喚,冷眸中凝滿厭惡,「永遠別喊我的名字,永生永世,你都不配,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楚嬛頹然地向後踉蹌一步,肩上披風順勢滑落,頸間系著的絲絹登時暴露無遺。
「呵呵……」她垂眸,卷長的睫毛如被風雨扑打后破碎的蝶翼,輕顫著覆在臉上,掩住眼底絕望,「看來你還真的是很討厭我啊。」
她悲滄一笑,望著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長孫一澈,她總以為長孫一澈還會顧念著昔日的母子情,她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若是自己哭了,澈兒的心也一定不會好受的,他一定會心疼的,所以她一定要堅強。
超乎尋常的堅強!
「嘖嘖,你還真是看得起自己啊,我告訴你我一點也不討厭你。」
長孫一澈眯起眼,面上卻是無比溫和地笑了起來,那笑如他七歲那年,像只小貓一樣窩在他母后懷裡搶著吃蜜棗糕時,唇畔那抹純真的笑意。
楚嬛面容頓時緩和不少,哪料身前男子忽而陰測測一笑,一雙眼幽深如墨,道不盡的怨毒,「我對你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討厭,自五年前你持劍刺入我心臟的那刻,我心裡對你便只有恨,傾天的恨意,僅此而已!」
楚嬛驚駭地望著眼前的男子,突地發出一聲凄厲地冷笑,「既然你那麼恨我,為何今日還來看我?」
「我就是來看看你死沒死罷了,你可別自作多情了!」
庭院中,兩人巍然怒視著對方,已然撕破臉皮,距離僅隔三步之遙,卻足以騰起滔天的殺氣。
楚嬛氣得全身戰抖,胸口劇烈起伏,肺部又是一陣火燒般的窒息感,忍不住指著他鼻尖怒詫道,「你……你放肆!」
「我放肆?你還記得我讓碧兒帶什麼話給你嗎?」長孫一澈嘴唇挑起一絲涼薄的弧度,不怒反問,「我說要想讓我來見你,要麼是抬著你的屍首到我面前,可惜你竟然大難不死又活了下來,但是我來都來了啊……」
話到一半,長孫一澈垂下頭,似個丟了玩具的孩童一般露出無比惋惜的神色,又突然笑道,「不過,幸好我還留了個后招。」
聲音驀地轉冷,他雙目一寒,正對上楚嬛眼中的驚駭,而他臉上卻洋溢著屬於勝利者的光彩,慵懶地打量著她,滿意地欣賞著她那驚慌失措卻又無話可說的表情。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自己終於從地獄爬出來了,更能再次無所畏懼地直面那個恐怖的夢魘,看著眼前這個婦人,看著她信念被一點點蠶食,最後心如死灰,真是叫人稱快啊!
「要麼……」他臉慢慢沉了下來,黑瞳冰冷地盯著楚嬛,突然,他身形化作白鷺后掠而去,只聽一聲刺耳錚鳴響起,赤剎應聲出鞘,而他左右手持劍,朝著他母后心房直刺而去!
「要麼就把你的心給挖出來,讓我看看它到底是黑是紅!」